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急促不堪——
男子轻车熟路地避开其他人,在巷口消失不见踪影。
真是小偷小摸,历烊不忍心里暗槽,要不是沈晏忱特意叮嘱,他才不会那么行事鬼祟。
四处观望眼见无人,他才敢翻墙入府。
此时的王府后院格外僻静,悄无声息。
但历烊还是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被人看见。
自大长公主回京,沈晏忱处事变得乖张。景王府现在不养闲杂人等,多的奴仆也为沈晏忱自己人,但谁知道其中,会不会混杂着些旁人的耳目。
小心推开门——
沈晏忱清楚他的脚步,头也就连抬都不抬一下,自顾自同妺嫃交代着什么,妺嫃也是知道来人,就不打算回避。
妺嫃头头附和,两个人直接晾着历烊。
沉吟至今后陷入沉思,沈晏忱看向他云淡风轻言:“来了。”
“王爷!已经拿到手了。”历烊将东西交给妺嫃,他总是习惯性由妺嫃转交给沈晏忱:“这就是魔教地形图。”
图纸看着就繁琐复杂,一般人估计都看都看不怎么懂。沈晏忱接过妺嫃递来的图纸,瞟过历烊一眼。
“回来就好,人……可处理妥当了?”
沈晏忱会交代历烊的,无非就是一些善后的事宜,他相信以对方的能力……,断不会连这种小事都让自己失望。
历烊迎合他的话:“死了,属下确定过。”
他平静如水,在例行差事般交代,毫无波澜与生机。沈晏忱习以为常,自己当初也是冲着历烊这分安静
……才应承着留下他。
“死了就好,姓左的总归留不得太长时间,人死了才不会再生事端……”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出卖他们。
历烊听他的话,将其不动声色记在心里:“他既已死得不清不楚,自然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所谓的假死药,不过是糊弄他罢了。”历烊从容地说着:“恐怕就连未清狂也不会料到,他是死在我们的手里。”
妺嫃听得由衷佩服:“还是你有主意,倒给我们省得不少麻烦……”
沈晏忱垂眸半闭: “事出必有险,未清狂定会疑心身后之人是谁,我们还是要小心行事,万不可断送于此。”
仅仅掠过几眼,他就将图纸归还给妺嫃:
“接下来,我们只需把这东西交给宁坚汕,剩下的……,就无需我们过手。”
“大人英明!到时就算真露馅了,有宁坚汕那头担着,怎么着也扯不及我们身上……”妺嫃嘴角一抹浅笑适宜,随后收敛神情。
“宁坚汕沽名钓誉近半生,就冲着他那死要面子的劲,他定不敢同我们鱼死网破。”
历烊对此难得与她齐心:“人前不过几句溢美之词,他倒是把那看得比命都重要,也罢……会有把柄落到我们手里头……”
他两话未说完,鬼令忽地从他们面前回溯而过,两人齐齐看去——
沈晏忱依旧不动如山,双目凌厉似箭,他言语凛然告诫,劝他们收着点脾气。
“你们倒别小看他了,毕竟武林盟主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没有那几分本事在身,就那堆豺狼虎豹而言,哪可能容得他。”
妺嫃历烊: “王爷所言极是!”
享受着好处,却被那名誉圈住一生,宁坚汕也是身在其中,无法自拔。要不就为他们所用,要不……弃之如敝履。
宁坚汕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只能趟这趟浑水。
男子久坐腰身笔挺不弯,面色因放血而发白,双目发着恶狼般的精光,有着耐人寻味的感觉,让人觉得他十分精明,把一切都看得透透的。
历烊内心深处还是对他不免敬佩,沈晏忱深谋远虑,想得一手长远计谋。魔教,亦或者武林皆在他的掌握中。
历烊唯独想不明白,沈晏忱心系权势,为何唯独对大越没半点想法。
按理说沈晏忱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可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历烊没再多想,自己的目标是魔教,至于沈晏忱……,也算同他不谋而合。这也是自己当初为什么跟随他的原因。
前路曲折谁也不知道结果,但沈晏忱的那种自满,他们才会甘愿臣服……,心甘情愿追随他的脚步。
而沈晏忱还在思绪混乱,朝中势力一直不定,在满朝文武全才对比之下,新帝就算顾念旧情,那又能关照沈晏忱到什么时候。
更别提还有沈柔佳那女人……
沈晏忱的生母就是个教训,若她及时认清自己的身份明哲保身,下场总好过冷宫那些年。
秦弃妃走前他还算有所保障,她走后沈晏忱在冷宫才是真的孤立无援。
当初秦氏一族就因造反,百年名声毁于一旦,沈晏忱没必要冒那个风险,他只想超过沈柔佳,让她亲眼看着自己位于她之上。
不论是那远超凡人的身世,还是出尘绝代的容貌,他全都尽收囊中,沈晏忱有着狼子野心,他想要的远不止现在所能及的范围。
见过人性背后的丑恶,同样尊贵的身份,他却没有在那庇护的羽翼下成长,这也远远注定沈晏忱的野心。
……
他与那温柔乡,格格不入。
“一切可准备妥当了?”沈晏忱问。
历烊心知他的下一步计谋,却没想到沈晏忱那么肆无忌惮,“一切属下全打点好了,接下来的就全看王爷。”
沈晏忱听见回答,很是心满意足。
“王爷……”
听见妺嫃的话,他疑惑看去。
“一切……当要万事小心。”
沈晏忱心态放好,低笑说:“本王能有什么事发生?这次若是成功,就不愁接下来的……,能难办到哪去。”
她低头垂眼望地,妺嫃清楚此去形势险峻,但只要成功……王爷就有把握从中渔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雪絮轻舞飞扬,在廊前飘落而下。
修一一如既往地眉头紧皱,眉目间尽是万虑千愁。不知怎的自他清醒后,离冤比以前更喜欢黏着他。
随身跟着不离,甭管他怎么询问理由,对方只是支支吾吾的。
身边的离冤还在惊叹其雪景,近来她倒是连皇宫都少去很多。
就在这时——
魏如谦笃定的话语再度回荡入耳,同别上离冤的说话声交叠在一起。
“……你本就名不正言不顺,那些劝你不该肖想的话本座也不多言……”
那些记忆与如今发生的事让他不分是非,变得迷茫不堪。
修一声如蚊呐,没了刚才那般意志昂扬。看着离冤上下张合的嘴,他却什么都没听见……
那时的魔教教主还是魏如谦。
未清狂还是少教主,而他……只是少教主身边的一个小侍卫。
但这一切全在那次召见后,彻底改变……
修一起初以为教主找自己,无非是一些闲事嘱托,却不料从对方的口中,修一听到了远过于自己,甚至殃及未清狂的身世。
那会魔教同武林的关系,还远没有这么复杂。
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魔教教主魏如谦天资聪慧,光凭那一身精湛的武功,就足够让其他人望尘莫及。
可让他魏如谦名扬四海的,却是他的那些风流韵事。可以说他是,男女老少不为之倾倒,魅及众生。
世人皆知魏如谦玩弄人心,惯会处处留情,但少有女人不为他而心动。
即便为开始就处心积虑靠近,那些个女人最后还是落入他的陷阱,无法自拔。
……
哪怕后来娶了郡主,他也没因此收了心。
成婚之前恰逢一村中落难,他就舍身相救下一女子,魏如谦觉得与其对方一人苟活,不如将其带回教中做一侍俾。
后来同郡主成婚时,他竟忘了处理那女子。
待他回头想起时,女子已然怀有身孕,论起月份也就比郡主小上不过几月。
修一这孩子来得意外,到底是个私生子,名不正言不顺。魏如谦既已娶了妻,自不想落得他人半分口舌。
“贱妾自知当初能得主上相救,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妄想同郡主平起平坐,但求主上能留下腹中孩子一命,贱妾……死而无憾。”
……
女子苦苦哀求,眸中含泪似掉非掉的模样,让人看着不免觉得心疼。
她不求这孩子能成她以后跻身荣华富贵的依傍,但求这孩子平平安安。可偏偏她遇到的……,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
“生下孩子?你觉得这合时宜吗?”
魏如谦眼泛杀意,狠心打破女人的幻想:“本座有妻子,将来也会有孩子,你觉得自己是什么身份?”
魏如谦:“若是本座留下他,将来这孩子只会是个祸害,搅得教内不得安宁……”
“不!不会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没等他说完就矢口否认道。
“妾身不敢妄想那些不切实际,这孩子日后更不敢……,不敢同少教主相提并论……”
魏如谦不再搭话,只是在心里嘲笑她的异想天开,但后来他还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不是因为他被打动,只是他有了更好的主意。
上一秒还是尊敬有加的教主,下一刻却变成了他“失散多年”的父亲。十几岁的修一无法解释这个事实。
魏如谦闲情自然的叙述一个事实,仿佛所诉的事与他无关。
但从对方嘴里说出的话,修一听了无不震惊,他那时的脑子已经想不得其他。
若不是魏如谦主动告知,修一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就在告知了他自己的身世之后,魏如谦火速出手铲除知晓此事的所有人,包括……修一的母亲,那个女人。
女人吊着一口气躺在修一的怀里,她自知自己命已至此,却仍不忘还在嘱托修一。
她这一辈子安分守己,低调做事,若是可以,她也想修一如她一样。
……
不争不抢,平庸一生。
“要是以后主上留不得你,你就把这个……交给少教主,少教主重情重义,若是知道你的身份,定会替你求个情,为娘……也只能……”
女人语意未尽便断了气,独剩修一抱着她的遗体负气而泣。
“娘!”
修一的心里有恨,他恨魏如谦的杀伐果断,更恨他的风流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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