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寒冬腊月,皇宫中传来消息时,沈晏忱还在翻看卷宗,大理寺近来事务不减,压在他身上的担子也愈发沉重。
“别什么缺斤少两的案子都往上报,人死了?死了去找仵作验尸,本王能还她丈夫不成,一个个饭桶一样,什么都要本王出马!”
沈晏忱斜了那人一眼,见妺嫃来了,心领神会让那人先退下。
沈晏忱捏住眉中心,眉眼间很是疲惫。在过几月余就到了年末,百姓官府无能,什么琐碎小事都往上报,大理寺不得不派出人手四处奔波。
而他自然也无力去关心皇宫内发生了什么。
“听闻皇后娘娘大出血即将临盆,皇宫内乱成一团,从一大早难产到现在,孩子还是没有要生下来的迹象,……此胎怕是会凶多吉少。”
沈晏忱有些许惊讶,皱着眉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两人成亲那么些年,好不容易迎来了属于他们的孩子,若孩子在此时发生了什么意外,保不齐朝臣会说些什么。
“怎么会无缘无故大出血?那些太医都是干什么吃的?”
妺嫃摇头,她也是道听途说。“公主府里的那位一听说也坐不住了,昨晚儿就连夜进宫去。”
此事惊动了宫外的大长公主殿下,皇宫内的风声才会流传出去。
听得风声的还有远在魔教的未清狂,一听离冤出事他当即就坐不住,要不是有玉观音及时稳住他,他可能会闯入皇宫。
未清狂武功高深,要想出入皇宫并非难事,可他一去只会火上浇油,还会扰得皇宫上下不得安宁,要是惊动离冤,那才是大事。
他已经整夜未眠,面色凝重而有些苍白,和未清狂一起的还有玉观音。时至今日,早说什么都不能让离冤去冒这个风险。
“女子生产或多或少本就有风险,皇宫内的太医想来也不是无能之辈,离冤肯定会没事的。”
玉观音话是说如此,可没听见准确的消息,未清狂还是放心不下。
外头难得风雪一停,艳阳高照,太阳悬挂之上刚好正午,皇宫内终于传出新的动静。
“宫中传出消息,离冤姑娘已经脱离危险……”
外头探听风声的人回来,未清狂听见这话,终于可以放下心里。
“可……,可是……”
未清狂抬眼看去:“可是什么?”
那一头的皇宫内安静如云,奴才们低着头不敢打听什么,却能明显感受到宫中随之而来的怪异氛围。
沈彦卿的脸上没有喜得孩子的高兴,他心事重重地守在离冤身边,周围的奴才勒令退下的退下,但他清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龙胎虽已经诞下,但皇后娘娘母体亏损严重,已经伤其气血和根基,怕是日后想再生育龙胎,会是难上加难。”
离冤至今未醒,李太医说的凿凿有据,他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外头候着的人各个低沉着头,整个皇宫都被一股诡异笼罩,不过一会儿,里面就传出动静。
离冤刚生产完的身体很是虚弱,沈彦卿扶着她在床榻上坐起,看着离冤没有半点血气的脸,他的心里唯有心疼。
“你怎么了?”离冤伸手摸他的脸颊,动作轻而无力:“脸色怎么这么奇怪,不知道的还以为生孩子的是你。”
沈彦卿握住她的手小心蹭自己的脸,他鼻尖发酸,垂眸极力掩饰住眼里的泪意:“看你没事高兴的……”
可看他的表情和高兴半点不沾边,离冤察觉到不对劲,殿内怎么半个奴才都没有?朦胧中她好像都没听着孩子的哭声。
“孩子呢?我想见见我们的孩子……”
……
孩子……,是啊,孩子呢?
沈彦卿心里发虚,抬眼间两人四目相对,他回避时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泪花,刚好被离冤看个正着。
他嘴角扯起一抹笑:“……是龙凤胎,孩子刚被乳娘抱下去了……”
“我不信……”离冤了解他,能让沈彦卿露出这幅表情,孩子肯定出了什么事。“我要看孩子!”
她掀开身上的被褥,脚着地那一刻直接整个人瘫软在地,幸好沈彦卿及时扶住她,离冤直勾勾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瞧出什么端倪。
她借住沈彦卿的手臂想要站起,拼了命地朝殿外走去。
沈彦卿阻止不了她的决心,逼不得已下,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说出真相:“孩子没了……”
……
什么?
离冤以为自己听错了,僵硬地回头看他,她想透过对方的双眼看破谎言,但从沈彦卿的眼里,她看见的是他身为一个父亲的痛心。
怎么可能……
他们在自己肚子里明明好好的,怎么可能……
离冤的手狠狠掐进他的手臂,浅瞳晃动直愣愣看向他:“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在骗我!”
最后一句她直接边吼着推开沈彦卿,下一刻身子没了支持,自己就整个人倒在地上,身下的伤口很痛,但她的心更痛。
“你骗我!肯定是你在骗我!”敲打在胸口的拳头有气无力,沈彦卿抱着离冤任她肆意发泄脾气。
“我要去看孩子,”她彻底憋不住,眼泪顺势蜿蜒留下:“彦卿,我想看我们的孩子……”
离冤没有大哭,眼泪无情滑过她的脸,浸湿沈彦卿的衣裳,她在求他,好生好气求他。
“离冤,你别这样……”沈彦卿抱着她就是不撒手,任由她小声哭泣。
他也不想相信这个事实,两个孩子孱弱,一出生就比正常孩子来得瘦小,小身子苍白皱巴,甚至连半句啼哭声都没有发出就走了。
太医说是孩子在母体里憋太久,生出来的时候为时已晚,已经没救了。
“你在骗我的,你怎么可以骗我?”离冤彻底绷不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孩子怎么可能没了?”
她连孩子的一面都没见着,就要她相信,孩子已经没了。
沈彦卿没说出孩子的死因,要让一个母亲知道,孩子是因为自己而死,这对一个母亲而言是何其诛心。
曾经,他们对孩子期望有多大,反之伤的也越重。
孩子甚至没有睁眼记住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就赶着去投胎新人家。
沈彦卿听见离冤的哭声,无异于一把把刀子扎进心口,再狠狠剜出。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抚离冤,他只知道要守住离冤,防止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身边人的哭声在这时骤然停止,沈彦卿小声叫了一句:“离冤?”
感觉到手里的湿润,抬手一看指尖通红,意识到是离冤的伤口裂开,他赶紧破口大喊:“来人!太医!传太医——”
抱起离冤时,他才发现离冤身下已经一片血红,她的嘴唇干裂起皮,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整个人是直接哭晕了过去。
未清狂闻言一下瘫坐在椅子上,可容不得他思考旁的,底下突然来报一大噩耗,消失多年的鬼令卷土重来,在江湖上胡作非为。
宁府内,江湖上一众宗教掌门聚集,正因鬼令一事犯头疼。
“魔教助纣为虐,放出鬼令为祸人间,其心实在可诛!”
有人会这么说也是情有可原,鬼令被镇压于魔教禁地已久,怎会突然冲破封印?能制衡魔教的教皇血脉唯独未清狂一人,鬼令定也是他放出来的!
在一众讨伐声中,一人突然开口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全部陷入了沉默之中——
“放出鬼令,对他未清狂有什么好处?”
……
“历家主可别小瞧了他未清狂……”有人冷嘲热讽道:“鬼令在手天下皆唾手可得,他未清狂能没这私心?”
历丰岚被说得哑口无言,他未曾见过传闻中的那位未教主,他也只是说出自己的疑心而已。
那人继续:“就算鬼令为祸与他未清狂无关,那也是他们魔教疏于看管所致,已经有多少条人命受鬼令迫害,他们魔教连个面都不出来解释,现在藏着掖着是何意!”
那人义愤填膺,他满腔怒火愈演愈烈:“可别到时说我们针对他们魔教,自己做的事都没胆出面,要不是宁盟主武功高强,暂时将鬼令困在结界中,人命关天的事,他魔教拿什么偿还!”
其他人听得都觉得有道理,不知哪个宗教的掌门起身接过他的话。
“严掌门说的对,他魔教多清高,出了什么意外都是我们武林的过错,未清狂要想继续默不作声当他的缩头乌龟,我们也不让!”
“说的对!”齐刷刷一片。
“有道理!”
历丰岚本打算全程装死到结束,但他还是忍不住道:“当务之急还是要逼得魔教出面,鬼令若能重新镇压,伤害就能减到最小。”
那个严掌门又不乐意了:“那那些因鬼令而死的百姓呢?依历家主这话,是打算就这么算了?”
……
历丰岚说不过他:“我可没那么说……”
严掌门嗤笑一声,他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威望,宁坚汕顾及结界不在,现在在场的哪一个敢不听他的?
“别一个个都把我当个恶人似的,我也是以大局为重,要是能将鬼令彻底封印,牺牲他未清狂一个又何妨?”
没人反驳他的话,在所有人有危时,能以牺牲一个换取其他人安全,他们通常会选择牺牲一人。
要想让未清狂自愿成为牺牲的那一个,想来也是不可能,他们决心一同攻上徂徕山,活捉未清狂!
可徂徕山地势凶险,要想攻下绝非是件易事,历丰岚不想滩这趟浑水,本以为他们会就此罢休,却不想他们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魔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玉观音捏住一弟子的后脖颈,手腕之狠当机立断。魔教地势复杂,他们又是如何知道捷径?
徂徕山没有以往的安静,杀气腾腾下是刀光剑影。
软剑上满是血迹,玉观音一下子想到,当初武林大会他们能偷袭魔教,肯定对魔教的地势了如指掌,自己怎就粗心大意,竟忘了提醒教主。
魔教地形图落入他人之手,魔教才会有今日,玉观音生气自己,更是悔不当初,自己怎么这么糊涂!
未清狂后撤躲开来袭,对方人多势众想跟魔教打持久战,魔教人数不敌对方,在这么下去,只怕魔教会全军覆没。
“慢着!”
未清狂放下手里的长剑,自愿收擒:“诸位此番不就想未某同你们走这一趟,只要诸位退出徂徕山,发誓不再进攻魔教,未某自愿跟诸位走这一趟”
“教主!不可……”
魔教众人想说些什么,却都被他打住。
“未教主既有此觉悟,那就请吧……,宁盟主可还在等着您呢!”
严掌门冷言冷语,当务之急还是鬼令的事要紧,至于剿灭魔教……有的是时间。
“教主——”
玉观音也扔下手里的剑,刚想跟上,却被未清狂拦下。
“……教内不能没有人指挥”
他明知此去他们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但他还是选择孤身前去。
那些人走后,魔教横尸无数,玉观音打点好一切还是气愤不过。都怪自己,是自己害了整个魔教!
没有绝对的反派,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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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早殇儿女无福受,生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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