窈一童心里难受,他将窈夭贝抱到床上放下,简单的理了理床铺,直起身回头却见于景蓄用衣袖擦着绣花鞋。
那绣花鞋灰扑扑的,没了曾经的光泽,无论于景蓄怎么擦,都变不成原来的模样。
一滴豆大的泪珠溅在鞋面上,于景蓄手一顿,低垂的脑袋久久没有抬起来。
窈一童将他从地上抱起来,一下一下轻抚他的后背。
他什么都没说,肩膀却不住的发颤。
屠玟决回来时便察觉村里人看他的眼神不对,他心里头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加快速度赶回去,远远便看到院门破破烂烂的挂在门框上。
他脸色惊变,扔下驴车快步跑进院子里,一进屋里头,正好撞见窈一童通红的眼。
他心里头一疼,无数种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里闪过,心里涌现的戾气让他几欲抓狂。
他张嘴,想问什么,喉咙却像是被沙子堵住般,一声都吭不出来。
窈一童看着屠玟决,无尽的委屈涌上心头,话还未说出口,眼泪便夺眶而出,“呜呜呜!屠玟决,咱家让人砸了!”
屠玟决听他哭声洪亮有力,紧绷的心骤然一松,理智回笼。
“别哭。”
屠玟决想将窈一童抱在怀里,奈何窈一童怀里还有个于景蓄。
于景蓄蜷缩着身体,头埋在窈一童怀中,这是一种十分不安的姿势。
屠玟决只能轻轻擦掉窈一童的眼泪,窈一童深吸一口气,忍着眼泪,垂眸看向于景蓄。
于景蓄紧闭着眼,似乎是睡过去了。
屠玟决将于景蓄抱起来放到窈夭贝身边,给他们盖好被子。
窈一童走到外头,屠玟决跟着走出去,门关上的那一刻,于景蓄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他看向身侧的窈夭贝,紧紧抓住窈夭贝的小手,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不能再拖累阿兄了。
门外,窈一童跟屠玟决诉说今天发生的事,得知窈一童没跟玉家的人正面对上也没受伤,屠玟决脸色缓和了许多。
他说:“人没事就好。”
窈一童有些不安,“玉家就是天合村的地头蛇,若他们明日再找上门来可怎么办?”
“打。”屠玟决眼神狠戾,“打到他们再也不敢来。”
窈一童瞪他,“那若是他们跟官府勾结,将你抓进地牢呢?”
“新上任的县令是个好官。”屠玟决将窈一童搂入怀中,用宽厚的身躯替他挡风,“退一万步说,若是玉家真跟官府勾结上,我们就去京城找人。”
窈一童知道屠玟决口中找的人是玉佩真正的主人。
但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走到那一步。
现在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新县令不会跟玉家同流合污。
回屋后,屠玟决收拾家里的东西,窈一童在角落里捡到了第二只绣花鞋。
他看向即使在睡梦中都紧紧拽着手中绣花鞋的于景蓄,心口揪疼。
深夜,窈一童睡了,屠玟决却一夜未眠。
今天的事给他打响了警钟,进门的那一刻,他把什么事都想过了。
有窈一童在身边的日子好的像是在做梦,他不敢想象一旦梦碎,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天刚刚亮,于婶的哭嚎声就在门外响起。
床上的人儿都被吵醒了,窈夭贝揉着惺忪的睡眼,神色茫然。
于景蓄捂着他的耳朵,“继续睡。”
窈一童和屠玟决对视一眼,双双起身穿衣裳。
于婶在门口又哭又嚎,瞥见窈一童和屠玟决出来,哭的更大声了。
“我的儿啊!求求你们把我的儿还给我们吧!那玉家的说是如果今天没见到阿蓄,就要把我家财宝活活摔死啊,那玉家的不是人啊!求求你们了!”
她一边哭一边磕头,模样凄惨。
被哭声吸引来的村里人满脸同情,窃窃私语。
“听说昨天于家被玉家给砸了。”
“那玉家的行事向来蛮横无理,昨天来我家,非要我把我家哥儿小子全叫出来,当时我家小子正在茅房呢,这玉家的下人直接冲进去,从茅房里把我家孩子薅出来了!”
“我家也是这样,非让我们把所有孩子都叫出来,叫不出来的还闹。”
“别提了,我家就被玉家砸了,因着我儿子跟他爹昨天进县里头去了,今天玉家还要过来认人,这于家定是跟我家一样。”
有眼尖的村里人发现院门是破的,往里一瞅,“这屠家怎么也被砸了?”
“屠玟决昨天去县里了,童哥儿带着两小孩上山采野味,哪里会知道发生这种事啊?我家那位不是在屠家上工吗?活都没干完就跑回来了。”
“这玉家真是……无法无天!”
“唉,有什么办法,人家背后有人。”
这十里八村的地主,哪个没跟县里的官勾结在一起,就说这玉家?就给前县令塞了不少钱!
于婶哭的浑身都在抖,“呜呜呜!求求你们发发善心吧,这玉家的今天要是再没见着人,我家财宝就保不住了,我就财宝这么一个亲儿子啊。”
村里人忍不住为于婶说话,“屠家的,你们就把孩子还回去吧。”
窈一童语气冷硬,“我从来没说不还孩子,你只要把一百文医药费付给我,孩子我马上还给你。”
他笃定于婶不会出这一百文,更笃定于婶是故意的。
玉家找上门要于景蓄时,于婶大可以说于景蓄在屠家,让玉家来屠家找人便可。
于婶不说,就是想空手套白狼,借此将于景蓄要回去。
“老天爷啊!我家早被玉家砸光了,哪里还拿的出一百文钱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于婶声嘶力竭的哭吼,“你们今天若是不把阿蓄还给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窈一童知道于婶不可能真的撞,可村里人却不这么想。
“屠家的,做人留一线,怎么着也不该把人往死里逼啊?”
玉氏帮腔道:“就是,这于景蓄本就是于家的儿子,还回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再说当初于家也没让童哥儿给于景蓄请郎中啊,一百文钱呢,我亲儿子病了我都不敢花这么多钱去治?这谁治得起啊。”
钱氏大声道:“童哥儿,一百文对你们来说没什么,对我们这种普通人家可是要命哦!”
窈一童脸色越来越黑。
于掳没来,就于婶来了,屠玟决不好对一个妇人动手。
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窈一童鲜少有这么憋屈的时候。
“我跟你回去。”于景蓄不知何时从屋里头走出来。
他身上穿着被窈一童抱回来时那身破旧的衣裳,脚下套了条薄薄漏风的裤子。
窈一童脸色一变,“你出来做什么?快进去!”
于景蓄走到他面前,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笑,他说:“阿兄,贝儿睡着了,他醒后定会哭,你哄哄他,别让他把声音哭哑了。”
他又看向屠玟决,“照顾好阿兄。”
屠玟决眸色深深,竟没有阻止他走远。
窈一童想去追,却被屠玟决抓住胳膊,他不敢置信的回头瞪着屠玟决,“你在做什么?”
屠玟决没说话,只看着于景蓄的背影。
于婶见到于景蓄就是一喜,她生怕于景蓄反悔,见人走出来就拽住于景蓄的手,粗暴的往回拉。
看戏的人走了,院门口只剩下窈一童和屠玟决。
窈一童狠狠挣开屠玟决的手,“为什么不制止阿蓄?”
屠玟决眼神低沉,“这是他的选择。”
“他还那么小,他懂什么啊?”窈一童都快急哭了。
“他懂很多。”屠玟决长臂一伸,将窈一童拽进怀里,“于家会主动把阿蓄送回来的。”
正想挣扎的窈一童一愣,刹那间想明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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