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冤一双浅瞳来回转动,玉手揪着裙摆轻声细语说:“真的吗?那是……谁家的姑娘,那么有福气?”
她鼻头发酸,咬着唇憋出一个笑容。
沈彦卿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不知该如何继续的他选择沉默,以为他在刻意回避的离冤看着就更为失望。
“未……离冤……”
当他终于说出口时,那人却已经退下。他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许是上天有注定,大越京城上空天有异动,这才自上次天灾后,平静了没多久,钦天监奉旨观其星象。
钦天监看后,连夜上报喜讯。
“应微臣发现来看,紫薇星多有闪烁,星周更为明亮,帝星流年动了夫妻宫,红鸾星和天喜星同在命宫,这是老天爷意有所指啊。”
连天象都有所暗示,他最近会红鸾星动。
上朝时底下的大臣一听更为来劲,平日还会有所收敛的顾大将军直接步步紧逼,不知道的还要以为是他的婚姻大事。
“顾将军看着,可要比皇上还操心。”下朝路上,有不少大臣笑称。
顾瑨看着落荒而逃的皇上,心生一计。“皇上不开窍,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帮他开这个窍。”
其他大臣笑而不语,顾将军看来……是有主意了。
顾瑨闻声笑道:“听闻李太傅家嫡女貌若天仙,还待字闺中……”
李太傅听见动静看了过来,脸上的胡子颤了颤:“小女能得将军青睐,是小女的荣幸,但依臣来看,顾将军还是免了那功夫为好。”
“太傅此话是何意?”
大庭广众之下,李太傅也不给对方留面子,直言道:“皇上是个有主见的人,顾将军与其越俎代庖在那瞎操心,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李太傅身为帝王之师,朝廷之上只要是他认准的事,没几个敢在哼声,但在众臣劝皇上立后纳妃时,他不出声并不代表着他就想逼迫皇上。
在他看来,立后之事原由皇上做主,哪怕操之过急也不能拂了皇上的面子,顾瑨现在的做法无异于无视皇威。
顾瑨脸上的笑四分五裂,要是李太傅有想献女的意思,他本想顺水推舟,谁料对方竟当众给他难堪。
“也正因太傅有这般觉悟,难怪令千金当嫁未嫁!”
“你……”
李太傅险些一条老命,当初直接就跟他拼了,他人老却半点也不服输:“小女有缘人将至,哪会如顾将军般当一辈子的老鳏夫!”
两人针锋相对,周围的人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静步□□院中,身后一人突然叫出声,离冤手里的剪子一下剪断花枝。
“见过顾将军。”
“离姑娘请起……”
顾瑨左右徘徊终于等到这个时机,自然是不想放过。“离姑娘在皇上身边伺候多时,对皇上的兴趣爱好应该也有所了解。”
“顾将军言重了,奴才伺候皇上是天经地义,哪敢私自去揣测圣意不成?”
离冤四两拨千斤,明显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此外顾将军还想问些什么?不如一同说完。”
“离姑娘如此,别是对圣上别有用心?”顾瑨面露怀疑道。
离冤表面沉稳,内心却已经慌了神:“奴才可不敢有僭越之心,顾将军别是年老,脑袋也跟着糊涂了……”
见她话说的这么绝,顾瑨也就松了口气:“离姑娘最好说到做到,此外离姑娘伺候皇上惯了,以后见着了未来的皇后娘娘,要好生记得自己的本分。”
确定人已经走远,离冤手里的剪子用力一甩,狠狠嵌入土里。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真拿她当伺候人的奴才了?
离冤扔下手头的职务,不见了人影。她一消失,整得满宫找她的严公公火急火燎。
“哎呦我个姑奶奶,人呢?”
这时严公公看见地上的剪子一脸茫然,本着顺手想拔出来,结果他拔了半天,那剪子就是纹丝未动。
“嘿呦喂,这是哪个宫女干的?”
身边的小太监趁机凑上前去,笑着张脸嬉皮道:“干爹又再找离姐姐?可是皇上又在传唤?”
严公公一下揪住他的耳朵,不耐烦个语气:“知道还不快跟着一起找,皇上那头可还催着呢?”
“我刚刚都瞅见了,离姑娘跟顾将军说了会话,就被气走了……”
“气走了?”严公公想到什么,停止了找人的步伐。
一路上,边上的小太监还不安分:“干爹,您说皇上为什么总叫离姐姐?他是不是喜欢离姐姐……”
话没说完他就被捂了一嘴。严公公警告他:“瞎说什么呢?还要不要你这条半吊子的命了?”
“我可没瞎说,离姐姐多好啊,我也喜欢离姐姐,我以后要去离姐姐当老婆……”这次他嘴还没捂严实,就被拉着跪下。
严公公跪地低头:“奴才叩见皇上。”
小太监梗着个脖子,不气不敢喘一声。
沈彦卿冷眸低视一眼,深沉灼烈得让人浑身血热,他笑得浅薄无力,极其不情愿道:“起来吧……”
小太监退至一旁,严公公则弯着腰跟在身后。
走了有一会儿,沈彦卿突然开口:“指望着一只听不得劝的麻雀出息,倒不如花那心思,重新培养一只。”
听到沈彦卿这话,严公公的腰弯得更加低了,他用着干瘪的嗓音应了一句:“皇上说的是……”
自那天过后,那个小太监就消失在了皇宫中,而严公公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更机灵的小太监取而代之。
择日皇宫清晨,晨露顺着树枝滴到了宫道上,细微到看不见。
离冤步履轻快直来直往,沿途不少的问安都被她忽略不计,她直往宸华宫那方向而去。
到了宸华宫,严公公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哎呦姑奶奶啊,你总算来了,皇上把自己关在里面多时,谁也不让进……”
“叫我我能咋办,他可是皇上……他自己饿了,不就出来了!”
离冤小声逼逼几句,撇着嘴明显很不爽,眼神里却是抑制不住的担心。
“哎呀您可别说风凉话了,快进去劝劝皇上吧。”说着推开殿门,就把离冤往殿里塞。
离冤一声叫:“我自己走,您别推我呀——”
殿门重新关上,严公公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要不是皇上下令,他才不干这等缺德事。
沈彦卿听见门开的声音立刻坐稳,手里的东西随着声音一起摔出:“朕不是说过,没有朕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
离冤小心避开花瓶的碎片,面前的男人在看到她时,脸傲娇地甩到一边,眼神里满是不明所以的受伤。
“你怎么来了,朕不是说过……”
沈彦卿自认为离冤看不出一切,没想到她目光一沉,一开口就直接戳穿了这一切——
“皇上若是想看戏,底下有的是人演给皇上看,皇上何必找我寻欢?”
离冤:“严公公心口不一,再怎么装也不正常,皇上才是真的炉火纯青,平日里应该少不了戏弄手下。”
“朕……我……”沈彦卿刚想说啥,就听她继续说。
“奴才说话不知轻重,有违宫中规定,奴才自愿下去领罚。”
她深吸一口气,看对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保留童真的小孩。
离冤眼里是说不尽的疲倦,在离宫的这段短暂的时间内,她已经想通了。
既然对方对她没那意思,自己在怎么样也不能丢了自己的面,让兄长失望。
“未离冤!”他用力一开口,却又被她叫停。
“宫中人多眼杂,皇上还是跟奴才保持着点距离为好……”
“此外忘了跟皇上说了,曾经的约定想来也早到期了,本就是为了答谢皇上出手相助,离冤才自愿入宫,现在时期已到,今后我们互不来往,就此别过!”
从始至终都是离冤在那开口,沈彦卿半句话都插不上,现在听见她这么说,焦急的上前想拉她的手。
“撒开!”
离冤单手在空中化鞭,金鞭凌厉伤人,挥舞在空中瑟瑟发抖。
她本想恐吓他松手,不料沈彦卿手握得更紧了,他坚定道:“我不撒开,你能不能听我说句话后,再做决定。”
金鞭收起锋芒,一手无形化无。
离冤提着的心怎么也放不下,她哽咽道:“沈彦卿……你到底……”
离冤看着他突然靠近没有阻止,沈彦卿慢慢抱住她,动作小心翼翼得不像回事,如此接近的距离,他们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很是激烈。
他的唇贴近她的脖颈,在快吻到时停住了。
沈彦卿收紧抱她的手,他不敢用力,怕她会生气。
“我不想我不明不白的就被踢出局,虽然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那想法,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我对你有想法……”
沈彦卿不敢撒手回头看她的表情,他怕对方会拒绝:“所以别拒绝我……好吗?”
离冤反复想抬起的手最终轻放在他肩上,她用她的真实行动回应了对方,不止他一个人动了心,她对他的想法就没停止过。
“我是喜欢你……沈彦卿……”离冤深吸口气,强调道:“所以你也别让我失望……”
确定了心意后,沈彦卿时刻看着离冤不让她走,他怕他一回头……那人就跑了,跑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回京途中遥遥无期,沈晏忱刚回府上还没稍加休息,就被一旨传唤进宫。
“皇叔,朕想立后!”
皇上此话一出,沈晏忱嘴里的茶险些呛到了自己。
沈晏忱目光戏谑来回扫视:“立后?皇上终于想通了?”
近来为了立后一事闹得那么开,沈晏忱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看开了。
“朕想立朕的心仪之人为后,同她坐享这大越江山。”
沈晏忱眼里闪过丝狠厉,无形中在嘲笑他的异想天开:“皇上的心仪之人?莫不是离姑娘……”
他将对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对方好似在好奇他怎么知道的。
沈晏忱眼色一沉,手里茶杯重重一放:“皇上想立谁都行,李太傅家的嫡女?秦尚书家小女皆可,唯独她不行!”
沈彦卿一下就不满了,直问:“为什么?”
“皇上是天下之君,她只是一个下人,皇上觉得她配吗?就算皇上不顾朝臣阻挡,执意封她为后,她德不配位,您让文武百官怎么信服?”
沈晏忱冷冷道,说出的话刀剜般,粉碎了他全部的臆想——“千万个人一人一口唾沫,都可以淹死她,你若真心喜欢收入后宫玩玩也罢,论起后位她还远远配不上!”
说着,他看了皇上一眼“再者,皇上可有想过她的意见?深宫这个地方,可不是谁都可以待的……”
如此一番话说得那么真实,又残忍。
沈彦卿咬紧牙,忍不住轻嘲自己,皇叔字字句句说的都在戳他心窝,但却句句在理。
沈皇帝是爱情傻子,不会武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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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宸华宫相拥互叙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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