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李玄照站在北苑外，眼眸转而变得冰凉。
绿柳满面惶恐，还在为林菀找补，急声道：“殿下快请进，林娘子马上就起身了。殿下忙于政务，林娘子不敢轻易打扰，唯恐误了殿下正事，晚间等候良久，迟迟不见殿下招幸，片刻前方才熄灯安眠，许是白日赶路乏累，以至太过困倦，这才……”
寝殿中的烛火再次点燃，登时灯火通明，宫人匆忙的来往奔波，安静的夜色顿时变得喧闹起来。
李玄照侧身而立，一般面孔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面沉如水，另一半面庞却隐没在隐隐绰绰的夜色之中，叫人看了心惊胆战，不知他心中到底是何意。
他忽而轻笑一声，挥手制止了匆忙起身的仆从，“不必喊她。”
李玄照说完便转身离去，徒留众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林菀睡得正香，却听帐外一阵喧哗，灯火的光芒透过紫绡帐照耀在她的脸上，叫她眉头下意识的微皱，只是实是心神俱疲，一时还挣脱不开浓厚的睡意。
红玉面带惶恐的冲进寝殿内，一把掀开床帐，将林菀摇醒。
“林娘子，快醒醒，殿下来了。”
林菀被她晃醒了，一开始亦是一惊，意识瞬间清醒，正要起身，却听红玉焦急道。
“林娘子今日着实歇息的太早了，殿下方才来此，见娘子歇下了，竟直接走了……”
走了？
林菀眨了眨困倦的眼睛，立刻又躺了回去，还将绣着鹊登枝头的锦被捞起来往身上裹了裹。
红玉目瞪口呆，道：“林娘子怎么还能睡得着！”
林菀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语带浓浓睡意，“殿下已经走了，不睡又能如何？”
红玉急得跺脚，“林娘子快起身追回殿下，殿下忙了一日还惦记着娘子，显然是将林娘子放在心上，林娘子万不可辜负……”
绿柳凑上前接着劝，“是啊，殿下从未主动往东宫添人，娘子可是头一个，可见殿下对娘子的看重，娘子还不快起身去寻殿下，向殿下认错……”
林菀试图开口解释：“殿下既然已经走了，便已然失了兴致，此时再上前纠缠，不过徒惹殿下厌烦罢了……”
绿柳呛声，“怎会如此！林娘子好好向殿下认错，殿下会原谅你的……”
林菀直接闭上眼睛，任她们如何说也未有任何动静。
婢女们急得一筹莫展，然而林菀却睡得四平八稳，愣是一句话未言。
又过了一会，婢女们眼见实在说不动林菀，只得放下床帐，叹息着纷纷离去。
昏暗的娇帐中，林菀睁开眼，面上是一片平静。
前世她便是这般小心翼翼的侍奉裴炎，生怕他会厌弃她。她在国公府中没有能依靠的人，只能这般卑微谨慎，然而最终又换来了什么？
重活一世，她本能的不想再如此憋屈了。
她又不是真的立志要做李玄照的宠妾，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她只是没那么主动争宠而已，李玄照应该不至于因这点小事杀她。
再说李玄照之前反而还因为她太过主动而动了杀意，可见一味上赶着指不定还不如一张一弛效果好。
今日实在困倦，且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明早再做打算。
想明白后，林菀闭上眼睛，心中再无任何负担，美美入眠。
.
卯时，天边的朝阳刚冒出一丝白边，目之所及，一片昏暗。
东宫内的演练场，剑光凛凛，拳风赫赫，是李玄照在按照平日的习惯晨练。
一招一式之间，杀意流转，掀起的风沙扑面而来，叫站在一旁林菀一时间躲闪不及，吃了一嘴灰。
她忙不迭的低头“呸呸呸”几声吐沙子，又揉了揉眼睛，瞧着便有一丝狼狈。
李玄照瞥了她一眼，神色未变，手中动作不停，照着往日的习惯练了半个时辰方才停歇。
在此期间，林菀长了心眼没再靠近，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一眼不错的看着李玄照。
她也不想起那么早，奈何今日不过她刚入东宫的第二日，她之前还含情脉脉的抱着太子说“心慕他已久，要常伴他身侧”，短时间内还是要做出邀宠的样子出来。
练武场上沙土飞扬，林菀站的远了点，倒没什么影响，只是方才沙子进了眼中，她揉了揉，将眼睛都揉红了。
当眼睛恢复清明，她抬头向前看，将李玄照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心中感慨，李玄照果真跟裴炎练的那等花架子不同，打眼一瞧练的便是杀意凛然的真功夫。
据闻太子十几岁时曾前往漠北军营历练，历经过生死之战的磨砺，所言倒是不虚。
朝阳跃上云头，灿烂的金辉挥洒而下，李玄照精壮的上身未着寸缕，汗水顺着结实的肌肉滴滴淌下，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林菀瞧着不禁心热几分，因迫不得已早起而产生的些许郁闷瞬间烟消云散，心中竟觉得在留在东宫一段时日，与他发生些什么，其实也不亏。
心里这般想着，她面上的神色便更加真诚几分，眼看李玄照将手中棍棒扔回兵器架，林菀拧着柳腰上前，素手握锦帕，凑上前就要为李玄照擦拭额上汗珠。
她一边擦一边轻声细语的夸赞：“殿下好功夫，虎虎生威，妾瞧着便心生敬畏。”
李玄照转过身，接过仆从递上的衣衫，随意套上，露出大片泛着水光的胸膛，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道。
“昨日睡得可好？今日竟起的那么早。”
林菀心中一凛，生怕被李玄照看出她心口不一，连忙想办法找补。
她涨红着脸，羞愧的低下头，嗫喏：“殿下忙于正事，妾不敢轻扰，再加上实在劳累，这才……”
说着说着，她又眼眸含泪，可怜巴巴的扯了扯李玄照的衣裳，小声道：“妾整夜未得安眠，生怕殿下心中不愉，眼睛都熬红了，殿下快看……”
她边说边踮起脚尖，试图凑到李玄照面前好让他仔细瞧瞧她泛红的眼眸。
然而李玄照身形太过高大，林菀脚尖都踮酸了，努力仰起头也只到他的下巴。
李玄照表情波澜不惊，站的笔直，任她努力踮脚，却只是微微垂眸看她，似是想看她无法得逞的窘态。
林菀瞧他这般不配合的模样，心中油然冒出一股意气，忽而也不知哪里来的牛劲，伸手搂上他的脖颈，用力向下一压——
李玄照不意她竟敢如此，一时不查竟被她的力道压得低了下头，不期然的与她四目相对，鼻尖相触，彼此喘出的气流相互缠绕。
分明是个极暧.昧的姿势，李玄照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却布满了错愕，万万没想到林菀竟胆大至此。
他下意识的就要伸手拉开她，板着脸斥责她“放肆”。
然而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她面上细碎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水润润的眼眸中的红血丝更是显眼，叫李玄照心中一动，禁不住动作顿住。
林菀似乎根本没察觉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放肆不恭，犹在睁大水盈莹的眼眸看他，轻轻道，“殿下看啊，是不是很红……”
李玄照低头看她，瞧见她倒影的瞳孔中，满满当当的都是自己。
前日，她大胆向他自荐枕席时，二人亦是这般亲密，可那是在夜晚，一切都不甚清晰。
如今旭日高照，将一切都照耀毫发毕现。
俩人贴的这般紧，林菀仰着脸一眼不眨的与他四目相对，雪白的脸颊仿若水蜜桃一般白里透红，秋水双瞳盈盈看他，似是这般大胆的举动当真只为求他低头一顾。
李玄照快要嘴边的斥责蓦然吞了下去，眼眸中的错愕转而变为幽深，他的手停在她纤细的腰间，蓦然发力握紧。
林菀惊呼一声，彻底扑到在他怀中，鼻尖撞到他结实的胸膛上，鼻子一算，禁不住泪眼盈盈。
浓厚的雄性气息伴随着淡淡汗味扑面而来，林菀蓦然想到他刚刚锻炼结束，还没洗澡，这样抱她，怕是要把她沾的一身汗味。
只是好不容易将李玄照注意力转移开，不再纠结她昨日擅自歇息的事了，她还是接着维持对他情根深种的形象吧。
她扑在李玄照怀中，脑袋紧紧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砰砰砰的心跳。
不知怎么回事，林菀总觉他今日的心跳似是比以往快了一丝。
李玄照可是与她躺在一起都面不改色的人，林菀也没往其他方面想，只是觉得他是刚锻炼完，到底是累了。
只是如今日头高了，俩人在大太阳底下晒着也太难受了。
再加上李玄照身上的汗味贴近了着实有些重，方才紧张起来还不觉得，如今凑得近了，林菀又被他紧紧抱住，他又不说话，俩人紧紧贴在一起，她着实有些受不了……
她咬唇，期期艾艾的道，“殿下，妾服侍您沐浴可好……”他身上的汗水被太阳一晒，真的不好闻！
李玄照抱着她，火热的手掌停在她的纤细的腰间。
他动作微顿，半晌未言。
过了好一会，他低头看她，眼眸越发幽深，缓缓道。
“你实在太过胆大妄为，孤叹为观止……”
青天白日的，她竟就要拉着他共浴，白日宣.淫！
林菀：我没有，你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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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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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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