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之没想到方无寻竟然还是个情种,不由调笑道:“隽娘?她一定长得很美吧,不然怎会让你念念不忘至今。”
方少爷敏锐从他的调笑话里听出了异样,轻轻啧声道:“简兄莫要玩笑,她是我娘亲。”
简言之:“......”娘亲不直接叫娘,还带个前缀,什么毛病?
“说来不怕简兄笑话,我跟你.....有着一样的遭遇。我娘本是府里的小妾,纵使我是她的亲生儿子,也得按规矩唤她的小名。”
方无寻眸光微黯,面上有可见的不舍。
“那只项圈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所以格外上心些。我阿娘在府里并不是很受宠,幼年时我记忆里身边只有她,我们母子相依为命,一起度过了很多年的时光。”
“后来镇上传起了疫症,我大哥、大姐、二姐还有我母亲和阿娘都在疫症中病亡,我作为方府唯一的孩子,从此得到了重视。”
简言之听着心下微讶,他原以为方府就这么一个儿子,该是受尽宠爱的。不想是上头的几个兄姊相继病亡,才有了方无寻的出头之日。
怪不得方无寻待人总冷冷的,一张脸耷拉老长,像是对谁都拒于千里。
“我记得小时候,阿娘颈上总挂着这个镶玉的金珠项圈。那项圈闻起来有淡淡馨香,我很喜欢那味道,阿娘便摘下来送给了我。”
“后来....那项圈为我挡了一劫。前几年我去启明镇办事,半夜里项圈上的金镶玉突然无缘无故碎了。若非我临时起意折转回去找人修补,恐怕早已被山洪冲的尸骨无存。”
方无寻说的这事简言之有一丁点印象。
那场山洪来的毫无预兆,被冲毁的良田房屋不计其数。而冲毁的最严重的当属位于山洪中心的启明镇。
这场灾祸波及到了周边相邻的几个镇,连望盛村里都有人在闲话。说山洪冲垮了田地房屋,吃不饱饭的灾民四处流落,村里一连好几个月要饭的花子比本地村民还要多。
提起过去的事,方无寻神色里不见劫后余生的欣喜,反倒是遗憾与难过更多。
“自从项圈上的金珠断开后,那药材与外界接触,失了药性,就再也闻不见香味了。我一直在寻找会这种引金入药手艺的人,可惜.....简兄,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我真的很想、很想,再闻一闻那项圈上的香味。”
“那香味会让我觉得安心,就好像阿娘又回到了我身边。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她对我笑过了。”
方无寻一番真挚的话语打动了简言之,说到底对方不过是个思念母亲的孩子,帮一帮又何妨。
“既然答应你了,那我肯定会尝试。但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尝试归尝试,不保证一定能成功,毕竟不是所有药材都适合融到金块里的。还有,我不会修玉,这个爱莫能助。”
修个头盖骨简言之还拿手,修玉他是真不会。
“玉的事无需简兄操心,我已请了能工巧匠进行修补。”
方无寻见他答应的爽快,不觉微微露出点笑意。
坦白说这个富贵少爷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至少比那垮着个批脸的冷漠风要顺眼得多。
简言之一哼:“你要重新往金珠里面引药,有几样东西需要提前准备一下。首先第一样,金块,最好多备点,以防实际过程中有失误。”
方无寻点点头:“这个府里有,按斤。”
“第二样,药材,你原先那个金珠里放的是什么药?”
“时日久远味道淡了许多,我无法完全分辨出里面的药粉是哪一类,但我找到了极其相似的药做替代,这个府里也有备下,是龙脑珀。”
简言之微滞:“这个也按斤?”
龙脑珀是中药材里少有的珍品,能放百年不腐,药效长久保持如初。
这少爷可真是会替。
方无寻很低调:“不至于,不过七八两府里还是有的。”
简言之唔了一声道:“你记得多准备点灵芝、黄珀,磨成细粉备用。注意我的用词,细粉,就是越细越好。”
“这些府里都有,一样两斤,已经差人备好了。”
简言之:“......这些要都准备好了的话,那就再单独帮我准备一根人参吧,最好是过百年的。”
方无寻这次没接上府里有,简言之才想阴阳他一句‘不会吧不会吧,方府家大业大该不会连这个都没有吧’的时候,方少爷开口了:“五百年的,够吗?”
简言之:够够的了,这人参的寿数比咱俩的命加起来都长。
方无寻有些疑惑:“引金入药,还需要用到人参吗?”书里没讲啊。
“怎么不要。”简言之合上双眸,睡姿十分安详:“光干活不吃饭?手艺人的命也是命,都快到头了难道不用续一下?”
方无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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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式开始引金入药之前,简言之还有几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场辩论太耗心力,刚好转一点的破烂身体又得仔细用药调养了。
好在方无寻请来的大夫医术颇佳,开的药很适合简言之的体质。那些经过精细处理的药草比山坡上挖来的效用要柔和,这么灌了两天给身体填了不少窟窿眼。
眼下他住在方府,方无寻需要他,是以吃住用药上一定不会亏待。可他得往长远了打算,趁早买个小院跟沈忆梨一起安顿下来。
至于简家人的后续,沈忆梨吃着芙蓉卷就当故事讲了,倒省了简言之出门打听的麻烦。
“听说何村长这回动了大刑,以教子不善为由,罚了梁春凤五十藤条。梁春凤挨了三十几藤条后就晕了过去,大伙儿都以为村长会因此省掉后面的刑罚呢。不想村长竟叫人泼醒了她,直到她清醒着把藤条挨完为止。”
这话也是沈忆梨听村里人说的,梁春凤挨完打后身上一块好皮肉都没有,被人抬出来时人都有些疯癫了。
“那简思奇呢?”简言之比较关心这个。
“简思奇?简思奇就更惨了呗,村长好歹给梁春凤留了点体面,没全扒了她的衣裳。可简思奇是实实在在起了歹心,差点闹出人命来,村长便让他光溜溜的挨了顿狠打。”
“整整八十藤条,简家主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又是讨饶又是央求的。村长手里有着官府特别发放的令牌,却是任谁也劝不动他。”
沈忆梨说这话时眸子里一闪一闪的有光,看得简言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给扫了一下,有点酥,有点麻。
“善恶有报,这就是他存心加害你我的报应。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哥儿也能起这么歹毒的心思,给他打残了都不过分。”
“只怕简思奇不残也差不多了,他本来就被吓出了失禁的毛病,再被藤条一抽,这毛病算是彻底治不好了。不仅如此,他仿佛还添了点别的病症,我想细问来着,可孟凡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告诉我!”
说起这个沈忆梨还有点郁闷,简言之却心下门清。
何有光手里的那块令牌是衙门特别发放的,村里原不许私设刑堂,据说是因为上一任村长极力整治村里的风气,为此不惜大义灭亲,把苛待自家哥儿的小婿亲手送进了大牢。
县令大人就以此做嘉奖,准许了望盛村村长有私设刑堂的权利。后来县令大人的官位被他儿子替代,那块令牌就一直没有收回来。
再说简思奇那个窝囊草包,当众行刑面子丢个精光,一张烂脸也被人给看了去。他越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举不起来了也好,省得以后又出去害人。
“看来孟凡这回被吓得不轻啊,连爱传话的毛病都稍稍改了点。成吧,那一家子人能消停就行,自己做了什么事就得承受相应的后果。咱不管他们,过咱们的日子就好,你说呢,阿梨?”
简言之一笑,捏起块芙蓉卷来尝。那点心果然松软可口,里面的溏心馅暖甜熟热,极大程度上抚慰了他被苦到发麻的味蕾。
“嗯嗯嗯!”
沈忆梨很配合的小鸡啄米。
“夫君,我向方少爷借了几个人,等你身子再好一点,我们就回村里一趟,把留在那里的东西都收拾走吧?”
“留在那里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既不贵重也不多,随便收拾一下就行了,找人帮忙会不会太麻烦了点?”
“不会。”沈忆梨摇头:“方少爷其实早就想那样做了,但我没让。你这几天一直昏睡着,我想等你醒了先问下你的意思再做决定。而且.....”
沈忆梨投喂完芙蓉卷又给投喂去热茶,简言之两个手都被他给塞满了。
“而且那些人也不是帮我们去拿东西的,他们是方府的护院,很会打架。要是梁春凤发了疯病趁机对你动手,他们可以帮我一起护住你。”
简言之听沈忆梨连语气透着关心,还有那消失不见的‘简哥’,以及一声比一声亲昵熟悉的‘夫君’,心里蓦然软了一下。
“好,就依你的。再等两天,我们就回村里收拾东西搬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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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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