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忱受伤一事,离冤在王府内也听着下人议论,直觉告诉她,沈晏忱受伤这件事与兄长有关。
随着婚期接近,离冤的话里言行不再招嬷嬷说教,她在王府里也无拘无束得多了。
数月后,听下人说沈晏忱醒了,离冤放下手里的女戒,有所目的地前去。
“离姑娘有勇有谋,这时出现在本王面前,是真以为本王不会将你怎么样?”沈晏忱说话虚浮,明显是身体还没恢复。
“王爷若真对我下手,你要怎么向皇上交代,教主也不会……”
沈晏忱双目凌厉散发冷意:“别给我提他!”
入目是那双同未清狂无比相似的浅瞳,沈晏忱特意避开。“离姑娘找本王,应该也不想无辜受气,有话快说,本王可没工夫搭理你。”
离冤见他情绪不对,识时务者没有问他受伤一事,因为沈晏忱的反应,就已经表明了一切。
“王爷还是多保重身体,可别到时在我的大婚上,传出王爷出了什么事。”她要想在这后宫立足,他沈晏忱就不能出事。
离冤虽不知他和兄长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于情于理,她都得来这问候对方一声。
沈晏忱看了她一眼,也没在说重话:“离姑娘不愧是日后要母仪天下之人,好话本王就收下了,没事本王也要休息了。”
离冤正欲离去,余光一撇向旁边,角落两把残剑被架在剑架上,断裂部分寒光闪闪。
她认出来了,其中一把正是兄长的佩剑,锦瑟。
虽满心疑惑,离冤还是装作没有看见。
当晚,她就偷溜出王府回魔教,他们两人铁定是闹了什么矛盾,沈晏忱都伤成那样,兄长肯定也出事了。
推开小后门,□□院还是那样清冷,那大榕树屹立不倒,从那树下过去,离冤不禁觉得冷寒。
“离冤!”
在看到离冤,未清狂苍白的面色红润了不少,他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是在王府出了什么事了嘛?”
未清狂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那么过早和沈晏忱撕破脸,离冤现在屈居人下,沈晏忱不敢对他怎么样,可是离冤呢?
离冤看他如此虚弱,连忙搀扶着他坐下,并说出自己的疑虑。
“离冤不在身边,教主身体欠恙,也无从得知。”她眼眶泛红,转眼就泪眼模糊。
“现在看到了,我这看着不也好好的。”离冤只以为他的伤是沈晏忱无情下手所致,却不知他是情丝深重,牵连心脉。
在听见沈晏忱的消息,未清狂的胸口又忍不住传来隐约的疼痛。
集聚皱起的眉头,脸上痛苦得煞白,离冤以为他是伤口裂开,被他吓得急了脸色。
“你离开那么久,王府恐怕都要乱成一锅粥。”未清狂有些难以启齿,他柔声道:“……沈晏忱那边,是我的过错。”
兄妹两说了没几句,离冤就该回去了,要不然王府那边不好交代。
离冤没有待多久,未清狂看她来去匆匆,这时他才觉得魔教是那般清净,修一了无音信那么久,魔教的事他只能亲力亲为。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能找到修一的希望已经很渺茫……
“喂那个,吃饭了——”
狱卒将饭顺着铁栏推了进来,修一看着那丰盛的伙食一动不动,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不敢怠慢自己。
狱卒走后一会,修一慢慢挪动到那边进食,起初他还害怕饭菜有毒,后面他就释然了,想杀他一个废物,根本用不着那些。
他的身体不再那么病态,看着跟常人一般,修一看着屋内仅有的一道铁窗发呆,这是他每日所能及的唯一一件事。
修一看得呆愣了神,在这么下去,自己迟早要疯了不成。
“来人!我要喝水。”
……铁门被推开,下来的却不是狱卒,而是一个他许久未见的故人。
地牢昏暗没有光,历烊端着一碗水走到他所在的牢房前,他轻轻放下生怕碗里的水撒出来。
“你的身体看着好多了。”
……
许久不见他,修一对他的恨并没有减少,反而日益增多。“我这身体如今拜谁所赐,你我皆最清楚!”
自上次险些被离冤发现,历烊就把修一转移了去处,来这里的一般都犯了大错,要嘛就是得罪了人,哪像这位爷,好吃好喝的供着。
狱卒们都收了封口费,本以为会难伺候,没想到只要将人顾好,每日照常送饭,有事必答就成,这种好事谁会不喜欢?
“你……”
历烊说不出话来,有些事只有等水落石出,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
两人说了没几句话,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修一轻抬手腕,不管他使再大的劲,手掌还是无法抬起。
“啊——”
一声怒吼回荡在地牢内,他这辈子都注定是个废物。
钦天监算好的良辰吉日就是今天,离冤一大早坐在梳妆台上,任由身后嬷嬷装扮自己。
凤冠华丽而奢侈,她的发丝被高高梳起,凤冠沉重的压在脑门上,她僵着脖颈,眼神不低,呆着身子静坐。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即便再难走,她也要走下去。
数不清的步摇珠钗簪进头发,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嬷嬷对她的反应只是笑了笑。
“这是天赐的福气,姑娘暂且忍忍。”
一堆金钗中,那把金梳显得不那么显眼,他的做工精细得不亚于边上,离冤放在膝上的手想抬起,嬷嬷却在此时伸手挡在她的面前。
红底刺绣婚服压在身上,显得她很是明艳动人,金线刺上凤凰纹,袖口牡丹精美绝伦。
离冤最后看了一眼自己,长舒口气,眼里的惊讶随之转化为从容。
“吉时到——”
自古帝后大婚,皇上不必亲自去接亲,所有人都觉得理当如此,可当圣上亲临王府,他们才知,这原是皇上对未来皇后娘娘的重视。
景亲王府到皇宫的街道上满是围观的人,锣鼓喧天响彻天地,无比在昭告天下,大越帝后大婚之喜。
送亲队伍一眼望不着尾,嫁妆更是数以万计,占了足足一大半。
“这还没完没了了还,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哪家娶亲有过这场面。”
边上的人怕他听不清,大声喊道:“你要是见过那才奇了怪了,谁又能抵得过皇上对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他们远远不知,皇家和“母家”给的嫁妆虽多却远不及这些,就连沈彦卿和离冤都不知,这其中一半的嫁妆,为未清狂一手操办。
高堂之上没有他的身影,作为长辈,他能给离冤的一定是最好的。
沈晏忱就在送亲队伍中,他一改往日没有穿得那么亮眼,他脸上带着蓄意的假笑,环顾四周,嘴角僵持不上不下。
他转头一瞥看向边上的高楼,视线在转移的那一刻,注视到看台上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男人撑着身子苍白着脸,高台冷风吹过,他眼都不眨一下,直视着下方成亲队伍,直至他看不见。
未清狂转过身时,有道身影快到看不清,对方身形高大以压倒式挡住了他,大手死死钳住他的手腕,力气之大宛如磐石。
“未清狂!”
……
即使被扣住一只手,但这还不足矣控制住未清狂,沈晏忱上下唇还在颤抖,以往含情脉脉的眼被怒色填充,瞳孔深不见底痴痴盯着对方。
沈晏忱张口就来,眼里饱含怒意:“昔日你至我于死地,可想过我会活着回来找你!”
未清狂怒色充斥全脸,他奋力反抗:“沈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我只恨那时没直接杀了你!”
听见他这话,沈晏忱脸色稍加平静了下来。“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说……”
“我听你说个屁!”
…………
未清狂忍不住开口回嘴,心里难以抑制的激动就要迸发而出。两人靠得无比贴近,不像在问罪,而像在相拥。
“是你教会我不要轻信他人,如今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沈晏忱,你又在害怕些什么?”
他用着最为普通不过的语气,说出的话那样凉薄。
沈晏忱根本没在害怕,他心里有的愤恨,早在看见未清狂时,早被另一种情绪取而代之。
“我……”
未清狂用力推搡他一侧臂膀,眼里无所畏惧:“是你造成的这一切,你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出这幅模样,你也不觉得可笑!”
……
沈晏忱无力解释当初自己的所为,故意还是泄愤,这都不是理由。那人在自己身上造的孽,并不代表着自己就可以报复在别人身上。
……
那样自己和那人,还有什么区别?
他只能弱弱说道:“之前的事,是我的错。”
“沈王爷能有什么错?未某只是福大命大罢了。”未清狂话里满是阴阳怪气,他直视沈晏忱的双眼。
“事情早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不想看到你。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奈何他不知道对方背后藏着的,是怎样巨大的一场局。
对方甩手而去,沈晏忱站在原地,面前的人走了,楼下的送亲队伍消失了,街道又恢复成以前那样。
……
夜晚的大越皇宫。
红烛摇晃而动,红光照亮房梁,如此良辰美景,沈彦卿却站在那原地,久久不敢动一步。
盖头被挑起来,出现张明艳动人的脸,她是那样美。日思夜盼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沈彦卿才知什么叫哑口无言。
她如愿以偿走到他身边,离冤心里怦怦乱跳,喜服一件件褪下,屋内微弱的红光,他们可以清楚看见彼此。
“你好美……”男人在她耳畔低语,她意识模糊地看去,沈彦卿眼里迸发的光芒仿佛要将自己吞噬。
离冤没有退缩,而是大大方方接纳他,双手绕过沈彦卿的脖颈,两人的距离被拉近。“沈彦卿……”
意识被拉远,她只知道,面前的是她爱的人,是她的夫君。
一夜**笙歌,屋外的嬷嬷侍从低着头,大越皇城迎来了他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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