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皇上圣驾!”
“恭迎皇上圣驾——”
响彻云天之下,所到之处群臣皆拜,沈彦卿孤寂的身影渐渐远去,可在离冤的眼里,还是那么分外清晰。
天上本风起云涌,蓦然之间却拨云见日,那许久未见的白日……出现了。
低下一众惊呼声如潮水涌来,窸窸窣窣。
“老天开眼啊!”
“那可不,新帝初年祭天,老天定是要赐福我们大越!”
“这可是历来祭天中所前所未有的。”
……
新帝意气风发,有越帝当年那器宇不凡之劲。
更何况如今天降异象,这说明什么?老天也赞许这个未来的贤君明主。
众人对天象皆是有目共睹,自也深信不疑。不由纷纷感慨,新帝真龙天子,看谁日后还敢有异议。
“能让老天爷如此看中,想必上头那位,定也是与众不同……”离冤偷摸听见边上人的话,脸上的那抹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正巧这时候,一妇女的多嘴一句,也让她听个正着——
“瞅瞅人皇上,年纪虽轻轻的,后宫却至今无个人,再看看我家那汉子,整天就知道找小妾膈应我,这做男人啊咋差别这么大?”
她边上的姊妹们,各个没好气道:
“得了吧你,这话小心让你男人听着去!”
“你瞅瞅现在,哪个正经男人谁家没有个三妻四妾?”
“老李媳妇说的在理,就算人家是天龙之子,到以后照样后宫三千,那不也跟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一个样。”
离冤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不上不下。
那几个妇人交谈甚欢,许是注意到别上人的目光,拉低着话音小声继续嘀咕。
她们口中那老李媳妇,小声唏嘘道:“话说这皇上长得真就挺俊的,哎……不知以后哪家姑娘有那个福气。”
“谁有那福气?福气都轮不到咱头上来!”
“哎呦喂~你这话说的,街坊四邻里谁不知你家明媚,未来可是要进宫伺候贵人的,万一被皇上相中,那可是前途无量。”
什么?
听到现在,她的脸上已经没有半点笑意。也是……待到来年的选秀一过后,到时那后宫各殿,肯定都入主了娘娘。
“哎呀,就我家那小丫头片子,哪懂得伺候皇上,到时不惹得皇上生厌才是!”
“啧,看明媚长那般俏丽,看着也不像是笨嘴拙舌的,保不齐啊头个娘娘就是……”
被说中孩子的那个妇女连连摆手,眼里是藏不住的骄傲。边说笑着,那眼睛时不时看向长阶上的沈彦卿。
眼里就跟看着未来女婿般带着亮光。
新帝登基,大越还缺个国母。待来年各宫入主,何愁不能为皇室开枝散叶。
天下女子谁不想母仪天下,当一国之母。更何况新帝相貌堂堂,谈论其他虽也无功无过,但有那身份摆那,哪家女子会不心动?
“母仪天下?母仪天下……”
离冤唇瓣翕动,低声喃喃道。眼神阴郁却也异常冷静。
她们滔滔不绝的讲述,以后大越的皇后娘娘要多么德才兼备,温良贤淑。
而她关心的却是……未来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的人,原来要这个样子。
突然沙哑幽长的话传入耳,祭天仪式正式开始。
“诸神亲临——”
祭身服长而挂身,衬得那老者格外老态龙钟。尤其是那如鲠在喉的话,听着无不别扭至极,但无人敢说他半句不是。
身为先祭者,他已经年老色衰,却还强撑着病弱身子来掌管此次祭天礼。原因无他,只因他自己膝下无一子半女,无人接替传承。
先祭者一生为大越皇室操持祭天礼,见证了不知历来多少任皇帝,每每时机一到,就要从自己的子嗣中,开始甄选下一任先祭者。
历代皇帝对其都是恭敬有加,可想而知其先祭者的地位。
天子不可跪。
沈彦卿轻捏袖口微颤,后撤步一脚,直背半跪于软垫之上。
他不是没见过祭天礼,而是在先前的祭天仪式上,向来是由父皇……在他如今这个位置上。
现在他是一国之君,底下众子民都在看着他,君临天下不容得他胆怯。
一众跪拜的朝臣皇室之中,当然包括着沈晏忱。他微低头颅,远看似昏昏沉沉。
噙着笑意盈盈不减,张弛有度之下,让一直在背后盯着他的顾瑨,也搞不清他在笑些什么。
沈晏忱……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铃响声铛铛铛波及开,风扬起旗帜愈发凶猛。白日映在高台之上,不知哪来的风丝毫不减。
沈彦卿的面前仍旧人影黯淡,他还久久保持着那姿势。
“大越新帝至此,望诸神笑纳……”
先祭者此话一出,不仅沈彦卿一人,众大臣与皇室成员均为错愕。和边上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满脸不解。
沈彦卿凝眉抬头一看,本该扶他起来继而接下的先祭者,此刻正枉顾流程站那,双眼犯浊直视前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刚才那说出的话,费解又无形中在暗示什么,先祭者骤然面色一僵。顷刻间,一尖锐刀光紧向沈彦卿刺过来,不带丝毫犹豫。
这来势汹汹的变故让所有人,更让沈彦卿始料未及,思绪划过片刻,他立即后仰倒去,眼看着那个凶器与自己面对面。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了他的命。
哐当——
沈彦卿的发冠落地发出响声。
“来人,护驾——”
伴随着周围杂乱声响,原本在先祭者两侧的数名侍徒也冲上前来,直往低下的皇室成员而去。
“什么狗屁皇室,今儿就要用你们的鲜血来祭整个大越风光无限……”
先祭者瞬间变了副面孔,手里本来祭天用的器皿经过改造,秒变成了杀人如麻的利器,不停往沈彦卿那刀去。
低下皆是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族,只会慌张躲避,不少已经受了轻伤。百姓生怕殃及自己,都在四散逃开。
原本有序的场面,给上头徒增了压力。禁卫军分为两批,一批疏散百姓,一批即刻去护驾。
沈彦卿只有些微末功夫,到性命交关时只能拼命闪躲。
慌乱中却见一人,那人即刻飞身到他面前,将他护在身后。
“皇叔——”
“皇上小心!”
刀剑无情,沈晏忱来不及讲其他。将沈彦卿推开就转身陷入混战中。
与此同时——
“公主小心!”
敦嘉大长公主一时没注意脚下,险些摔倒。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有人稳妥扶住自己。看着面前一步之遥的刺客被踹飞,她才反应过来,是顾瑨救了自己。
“快别管我了,快去保护皇上要紧!”
她焦急不堪,但此刻也懂得顾全大局为先,便呼唤顾瑨快去护驾。
到处都是刀剑交替声,沈彦卿自知自己缚鸡之力,此刻出去只会让形势更加险峻,却曾不想还是被人发现了。
入目眼帘的那人握紧刀刃,就朝着他这**裸而来,步步逼近。
完了!他只能这么想。
赫然之际,那人突然被紧紧牵制住,不得已向后退了好几步。
仔细一看,就能看见他腰间紧缠着一条金鞭不俗。
沈晏忱本算准时机,转身预备护驾,却不想被人抢先了一步。
赶忙面表震惊之色,看似为皇上脱险而欣喜。
沈彦卿看着那个女子,不由叫出她的名字:“未离冤?”
而离冤此刻额前细汗不止,正扯着鬼神与那刺客僵持不下。唯恐让他伤及无辜。
刺客见状一急,手里刀刃发狠直接甩出去。
那方向是沈彦卿!直叫他连躲都来不及。
“皇上——”
“沈彦卿!”
一众声音中,沈晏忱冲上前去想拉开他,却不想那刀直接从自己的手臂上重重砍来,伤口顿时血液直流,也叫他疼得说不出话来。
“皇叔!”
“快来人啊!”沈彦卿扶住皇叔,小心翼翼生怕弄到他的伤口。
混乱不堪之下,顾瑨带领禁卫军终于赶到,这才控制住现场,剩余刺客当场逮捕。
“天要亡我啊!天要亡我!”
先祭者走投无路,握紧手里捡来的剑自刎,这才保全自己唯有的颜面。
没人注意到他死后,颈口爬过一丝红色纹理。
随后消失不见。
“末将护驾来迟……”
顾瑨见皇上无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晏忱虚撑着身子站在一侧,脸色白皙得非常不正常,他语气故作平缓道。
“顾将军如此姗姗来迟为失责,可有片刻为皇上的安危考虑过?”
顾瑨还没开口,一旁的公主先开声了:“顾将军救驾有功,皇上都还未说话,没事人抢着开什么口”
“皇姐……”
他面表受伤之色,紧紧盯着她。
像是为了应证她所说的“无事”,沈晏忱惊吓般呕出两口血,对帮人连连摆手称不打紧,却还是着实吓到了他们。
她眼并不瞎,这还叫无事?公主也才看见他的伤口,心里生了些恻隐之心。
皇上刚想传御医,却被沈晏忱阻止住。
“皇上无事臣也就放心了,臣如今不想过问其他,只想先回府中休息,皇上……就不必特意传召御医。”
“皇叔不可……”
沈晏忱看着虚弱,却还在强撑着:“接下来要处理的事务忙多,皇上无暇顾及臣,臣……就不留在这自讨没趣。”
见他态度如此强扭,沈彦卿也不敢执意留住他。一众人就这样望着景王爷,看着那落寞的背影直直下了长阶。
不免叫人心底生怀。
身后目光灼烈,沈晏忱悄无声息松开掐住穴道的手,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今日的种种,可别让他白费一场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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