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黄沙被血染红,半截尸身被拖拽得肠子都掉出来。
胸腔被刀深深刺入,易侯嫣大口地喘气,手握着她的枪单膝跪地,身体里的淤血吐出浸湿了枪上的红缨。
“元帅——”
易侯嫣听见副将紧张急促的呐喊声,随即被其他声音飞快盖过。
她也是血肉之躯,开始有点力不从心,累得想闭上眼睛。
大势已去,败局已定。
可她还在咬牙坚持硬抗着,颤抖着腿努力想站起来,身体全靠枪的支持,她才不足以倒下。
血模糊了她半张脸,眼里满是倔强不屈的瞪着不远处站着的顾瑨。
折断的右手垂着,颤巍着左手走来,刀尖在沙地上拖出一条痕迹,沙沙的走路声响离她越来越近。
看着顾瑨的慢慢逼近,易侯嫣明白自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输给了那个自己都瞧不上的孤子。
“我居然输给了你顾瑨,哈哈哈……我居然会输给你!”她低语喃喃道,立刻被风吹散在空中,没人听见。
“啊——”
顾瑨眼里带着汹涌的杀意,如同地狱里爬出的魑魅魍魉。
他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她的耳边,易侯嫣就看见一道银光向她砍来,脖子上一阵冰凉的液体流出,双眼睁大没了半点感觉。
她不甘心!
这是来自她临死时……最后的挣扎。
血染红了顾瑨的刀和手,头颅在沙地上滚远沾上沙粒。
易侯嫣睁着的双眼,无神的歪头看着碧蓝的天空,没有感觉的身体也随之倒下发出声响。
残活的寮兵带伤跑了,将军死了,也代表着他们……输了。
风中独留那一柄长枪还在不甘地挺立在沙场上,任风吹刮……
顾瑨叹了口气仰天长啸,清澈的眼里一行清泪顺着他的眼眶流出,随即也疲累的就地倒下。
恍惚间他看见了父母,甚至看见当初越帝朝他伸出手的那一幕……
“将军光荣牺牲——”
易侯嫣的死讯传回寮国的时候,涛涛大雨洗涤了寮国所有街道,仿佛连老天,都在为这位将军的早逝而惋惜。
易侯府。
灵堂哀肃堆满了皇帝给的慰藉,堂前一抹艳丽却是异常显眼,男人只身与周围白色一片格格不入。
他敷衍的看眼棺椁,眼里是不屑与敷衍,好似看了会脏了他眼。“我倒是高看你了。”
再一次回想生前发生的一切,她已没那曾经的破败感。没有技压群雄,终究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一本册子被推到她面前,打断了所有回忆。
外头凛冽寒风还在刮着,屋内双方本来僵持不下的局面被蓦然打破。
未清狂伸手指了指册子,向她解释道:“这是陆家的传家武功秘籍。”
“陆家?”易侯嫣诧异道。
“武林陆家曾风光一时,与宁家同并为武林世家之首,在晋城大战前,却突然搬离燕安……才逃过一劫,却在前不久前被屠杀灭门,这本秘籍是我们在追查途中所发现的……”
易侯嫣噤声细听,手里把玩着书,细长指甲划过封面残破的字体。
陆家事先离开晋城,极大可能是收到了寮国出兵的消息,是有人泄露军机?还是陆家早就与人串通好了?
这些,作为领兵将军的易侯嫣又到底知不知情?
“等一下……陆家被灭门?”易侯嫣再次确认一遍。
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她不由得低头嗤笑一声,漂亮的眉毛飞扬起来。
下一刻她却像是想到什么,面色顿然发黑,双眸里闪过道精光,气愤不已。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的确是那个他会干出来的事!可恨的是自己竟然还是着了他的道!
两人一看易侯嫣的样子,就明白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未清狂见她已经有些动摇,对一旁的沈晏忱眼神示意。
“将军怕也不是心胸狂广,到让那幕后之人逍遥自在吧?况且将军惹上顾瑨那个疯子本来就是自食其果……”
还没说完,易侯嫣那冰冷带着威胁的目光向他瞪来。
若她没有参与屠杀燕安,是不是就招惹不到顾瑨……
“条约成立时寮国已经答应附属,且燕安一战来得却有些蹊跷。”沈晏忱无息阖下眼,低声言劝易侯嫣道。“寮国没了将军,大越没了燕安城,这对于越,寮双方又有些什么好处?”
……
周围一片安静——
“最后受益的,可不都是那在背后运筹帷幄之人,将军付出如此代价就真的甘心为人棋子,替他人做嫁衣吗?”
沈晏忱句句所言,逻辑清晰的传进易侯嫣的心里。要说不恨那肯定是假的,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凭什么要牺牲自己去成全个无关紧要的人?
桃李年华想去争,却落下个游魂人间,不得善终的结果。她难道真的一开始就错了吗?
易侯嫣心里格外烦躁。
双指交叉照例想摩挲自己指上的茧子,从军历练让她本来娇嫩的双手,早已布满老茧与不尽鲜血。
往往只要一回想就会感到无比安稳。她的呼吸猛的一滞!
易侯嫣略微僵持地低头看向双手,玉指青葱白皙得无半点老茧,手指甲上还染着精致的蔻丹。
她讪笑一声,眼眶里有些湿润一闪而过,这样一个低头的落魄娇艳美人,总是会格外惹得人惋惜。
恐怕连她自己都忘了……
自己那身体已经身归湮灭,回归故土,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宁沅。
一体同魂,损身又损魂,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身体里待多久。
见多了人间烟火,她早就不想回去那冰冷无情的地方。
纵然有那么多不情愿,可最后凡事……不还是由不得自己。
大越京城正当五更天,有二人行走街头。
“半夜游街?皇上还真是清新脱俗。”
那两人正是离冤和沈彦卿,卸下龙袍后的沈彦卿看起来倒没了往日的威严,倒是平易近人。
“朕带你出来,你还不乐意了?”长街上两人并列渡步,轻轻冷冷。
不知走到了哪,离冤抬头一看。
只见上面挂着的牌匾上,写着三个金碧辉煌的大字——将军府。
他想干嘛?
离冤眼神四处闪躲,并未注意到沈彦卿那玩味的笑容。
“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他合扇拍打她肩,佯装取笑她说。“朕今日带你干件好事,瞧你怂的那样,回去可别跟别人说漏了嘴。”
离冤选择性扭头假装无视。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要看看沈彦卿要干嘛?
凡事不能逼的太急点到为好,他们给了易侯嫣几天时间考虑。
在东方旭日初升下,女子身上的轻纱裙发出浅色的光芒。
“被人利用还不想反击的,要我说你是真蠢还是真善良啊?”
刚才他们的对话,都被在脑海里的宁沅听了进去,对于易侯嫣的想法她也很迷茫。
易侯嫣听见宁沅的话,顿时觉得她是在讥讽自己。
毕竟自己能有今天的下场,少不了某人在背后助力。
“吵死了!你闭嘴!”
她低吼一声,对宁沅的语气有些不善:“我的事不需要你管,你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
宁沅自然没忘记,要不是两人之间所存在的利益关系,她怎么可能会陪着对方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她越想越委屈,但嘴上依然喋喋不休。
“是!是!是! 大将军就是威风凛凛,但也不想想你现在用的是谁的身体,敢这么对我说话……,当初可是你主动要跟我做这个交易的,现在不要我管的也是你!”
易侯嫣忍得一时,最后还是对宁沅的没完没了彻底认输。“我认输……大小姐您可快闭嘴吧!”
长街上早起卖早点的推车小贩,看着远处正和空气互骂的女子揉了揉眼,心想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
定眼一看等发现确实是一个人,吓得连推车都不要直接撒腿跑路。远处站在的女子没看见,依旧我行我素。
街边小摊老板小心擦汗揭开锅,立马一股诱人的味道扑鼻而来,沈彦卿转头看了离冤一眼。
“客官您的面来了 ! ”
陶瓷小碗被端到桌上,劲道的长面条铺平在碗底。
乳白色的汤面上被撒上葱花和几根青菜点缀,白绿鲜明,四周还泛滥起小圈油花,清淡香气浓郁四溢。
看着正低头吃面的沈彦卿,离冤单手撑脸讥讽道:“宫中什么神仙佳肴皆有,这面真有那么好吃吗?”
没有了那假模假样的称呼,两人之间倒是多了些许惬意。
“朕……我又怎么了?”
即使在市井之地,沈彦卿依旧副高贵姿态,放下筷子细擦干净嘴角:“人是铁,饭是钢,不食人间烟火气的那叫神仙。”
“二位公子,你们这桌那银子还没给呢。”未清狂无语间起身欲走,却被老板一把拦住。
等他一回头,却见沈晏忱正学着刚才的他,撑手旁观一脸看戏的神情。
“谁吃的你找谁去!”
面前两人看着都不好惹,迫于生计老板还是硬着头皮不撒手,最后万般无奈之下,未清狂只得掏出银子替沈晏忱付了账。
“魏教主愿意慷慨解囊,乃是大义之举,本王属实敬佩 !”离开面摊,沈晏忱拱手作揖。含笑间双眼悸动传情,一时竟让未清狂有些失了神。
未清狂注视着他须臾,直至淡定一笑。“依王爷所见的大义,同在下而言不过金钱两两,能买得王爷几分交情在,在下才是有幸。”
对方一张舌就扭转刚才的局面,沈晏忱直接顺着台阶道:“魏教主这么通人情,倒显得刚才是本王胡搅蛮缠在先。”
街边时不时有小孩来回跑动,未清狂目送着远去,一转头的功夫,见身边那人视线还未回来,眼里是他所没见过的通寒与黑暗。
“有人可说过,王爷这双眸……,笑里藏刀!”
沈晏忱虽不懂他的意思何在,还是摇头否认:“皇家威颜不容旁人窥视,也就只有教主,才敢直言不讳。”
“生在帝王家,又有何情在?”他那看似无意的话,眼里却多了些捉摸不透。
未清狂没有反驳他的话,世人皆憧憬皇宫贵族的日子,可不是逼不得已,谁又想要手足相残最后独自一人。
“王爷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实在不该为其这般烦恼!”他说。
沈晏忱听言配合的开怀大笑:“教主多虑了,本王就算烦恼也该烦恼陆府的事!”
沈晏忱心里清楚,宫中眼线多,只有收敛锋芒……,他才能明哲保身。
但也是时候了……
就跟平行时间一样,攻受在寮国,离冤小皇帝在皇城里。冤情(冤卿)cp属于女强男弱,小皇帝只会一点点点点点武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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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血溅沙场,断头女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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