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边缘马车徐徐停住,沈晏忱看着未清狂下了马车,才慢慢道:“清狂兄,日后有缘再见!”
未清狂在抬手间犹豫不决,心里莫名而来的酸楚突然涌上心头。见马车连同着那人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见影,他这才转身离去。
客栈内,燕三娘还在焦头烂额,在见到他时眼泪险些吓了出来:“回来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见他多日未回,三娘也曾去打听消息,才知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三娘一边担心他会被抓,一边想着冒死进城。
没想到还没等她进城,今天一睁眼,人就已经平安回来了。
三娘死死抓住他来回打量,确保人安然无恙,才真放下心。
“这段时间委屈你了,早知道当初我说什么都不让你进城去了。”三娘抹着眼泪,问道:“饿不饿啊?吃东西了没?”
如此关心贴切的口吻,是他所没有体会到过的。未清狂虽有些不适应,但还是不忍拒绝她的好意。
三娘耐着性子听他慢慢讲这些天的遭遇,对他所经历的种种很是抱不平。“究竟是谁想害你?居然有这么歹毒的心肠!”
“只不过幸好有那王爷在,要是没他在……你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冲着他出手相助这点,燕三娘彻底对沈晏忱改了观。
话虽如此,但未清狂还是想不通,谁会想着对郡王老夫妇下手,连两个老人家都不放过,那是得有多么恶毒的心。
两个老人家一生为人和善,本以为可以寿终正寝,没想到会落得如此下场。
未清狂也没想到,对方不仅卑劣的用鬼令伤其修一,现在为了诬陷自己更是毫无人性可言。
城内追捕还在继续,他此趟前来沾得一身腥,大漠可以说是不能久待。
三娘自也清楚此刻的局面,但对这个不常见的侄儿,终归还是有些不舍在身。
“一路路途遥远,要不你歇会时日再做出发……”
未清狂没知声,他人对他的恶意揣测太深,唯独沈晏忱,对方会伸出援手,让自己也没有料到。
那日的满屋风光旖旎,层层叠在心头,最后如拨云见日般,沈晏忱谈笑的身影若隐若现,又让他触手不及。
那边三娘还在劝说,未清狂的嘴角却猛的僵在脸上,他神情怪异扭曲,好似有什么不对,慢慢的那股锥心之痛又上心头,而且比先前来得更加强烈。
身体深处有人拿着铁锤,一下一下锤在心口,只叫他痛不欲生……
刹那间血液喷出,溅了一地,眼前此景着实把燕三娘给吓了一跳。
未清狂嘴色染红,血液顺势滴入脖颈,滑入胸口处,他无力地扶着桌子,身子情不自禁还在颤巍。
“怎么了这是?”
三娘一看就被吓得不轻,未清狂却还在拼了命地呕血,满地通红不成样子,他已经不知道吐了有多少。
三娘手忙脚乱的想帮他止血,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了你快说啊,你可别吓姨啊!”
满嘴的腥味让他说不出话来,呢喃之际三娘听见他在叫喊:“好痛啊,心口……好痛……”
三娘心里发慌,有些束手无策。
见他一直如此,三娘想到什么,试探性出掌打在未清狂后背,因为那个地方正对着心口,她只能源源不断的往里输入内力,试图减轻他的痛苦。
一股股暖流从他的心头流淌而过,未清狂却只能感受到微乎其微,貌似有什么正在吞噬着他的经脉,与心血。
直到三娘也有些力不从心,未清狂那呕血的症状这才有所减缓。
未清狂此举来得太突然,好的也迅速,现在他看起来面色好多了。
身旁的三娘目光变得凝重,又深沉,她目不转睛的看向他,眼神里全是想说又说不出口的话。
……
“你的情丝已除,怎会绕心头……”三娘眼泪要掉不掉的,她逼问道:“谁干的?是不是魏如谦那畜生?”
未清狂神情躲避。自古情丝缠情缘,他的情丝怎会没有?在三娘的追问下,他才承认:“不是他,是我娘……”
三娘一怔险些站不住,她又急又气道:“她真是糊涂啊!”
听完未清狂的讲述,她的解释显得那么苍白又无力:“无情丝无牵挂,你娘……她也是为了你好……”
三娘突然抓住他的手,唇色有些发白:“你同姨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心仪的对象了?”
……
未清狂一头雾水,立即矢口否认,三娘彻底急了:“你还不说实话,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你自己的心吗?”
周围鸦雀无声,两个人一伤一哭。
末了三娘喃喃自语道:“心头又情丝,情丝即心悸,心悸……即死期……”
未清狂抬头看去,脸上写着不敢相信:“这是……什么意思?”
“人的一生只能有一次情丝,你的情丝已除,就断不能再生什么杂念,否则到时情根深种,就是你的死期将至。”
怕他不信,三娘只能解释:“这是**里才有所记载的,大漠皇室为免其纷争,特有先例,配偶之间若有一方先逝,另一方必须除其情丝以表忠贞,也是为让地下的爱人安心去度黄泉。”
“后来此法被列为禁术,有关书籍也被焚烧干净,知道的人已经少之又少。”
未清狂没说话,只是自嘲一句:“怎么可能……”
母亲的一番深意他并非不懂,三娘苦口婆心,就是怕他落得同母亲一般的下场。
未清狂眼里的母亲同燕三娘口中的,简直判若两人,也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他曾见过父母恩爱的样子,后来母亲失心疯,动手杀了玉姑姑。
所有的叔叔伯伯都劝父亲处死母亲,父亲没有动手,但他能看出,父亲也许是对她有所失望。
屋内的那两人时不时争吵,每当这时,他就会抱着离冤偷偷躲在房门后。
离冤会哭会闹,他只能用自己的手指堵住她的嘴,这才能勉强哄住离冤。
“魏如谦,这些都是报应,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女人的嘶吼声不加掩饰,她面目狰狞没昔日的半点温柔可说,她变得无比狂躁,就像个疯婆子。
她简直不可理喻,旁人根本无法跟她沟通。
“我是疯了,但谁叫你罪孽深重,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哈哈哈……我那时要是没发现,你还会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每每到了最后,魏如谦被逼无奈就会甩门而去,明明是她自己逼走了对方,可在男人走后,她又会表现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女人成日坐在门口,弯曲着的背,目光透着那门缝,看着外头。
未清狂那时小,不懂得什么叫人情世故。母亲对他和离冤,也早就不管不顾,她将自己和两个孩子锁在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
要说母亲那时还留有些人性,到了后面……她才是彻底的疯了。
一如往常母亲靠在门口睡着了,两个孩子没得人照看。就在这时候玉姑姑来了,他悄悄打开门让对方进来,连身后母亲惊醒没注意到。
要是当时的他没开那扇门,或许就不会有那场意外。
发了疯的母亲用不知哪来的匕首,狠狠偷袭了玉姑姑,玉姑姑在毫无防备之下丧命,未清狂哭着想阻止,还被她划伤了手。
“啊哈哈哈……”满屋都是她恐怖的笑声,女人发了疯似的乱捅。
缩在角落的两个孩子瑟瑟发抖,那把匕首精准地捅下去,一刀接一刀。
魏如谦闻讯赶到时,玉观音已经被捅得千疮百孔,女人还死死不肯撒手。
“你都干了些什么?”魏如谦单手夺过她手里的刀,可地上的人也已经无力回天。
“哈……一命换一命,你害死了那么多人,现在他们当然要来找我算账,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郡主及时被他打晕了过去,听闻那日过后魏教主发了很大的火。
“啊——”
魏如谦回到密室时,桌上的那本秘籍显得异常讽刺,它成就了他的神功,也毁了他的人生。
他想过无数种办法,但秘法不是他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女人的心性已经被吞噬得一干二净,他们那些过往也全数忘掉。
郡主难得有时候清醒,也是求他杀了自己。
魏如谦抱着她怎么都下不去手,只是一遍遍念叨:“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还没等他找到办法,女人留下他和两个孩子……先走了一步。
若他当初没练那等邪术,如今可能也不会有这一切……
魏如谦悔不当初,甚至不愿见到两个孩子。离冤有时候会问,未清狂选择性忽悠她,一次两次……离冤也懂了什么,不会再问。
情义困人,未清狂不想做被拘束的那个。他不听三娘的劝,选择即刻回教,途中三娘的话历历在耳,扰得他心烦意乱。
……
喜欢?
他能喜欢谁?真是笑话……
大越皇宫内,离冤拿着这个月的俸禄颠来颠去,手里的银两虽不多,却都是自己实打实挣来的。
“就这点银子,看把你给高兴的。”沈彦卿突然出声吓得她一跳,手里的银子险些掉地上。
“蚂蚁再小也是肉,再说了……内务府要不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不会给我这么多不是吗?”
坊间对新帝后宫无人一事,至今还有所争议。近来上朝,群臣听见风声一同劝谏,说是后宫无人,请求沈彦卿广纳佳丽,充实后宫。
但这些话说来,也是有些在理,堂堂大国连个皇后都没有,说出去也不怕别人听来觉得笑话。
宫中待久了,离冤也学会了看人脸色。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是谨小做人,怕惹得对方不快。
满桌奏折无人批,沈彦卿没想到,就连平日都不爱管他的皇姑,如今都会为了选后一事来为难他。
选后事大,各个官家嫡女的名单皆被呈上,只要他想的话。
“这里面……可是没有皇上的心上人?”离冤看似一句普通的话,沈彦卿却偏头看得她不明所以。
离冤听不见他的回答,心里有些失落,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要是朕说有呢,只是怎么都瞧不见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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