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律在脑中演算了无数种可能,接着又一一排除。
难道是……**阵?
就在他猜到的瞬间,周身景象骤变。树枝吱呀作响,地上的沙砾悄然打了个旋。
一时间仿佛天旋地转,细看这里哪还有什么树林,在眼前的分明是个诡异的黑色木屋,融在夜色中,叫人难以看清。
紧接着,血腥味若有似无的传来,即使这走来的一路上见多了生死,温律还是不习惯这令人发呕的味道。
他当即皱了眉,想上前瞧瞧这里还有没有住户,可走上前去才发现,这门竟是半敞开的,周遭也无护栏。山林里的农人个个都很惧怕野兽,究竟哪个会这样大胆?
“怕不是遭难了吧……”
虽有古怪,但如若里面住着的真的是农户,可不能让人平白丢了性命。温律略一思索,还是侧着身挤了进去,他的动作十分小心,并未发出半点声响。
刚进门,浓烈的血腥味便直冲鼻腔,比一般的鸡血、鸭血味道还要浓,充斥着铁锈味。
温律下意识的想要干呕,他捂住了口鼻。这是人血,他在心里想。他自知这屋中人已经遭难,无力回天,可双脚却如同在地上扎了根般,怎么都动不了。
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陈设也极简单,温律一路走走停停,也估摸出了这屋子的大概布局:这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以及一个不大的衣柜。衣柜应该已经很老旧了,摸上去有一层油润的软。
周围静悄悄的一片,他准备出去时,一阵脚步声却从不远处传来,温律四处张望,却发现无处可跑,只好一闪身钻到了柜子中,在他藏好的瞬间,那些人就进了屋。
这些应当是有些身份地位或资产的人。
蜡烛的火光亮起,温律暗暗估量着。若是穷苦人,夜晚自然连油灯都舍不得点,多是借月光视物,更何况一般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蜡烛。再加上这些人脚步清浅,落脚却厚实有力,必然是练家子有意收敛后的脚步声,不能是庄稼汉。
那人落了座,温律也悄悄观察着。下一秒,一个□□的人便被两个护卫拖了起来,一双眼睛已经失了焦距,神色空茫。
“很好。”
首座的人满意鼓掌。
温律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便已经有人关上门,施下隐身阵。另一人则手起刀落,精准割上了地上那具尸体的咽喉。
两个护卫的动作很熟练。放、片、剁,没有一丝犹豫。
那些看起来只有薄薄的一层,血液浸出,在蜡烛的映照下,几乎要透出妖艳的红光来。
首座的人显然对这样的场景很满意,他拿起一片,对着蜡烛欣赏片刻后,便就着一碟暗红的液体,仰头吃了下去。
一片一片被塞进了嘴里,他的面色平常,仿佛这只是平日所食的牲畜。
烛火摇曳,照着锦衣玉袍的贵人。他的下半张脸上零零散散地沾了血迹,活像只大自然里狼吞虎咽的猛兽,身旁的“猎物”如同被剖的牛羊,甚至还直挺挺地跪着。小小的屋子本是漆黑一片,却又在昏黄的光里闪着摇摇欲坠的影。
温律暗自心惊,悄悄闭了闭眼,强忍着呕吐感,座上那人却放下了刀。浑浊的眼珠在眼眶中提溜的转动着,他瞥了一眼在烛光下显得不甚明显的黑影,手捻胡须,扯出一抹阴冷的笑。
“瞧,这屋子里都生耗子了。”
......
“还有呢,她还说什么了?”
赵庄近在眼前,背上的姑娘却不说话了,只昏昏沉沉地趴在他背上,直到进了村,钻进父母怀里,那姑娘才再次开口。
“娘,我怕,我又瞧见了……”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那妇人半是心疼半是无奈地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接着便马不停蹄地在院子里架起炉火。清苦的药味传出,陈古楠的手里也被塞了一大把花生,“少侠莫怪,家里晚上实在是没什么吃的了,您再等等,我马上便做些热汤热饭,等他们回来一块儿吃。”
“有劳了。”
陈古楠心里藏了事,又半晌不见温律回来,神色蔫蔫,抓了那一大把花生,也没吃的念头,心中的不安层层堆叠着。
“师哥……”
“小耗子。”温律被两人架起,看着首座的人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
离得近了,借着那不甚明亮的烛光,温律看清了他的袍子,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五爪巨蟒“今儿我心情好,拿你做场外观众。”
温律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点泛着冷意的薄汗渗出。他不久前才被塞了哑药,不管是哀求还是怒骂,都说不出一个字。
“把他给我绑起来!”
王爷到底也算体面,竟还给了他一个座位。近在咫尺的矮桌上摆着两个盘子,一盘盛了切的碎的,一盘盛了玉骨。
原来,人被放入盘中时,看起来和平时吃的牲畜并没什么两样。
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温律不愿面对,便低下头去。可这一下却不得了,他瞪着身下的椅子,眼中满是震撼。
这椅子哪是什么木头做的,莹白如玉,触感温润,分明用大小腿骨制成的。想来这王爷也是十分喜爱,把这些骨头做成椅子还不够,甚至要日日抚摸,硬生生把这腿骨给盘得莹润了。
紧接着,一截被吮得干净的硬骨便被吐到了地上,正好吐在他的眼前。
令人作呕的吮吸声不断传到耳边,温律再也忍不住了,他的胃中翻滚着,他猛地慌乱弯腰,把胃里为数不多的东西尽数吐出。
温律痛苦地闭上眼,肺部被他吐的喘不过气,再睁开眼时,他的嗓音十分沙哑,但心中的怒火让他无视了那马上快说不出话的嗓子。
“尔等怎配为人?!”
“读过书吗?”
护卫铁砂似的拳头砸下,温律一口血喷出,头晕眼花,险些分不清身在何处。眼前的王爷却不紧不慢地在另一个盘子里洒下粉白的药沫,接着缓缓开了口。
“天大旱,岁饥,人相食。”
“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
他一手抓起了粉白状的软体,想来地上躺着的大概是一具妇人的尸体,一手又掏出帕子来,走到温律身边,十分温和地为他擦了擦嘴角。他一边说着,唾液也一同也从他的嘴边流下,丑态尽出,可他也不管,只是擦着温律的嘴角,接着哈哈大笑。
温律硬生生地从王爷劲大如钳的手中挣脱出来,接着把头转了过去,王爷“呵呵”笑了两声,缓缓蹲下身,伸手抚摸着温律的下颚。
“好骨气啊,想必你也会很好吃吧?”他凑到了温律的耳边,接着便伸出舌尖,想要品味一下“食物”。
温律早在他凑过来的时候便觉得一阵恶心,在感受到舌头的热气后,更是在将吐不吐的边缘,猛地躲开,这才没被王爷碰到。
他低声呢喃着:“哼…还是死了的好吃,这肉啊,又叫想肉,吃一口,一辈子都想。食人一说古已有之,怎么我行不得呢?更何况……”他放声大笑:“天潢贵胄,要杀贱民,怎么不对呢?如猪似狗的贱民,漫山遍野都是。”
温律惊于那人所说,一时不察,口中便被塞进了他手上刚刚还拿着的肉块,未化开的药粉竟有些甜味,哽在喉头,逼得他几欲呕吐,却被王爷狠狠堵上了嘴。
他自然不会咽下,剩下大半的"食物"还在王爷手里攥着,正使足了劲往他嘴里塞。温律有心抵抗,可意识却在药粉的作用下昏沉起来,浓厚的血味在鼻腔和喉管间炸开,挥之不去。
很快,温律就彻底失了意识,软软地坐倒在了椅子上。
窗外星辰渐渐暗淡,月神教的人洗净了身上的血迹,一个个悄声回了赵庄,又看了看如望夫石般的陈古楠,思索片刻后,还是将木牌递给了陈古楠。
“放心吧,教使走得比我们快,肯定没事,这是个简易传送阵,你若是找到教使,也免了跋涉之苦。”
天渐渐亮了,那一把花生还在手里捏着,陈古楠的下唇被咬了个深深的齿痕,他终于一下坐起身来,手中的花生也随之哗哗落地。
“不能再等了,我要去找他!”
陈古楠记性好,没怎么费力便找到了昨夜的地方。可周围不见脚印,也不见草丛的痕迹,陈古楠一时也没了头绪,只能认命,朝四周找去,一遍又一遍。
从旭日东升找到月影深深,陈古楠一无所获。巨大的恐惧感袭来,他的一颗心几乎快要溢出来:
温律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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