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等右等眼瞅时间过了月余,景亲王府连同沈晏忱音讯全无,沈彦卿是彻底站不住脚。
免了人通报,沈彦卿步伐火急火燎,路过旁院时脚步顿住,整个人站在原地,视线直勾勾盯着那出。
属下来人说景亲王今日去大理寺,不在府中,他都没作何反应。
那双浅眸同他昔日枕边人如出一辙,男子眉柔而不浅,瞳孔清亮眼尾上扬,面上线条清晰,柔美之处又有男子的坚毅。
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人,沈彦卿见了一时也晃了神。
“这位公子是……”
身后的说话声吸引未清狂回头。来人气宇轩杨,能在王府行动自如,身边又有贴身侍卫,想必身份尊贵。
昔日接亲队伍里,高楼上未清狂只过了眼缘,细想下还是能猜到来人的身份。
“外界传言皇叔自持自好,没想到府中金屋藏娇,还大有人在。”
未清狂微微蹙起眉,大庭广众下他不好发作,只能僵个身子站在原地。
“回禀皇上,未公子暂宿王府为府中贵客,王爷特意嘱托过,不得有怠慢分毫。”
许是察觉出人多眼杂,沈彦卿让人退了出去:“未公子?敢问是姓甚名谁,单字哪个未?”
未清狂不由轻笑出声,言语伶俐道:“皇上是想从在下口诉中知道些什么?或是疑心什么?不妨直说便是。”
“你——”
“自古伴君如伴虎,皇上的疑心倒是不遑多让,当初匆匆一别,本想日后有的是机会,没想到再见亦是物是人非。”
沈彦卿的角度只能看见男人的侧脸,鼻梁高耸入眉,睫毛随着说话上下而动,明明是那般相似,却让他觉得若近若离。
沈彦卿面露狐疑,尝试着开口:“你见过朕?”
“皇上日理万机见过的人数不胜数,在下同皇上仅有过一面之缘,皇上没印象也是自然,如若不是身份有别,昔日帝后成婚,在下本应前去观礼。”
沈彦卿算是彻底听出来了,对方是魔教中人,且同离冤关系非同一般。
“离冤想让朕知道的,朕早晚会知晓,不管她是谁,是何身份,只要能让朕见离冤一面,魔教需要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笑声意味不明,未清狂苦笑着:“别说是金山银山,哪怕是要谁的性命,要真能再见一面,就好了。”
沈彦卿只觉得不妙:“……你这话是何意?”
未清狂目光沉沉仿佛在看一件死物,眼里的癫狂呼之欲出,沈彦卿不由心生寒意,感觉到后怕。
“离冤自幼起性子就倔,认准的事就算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既同她拜过天地,为何要弃她不顾,你真当魔教的人是好欺负的!”
一瞬间面上直挺挺挨了一拳,沈彦卿匍匐在地满是狼狈,不远处的侍卫拔刀就要上前护驾,却被及时出现的历烊横刀拦住。
“离冤怎么了!你快说离冤她怎么了……”沈彦卿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神情慌乱中死抓着未清狂不放。
“我求求你让我跟她见一下——”
“你不配见她!”呼吸一滞下,沈彦卿面色铁青被死死压在树上。
他的身体不敌当初,要不然沈彦卿连他一下都遭不住。未清狂也是懂得不留痕迹,松开他的衣领,示意他拦住要去通报的那些人。
“失者永失,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下去给离冤赔罪!”
沈彦卿颤抖着抬起手,眼里的恐慌与害怕做不了假:“离……离冤她……”
未清狂咬紧牙关,最后还是将他松开,叹气声中蕴含的笑意不知道在嘲笑着谁,恼怒自己的同时也是在恨自己,为什么要将离冤送进那个吃人的后宫。
“你不配提起她,你们好歹夫妻一场,你为什么不能照顾好她!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出现……”
顺势而下的泪珠低落,怀里是再也无法捂热的严寒,那样的雪,离冤该有多冷,为什么离冤还是会参与进来。
若是那日他早点顺从,离冤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伤口因为牵扯渗出血痕,慢慢浸湿纱布,指尖划在树上扣出道道痕迹。
“皇宫守卫深严,你明知道她小产情绪不佳,却忽视于她。”
仇恨点燃怒火,肆意燃烧着王府,入目的猩红让他分不清楚面前的真假,未清狂慢慢靠近,踉跄着走到沈彦卿面前。
“朕没有——”
沈彦卿仓促摆手:“孩子夭折满宫谣言,离冤体伤更是郁郁寡欢,朝臣皆连上柬,请求充足后宫,广纳后妃,朕明明已经让人寸步不离跟着……,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朕分身无术,更不可能将群臣劝谏,江山社稷弃于不顾。”
“世间万事难得两全其美,你要你的江山,为什么还要去招惹她!”未清狂死死揪住他,熟悉的瞳孔里有的是恨与怨交织:“为什么她会离开皇宫,为什么……她那天会出现——”
强有力的声音打断。
“是皇叔!”沈彦卿骤然用力将他推开:“皇叔命人传话带走离冤,她才会离开皇宫——”
……沈晏忱!
是他!对方的话如刀狠狠扎入未清狂的心房。
“皇叔且说离冤一切安好,不假以时日便会归宫…………”
耳边是不断的呜鸣声,钻进未清狂的躯壳肆意攀爬,将他仅存的理智分崩瓦解,记忆一帧一幕入侵,宁坚汕惨死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
“啊——”
他该记得的,他明明都知道……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忘记掉。
重锤下未清狂头痛欲裂,死死敲打,脑海里那些想记起的事慢慢清晰。
眼瞅此情此景,沈彦卿拍拍衣袖施施然起身,嘴角的嘲弄是那么显而易见,手背擦拭抹掉脸上干枯的泪痕。
接下来的事,就远不需要他动手。
“回宫!”
历烊神色迷茫,可沈彦卿连眼色都没分给他一下。
“家仆赶去大理寺通风报信,这会人正朝府内赶回去呢。”
起轿回宫路上,沈彦卿不动声色。对于这个皇叔,自己已经做到一再让步,他既有意瞒自己,也该晓得他日东窗事发。
当日形势之大只要稍加了解,沈彦卿并不难知道真相。
可笑,教皇血脉以身为祭,死的是他的皇后。
江湖上明争暗杀事不再少,偏生离冤作为祭品付出牺牲代价,沈晏忱在背后少不了推澜助波,事后还妄图粉饰太平。
他有意掀起武林魔教纷争,就不该中途而废,拿他人性命为自己的私心登墙梯,沈晏忱远比自己想得下得去手。
树大招风祸及无辜,未清狂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景亲王包藏祸心,藏匿罪人,两人一丘之貉,死不足惜。
前些时日,武林世家家主枉死府中,其中要说没有夹杂沈晏忱的手笔,沈彦卿是万分不信。
案子下对于凶手毫无头绪,宁家不惜重金悬赏提供线索者,有人举报称其案发时间见过疑似未清狂身影出没。
魔教则坦言未清狂已辞教主之责,叛逃离山不枉为魔教中人,行踪无处可知。
宁家为此追杀令扬名天下,宣杀奖金高达天价,人心动荡奈何没人再发现过未清狂踪迹,一下仿佛人间蒸发。
“好一个景亲王。”玉扳指随着指尖拨弄转动,沈彦卿神色泰然自若。
未清狂藏匿在景亲王府中的消息,被他命人悄然散播出去。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自己这个好皇叔,不知道到时会做出什么样的让步。
事情的发展走向,完全顺了沈彦卿的意,大批江湖人士来往京城,暗中对景亲王府虎视眈眈。
“据说王爷在府中金屋藏娇,世风日下,可谓是人尽皆知。”
“那些个话亦真亦假,怎么不说王爷府中有千军万马,保不齐还真有些个信的。”
下了朝,有不少同僚也收到消息,好心提醒的有,恶意揣测的更在多数。
沈晏忱对此反而沉得住气,明面上他到底是皇亲国戚,没几个人敢明着动手。
时间一长谣传自然不攻自破,能长久坚持下去的反而寥寥无几。
王府的守卫都不是吃素的,多少有些真本事在。有些功夫过得去的,还能同历烊过个几招,可最后毋庸置疑都拜倒在他的剑下。
“你果真要走?”
听说历烊要走,沈晏忱非但不会以为对方是临阵脱逃,只会觉得有事发生。
“平日尽上赶着我走,这会倒是不舍上了。”
历烊两手空空正打量着对方,随即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也是,我多少帮你解决了不少麻烦,不舍也是常态。”
“何不再留些时日?”沈晏忱难得开口挽留他。“妺嫃那头一时无法脱身,你这会走了,晚上就有想要我命的上门来。”
沈晏忱戏谑道,一反常态历烊没有选择继续留下,更加打定离去的心思。
历烊佯装配合笑了一下,视线淡淡扫过四周,眼神漠然夹杂着说不出的心酸。
景亲王府明眼可见气数已尽,应该就在这些时日了,天机不可道破,但他也心知肚明,若他有心让沈晏忱稍加留意,对方兴许能留有一命尚在。
世事难料往往如大厦将倾,自己也会陷入,成为其中一环。
历烊不敢赌,以身入局的前提下,每个人都有自己命定的走向,何苦牵扯其中,牵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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