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大牢苟且 再见古楠

“兴许是恰巧错开了呢?”

陈古楠漫无目的地找着,心里生出几分希冀。或许他二人刚好相错着回去了呢?

温律是一等一的好人,所以他一定会受上天庇佑,保他平平安安……他不会遇到祸难的。陈古楠惶惶地安慰自己。

陈古楠强行理了理思绪,可半晌也没理清。他脚下生风,运起轻功,穿梭夜幕,飞一般地往回赶。

焦虑压在心头,他近乎是全速赶回,没一会儿就回了村子。他怕温律回来得晚,又怕温律不识得路,认错了门,干脆便一扇一扇地敲响各户人家的门。

有颤颤巍巍的老人,也有不愿见人的少女,有的直接让他吃了个闭门羹。敲门声在村子里久响不下,他一遍遍敲了过去,内心的弦紧绷着,但直到最后也没看见他熟悉的人。

陈古楠不死心,狠狠抹了把眼角的泪花,甚至还回了地牢找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找到正午,竟还不见人影。

梦里满是恍恍惚惚的黑影,待温律睁开眼时,已经暮色沉沉。

四周是令人摸不清状况的昏暗,自己那身青色的袍子也被扒了个干净,换上一身不知传了几代的囚服,上面满是血污,还有重重的前人留下的汗臭味。他的脸上湿漉漉的,不知被涂了什么。

温律想开口,却发现嗓音沙哑,说不出一句话。

为什么?

温律混沌的脑子艰难运转片刻,才恍惚间反应过来。

自己被喂了哑药,可是怎么喂的?

好像是……

黏腻腥咸的触感从舌尖传来,温律瞬间想起了不久前发生的一切,于是他慌手慌脚地爬到角落,“哇”地一声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所幸没在那滩污物之中瞧见什么不该瞧见的东西,可浓重的血腥味却依然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温律靠在另一半干净的墙上,疲惫地闭上了双眼,喉咙处传来的艰涩感时刻提醒着他昨日的一切。

他不愿回想,甚至想连同昨日的记忆都一并呕出去。可现在连简单的漱口都做不到,温律叹了口气,忍受着口腔中黏腻又发酸的滋味儿,也不知道陈古楠在外头该闹成怎么样了。他向来敏感,现在还好吗?

“官爷,官爷…!您行行好,他吃不完的,就扔给我们吧,权当是喂了狗……”

“一群贱货,没点血性!”

“你有血性,你再有血性也是死囚!”

外面乱哄哄地吵起来了,叽里咕噜的叫骂声和肢体碰撞的声音一同传了过来,周遭瞬间响起一片叫好声和刺耳的笑。

“闭嘴闭嘴!都滚回自己窝里去!”

鞭子的破空声响起,又“啪”地一声不知落在了谁的背上,激起一声掺着求饶的惨叫声。紧接着,呜呜咽咽的哭声和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一齐响起,间或还夹杂着几句冷嘲热讽的话。

温律拖着沉重的铁链,艰难爬到了栏杆处,探头望着,只见对面的监牢里只有一张破了的席子和一处潮湿的稻草。稻草发了霉,溅上了干涸的血迹,看起来斑斑点点,十分不规范。

左右的囚犯见他那副皱着眉的模样,还好心和他解释:“对面那个啊,昨天刚在市集问斩了,别看了,晦气。”

问斩?

温律的脑中的声音“轰”地一声炸响,嗡嗡响个不停。

这不过是一次最简单不过的委托,怎么会与官家扯上关系?那王爷难道真的手眼通天,是什么京中权贵不成?能让他昏昏沉沉毫无理由地下大狱,又能将他的嗓子毒哑不让他说话了,这王爷的手段可真了得。只是不知这是官官相护,还是一手遮天?

温律这边暂且无能为力,陈古楠那边更是无可奈何,如无头苍蝇般转了数圈,那地牢都快被他翻了个底朝天,可就是没有温律的半点踪迹。

待陈古楠精疲力尽地从林子里出来时,已是深夜。长街上稀稀拉拉还剩了些天行冠的情报官,正三三两两围在一起。

“这可是昨夜的新消息,还没几个人知道嘞。”

“别藏着掖着了,快说快说。”

几个人喧闹着,从兜里掏出了装着碎银的钱袋,那人嬉笑着接过,听了几声响,这才开了口。

“有个小伙子,刚进椿桦阁没几天罪名就下来了,估计过几天就要流放咯。可怜哟,也不知犯的什么罪,说是杀人鞭尸,天爷哦,谁信呐,这摆明了就是朝廷随意罗织的罪名,听说那人还是哪家的公子呢。”

听见“哪家公子”后,陈古楠瞬间急切起来,世上哪有这样凑巧的事?那公子应当就是温律。

椿桦阁,椿桦阁,椿桦阁……

陈古楠揉了揉那还在酸痛的双腿,忙走上前去,满脸希冀。

“敢问几位可知道椿桦阁在哪?”

几人都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半推半就地接过了陈古楠沉甸甸的钱袋子,犹豫着指了指椿桦阁的方向,飞也似地溜走了。

陈古楠一句“多谢”还没出口,就见几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便也不再磨蹭,忙向那方向赶去。

夜已深,九月的风已有了凉意,树影重重,月影婆娑,摇曳间透着不祥的影子。隐约到了三更时,椿桦阁威严的牌匾才映入眼帘,门口的守卫看起来神采奕奕,不知困倦。

在他们手下待久了,陈古楠自然不怵这些守卫,麻痹性的毒气在那几人鼻尖萦绕,陈古楠收敛声息,鬼魅似的从侧门挤了进去。

温律的牢房就在角落里,这一片的重刑犯睡得一个比一个的沉,再加上一点药粉,不到天光大亮怕是不会醒来。就这下药时的匆匆一瞥,温律孤寂的背影猛地映入了陈古楠眼帘。

“温律…!”

陈古楠大喜过望,他不会认错的,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故意压低了声音,唤着对方的名字。温律本就睡不着,心里想着陈古楠,此刻听见熟悉的声音,忙转过身来。一双血迹斑斑的手艰难抬起,却又被沉重的镣铐坠下,连指尖都在颤抖。

他许久未曾进食,就连前几日的加餐也只匆匆吃了小半,此时哪还有什么力气。陈古楠忙跑过来,就那么直挺挺跪在了监牢前,眼中已隐隐有了泪光。

“师哥,我来迟了,平白叫你受了这么多的罪……”

又不是你的错。

温律艰难伸手,想将这句话告诉他,可那双手却被陈古楠一把抓到了手里,接着紧紧贴上了他的脸颊。

好暖和。

温律下意识发出满足的喟叹,却又很快想要抽出手来,皱着眉望向他的脸。

古楠,我弄脏你了。

陈古楠才不知道温律的心思,见他挣扎,只以为他是被饿狠了,又恨自己出来的匆忙,没带点像样的吃食,摸了半天只在身上摸出了半颗糖,接着便一股脑的将它塞进了温律嘴里。

是孩子们都喜欢的饴糖,甜得过分。温律几下嚼碎,混着喉间的血艰难咽下后,才勉强找到些力气,抬起手来,无声地指了指自己的咽喉,又挥挥手。

“你不能说话了?”

陈古楠猛地睁大眼,显然想歪了。温律却放下心来,微微一笑,轻轻点了下头。

我是不能说话了,古楠,不是不理你。

“…果然,我是个灾星。”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兴许是牢房里太过烦闷,温律并没有听到这句话。

在凌云寺那些年来受到的谩骂此时一下子涌向脑海。陈古楠有心想救他,却又怕自己离得近了,温律会变得更加不可挽回,只得摇摇头,连连后退。

“师哥,你信我,我一定会救你的。”

温律点点头,又指了指牢房门口,两指做出了个“走”的模样,又狠狠摇摇头。

“他们快换班了?好,我马上就走。”

陈古楠几乎要控制不住眼泪,急转过身去,贴着墙隐了身形,走了出去。

温律这事急不得。他一个早被凌云寺除名的顽劣弟子,没有背景、没有金银,更没有权势,要救他也只能从长计议。

陈古楠心乱如麻,迎着朦胧月色攀到一棵树上,痴痴的望着温律的背影。

温律似有所感般回头,朝他笑笑,又前后摆摆手。

回去吧。

陈古楠鼻子蓦地一酸,只恨自己怎么不合时宜地看懂了他的意思,平白叫人难过,便也摆摆手,远远对着他做着口型。

我不走。

直到第二日,天边隐隐露出了点白,陈古楠混沌的脑子才闪出几分清明,他飞速奔回镇上,疯了似的找安裳鲤。

既然天行观如此通天,那为什么不能救温律?可他找了一个晚上,天行观的人像消失了般,都不见了踪影。他心乱如麻,只得垂头丧气的折了回去。

太阳越升越高,陈古楠几乎是有些晕了。当烈日升上正空,温律被关在囚笼里,运送往朝堂。

陈古楠眼睛猛地一亮,就要上前。他的手心里攥了一把剥了皮的花生,白白净净,圆圆胖胖的;口袋里则多是些馅饼干粮。他本想今夜给温律送去,却没成想,他回来了。

“不得上前!小子,你莫不是他的同谋?”

官兵的长枪架在面前,陈古楠面上笑意一凛,温律却在后面轻轻摇了摇头。

回去吧,若是得罪了官家人,我便无力回天。

是,既已运送至此,又不准靠近,是……无力回天。

陈古楠心中一片悲怆,在这时,头顶的阳光却被一把大伞全部遮住,他抬起头,是那满脸堆笑的官员正举着伞,而伞下之人,竟是他苦寻一日未果的安裳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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