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世代镇压幽冥血池

按寻常看过的戏曲里,荒凉无人烟的地界里建造一座正儿八经的居所,定有古怪。若是荒凉无人烟的地界里,出现一座古朴威严的寺庙,那定是古怪中的古怪。

凤箫声没有看人下筷子的眼色,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张小嘴叭叭叭的,连裸露在外的伤口都没能让她住一句嘴。

“慢慢!”凤霜落嗔了自家妹妹一声。

妇人向好心招待他们的小沙弥表达歉意,“童言无忌,还望方丈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善哉善哉。”小沙弥双掌合十,“方丈说了,相逢即是有缘。身为出家人,我们须得五湖四海广结善缘,施主心直口快,是不打紧的。”

小沙弥领着她们绕廊而行,穿透紫竹林,见一奇骏山石。自奇石往东再行三四里,寻了几间禅房供四人歇息。

他点明西净、浴室、斋堂所在,告知客人们每日三餐的食用时段。表示藏经楼内置多种古典书册,开放给寺内僧人和周遭来客,聊以解乏。

天阿寺内,四处都可访查。

就是僧人们居住的僧舍都是男子,众女客穿行多有不便,还是莫要轻易探访为好。

夜间禅刹法阵衰减,易有妖邪出没。各禅房内有受戒法宝坐镇,只要待在厢房之内,定能保证性命无忧。

假如晚间势要出行,遇着险情,高声呼救即刻,负责夜巡的僧人会赶来援助。

干燥的晚风刮起颗粒状的飞沙,连着起扬了旧日尘土。小沙弥扫视了一眼旧客之女,叹缘法妙不可言。

除了凤箫声一行人入住天阿寺,还有另外一伙女客也下榻居室。

贺欢宫受净显住持之托,前来驱邪镇灾。她们在紫竹林西方向的厢房稍作修整。两伙女客进进出出,总有碰面之日。

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每一座寺院少不了青砖白瓦的钟楼。

与钟楼相对应的,是与它共处一堂的鼓楼,常在典礼时使用,偶尔用来御敌示警。

依山傍水的山壁,鬼斧神工地凿出了天然石窟。里头有工匠刻印下的古老壁画,在岁月侵蚀下无可奈何地走向磨损。

纪律严明的僧人们,严格自律。每日晨昏定省,到了三默堂也来去匆匆。

操练弟子的人里,有一武僧。肌肉虬结,块块有劲。仪表端正,威武魁梧。

他一拳能打折百年光阴孕育的古木,下盘稳固壮实,打完一套拳法,收势落脚的力道能直接踩裂脚底的地石。

凤箫声次次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投几枚羲和进他的胸肌,让他用壮硕的肌肉夹紧。

凤二小姐在包吃包住的古刹连吃带拿,一点不晓得客气二字如何书写。

向来只有别人讨好、奉承她的份,没有她上赶着捧着人家的理儿。

纵然她如今已算不得劳什子富家千金,也过不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可一股子比牛犟的脾性是跑不掉的。

该为自己和姐姐、柔心早做打算才成。

吃饱喝足的凤箫声坐在棕树正中央的树杈间,俯瞰着领头操练得虎虎生风的僧人。

这大块头如此厉害,想必是每日必练的拳法里,有旁人不通晓的道道。假使她能混进其中,勉力学得一招半式,持之以恒,何愁不力大如牛,威风凛凛。

再不济,强身健体,增强体质亦是能得。

来日,那雷家的贼人欺上门来,要抢走姐姐和柔心,她就能一拳一个,保护好比眼珠子还重的亲人。哪怕到时东风放恢复了修为,来找她的麻烦,她也不愁没有应对的法子。

凤箫声想到一出是一出,浑然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可能。在她的字典里,就没有不能。

万事开头难,继而中间难,末尾难,最终难上加难。

凤箫声既非僧侣,又不是男性,总不好明着面儿,偷学人家的绝学传承。

再者说,她一个姑娘家,整日跟在一群秃驴们的身后,严防死守地盯着,日久天长也不是个事。这要传出去,那群整日只知道吃斋念佛,一门心思扑在普度众生的和尚,从今以后要怎么见人?

稍微留点心的能人,都能在外放的神识里,探得她的动静。之所以没有出手,大约是佛家慈悲为怀,戒骄戒躁的戒律生效着。

是以,凤箫声折中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鉴于天阿寺近来新招收了一批弟子,她又是平平无奇的形象,等闲剃了头,束起胸,混水摸鱼一遭,也并非啥难事。

一来,全了秃驴们的颜面,二来,她还能偷学他们的功夫。

两全其美,岂不妙哉?

一门心思全了自个,也美得了自个的人,手脚跑得比脑筋快,是说干就干。

凤箫声在姐姐休养生息,养育孩子,白芸夕上藏经楼翻阅典籍,查找资料的点上,大着胆子,从库房里摸出一套尺寸合适的僧衣给自己套上。

她长得貌不惊人,除开鼻翼上的雀斑,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记忆点。这使得她混进新弟子之间十分容易,简单到乃至于要叫她受挫了。

一点儿挑战性都没有。

她不知道的是,愿意来这个荒僻的寺庙出家的俗家弟子,多是生活无以为继的穷苦人。

他们来到天阿寺之前,个个吃了上顿没下顿。难免养出身材矮小,骨瘦嶙峋之辈。

身高平平的凤箫声往中间一站,竟能算得上里面身板居中,两颊有肉的类型。

刚进寺的沙弥须得遵从沙弥戒,头皮放上以艾草制作的小颗粒。点燃了,留下小痣类的戒疤。凤箫声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怎么肯依。

摸不清状况的凤箫声随着大流排队受戒,她原本见着人排在她前头就烦,看到他们隔着黄帘挨个进去,再一脸愁闷地出来,没留意到他们光秃秃的头皮上,以血肉之躯烙下一个个戒疤。

论到她时,她走进去,僧袍一掀,在蒲团前跪坐得板正。

她见方丈烫好的艾草,树皮状褶起的手是越举越近,只觉得他疯了。

认清要受皮肉之灾的事实,凤箫声立时不干。

她是那发了狂的疯猴子,得天独厚的野性难驯。满屋子上蹿下跳,好几个僧人一起上都摁不住她。

活到期颐之年的方丈,满脸慈祥。

他哆哆嗦嗦地拄着法杖,宽慰地视着新进来的弟子发疯瞎闹。

只见新弟子后头跟着好几个受训过的僧人,里三层、外三层地绕圈子。有欣慰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口中喃喃着,“活泼好啊,活泼好。年轻人嘛,就是要有活力。”

这下,不论凤箫声本人长得多么平淡无奇,众人都深深地记住了她。不仅记住了,还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终末,是那名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肌肉不发达的武僧出面,才成功制止住了凤箫声的胡逃乱窜。

见混乱的场面收拾好了,方丈抚了把白色长须。

“那落迦,你素来老成持重。这孩子跟你有缘,旁人都制服不了她,唯有你能。既有此般缘法,就由你来替她授戒。”说完,他拿过艾草,摆手叫其他僧人上前,一一烫下戒疤。

那落迦沉声应是。

因凤箫声不断踢蹬,还放出伴生灵企图救自己于水火,本就刚正不阿的武僧,此时面沉如水,硬按着人腰胯,搭在大腿前,单手抓过现形的桃花水母,扎成一只绑得结结实实的螃蟹。

物似主人形,被捆得一颗球的桃花水母尤不死心。

隔着三、四米的距离还冲他吐水柱,就是力度不足,比手指长那么一丢丢的小水柱没碰到人就偃旗息鼓。

武僧安陀会加身,端坐蒲团。五彩衣袖挽到手肘上端,露出健壮的前臂。

他取过石雕香案上未点燃的檀香,两指轻揉、重搓,专人研磨过的香“扑地”燃起。他用供奉的香火在凤箫声头顶烧个了点。

等到这弟子往后修行有成,方丈就会为其增加戒疤,从一个到三个,从三个到九个。他头顶的九个戒疤就是由方丈亲手烫出来的,等到修行圆满,至最高境,就能烫足十二个戒疤。

没等那落迦完畅想未来,由他亲手点了戒疤的小沙弥就咧了嘴,嗷嗷地哭,哭得毫无形象可言。

虽然天阿寺不讲究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等世俗规训,但是拧不过风萧声委实太能闹腾。

她两条腿不断地踢蹬,双手大力拍打着他的胸大肌。

许是带着私心,哭闹之际还不忘连踹他好几脚。一脚下足了劲,他穿着的五彩衣都被踩上了好几个鞋印。

凤箫声的伴生灵见状,有样学样。一人一宠在端正严肃的大殿撒泼打滚,拼一个水淹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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