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持续不断,看来是执意要叫醒他。
未清狂一拉开房门,那只正敲着门的手一下落空,刚好落在他的胸膛处……
沈晏忱见状立刻收回手,言语从容道:“教主这是刚睡醒?”
“准确而言,是被王爷吵醒!”未清狂面色红润,有着被吵醒的烦躁。
光色明亮照人,面前之人偏头,正照着他脖颈处的一道疤痕,从下颚角处贯穿至下巴,像是刀架在上面所留下的。
也难怪沈晏忱先前没看见,平日莫不细看,根本不显眼。
沈晏忱嘴唇翕动,好似想到了什么。
“时候不早了,楼下众人可都在等着教主。”
说完,沈晏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未清狂:“……”
他没有看见沈晏忱背过身时,眼底那一晃而过的异样,只是紧随着转身回房更衣。
楼下大堂,众人围坐一起用午膳。
离冤先前并未和沈晏忱有过接触,对于他的出现充满敌意:“听历公子所言,死魂出逃全靠王爷出手相助,王爷的出现还真是不偏不倚,恰到好处。”
沈晏忱神情淡淡:“这般凑巧的话,有人也曾对本王说过,还是在不久前。”
未清狂知道他说的那人正是自己,世间巧合众多,究竟是人为还是天意,谁也不得而知。
正当场面略显尴尬时,沈晏忱又讪讪道:“武林一众对陆家案子穷追不舍,隐阳城的线索又所指魔教,现今风声走动,鬼令弑杀更是闹得流言四起。”
筷子垂直落下,夹进自己碗里,沈晏忱抬眼看去:“姑娘觉得你们魔教逃脱得了干系?”
离冤自是为魔教开脱:“这——”
修一看出离冤无从开口,替她出声:“要是所有人都随着事态谣言走,最后就无人在意事情的真相。”
“案子归属大理寺,外界一众紧盯着的可不止魔教一个,暗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们走到哪,可不止是本王知道。”
沈晏忱所言不假,盯着王府的其中就包括宁沅,这女人在他身边安插人,只是也不知道找个聪明点的,马脚自己跑了出来。
当初也是她托人给自己传信,相约青寰楼相见,一见面就直言想与之结盟,一同对抗魔教。
谁知还未等他开口,就有属下通报未清狂的踪迹,他也在青寰楼!
沈晏忱懒得理会,想来也是这女人被未清狂发现了,这才被找上门来。
跟她合作,沈晏忱想都没想过。
扫视桌上一众人,他的眼神直接略过未清狂:“背后之人也是没料得本王会出手,魂控尸……,那‘起死回生’的就不是李霖源。”
李休韫恨他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和李霖源魂尸合一。
“除非它不是李霖源……”未清狂道:“有人用三魂为引,和李休韫的死魂合一,练就魂控尸。”
“既然是针对,那对方想必是恨魔教入骨,为何还是留下线索在现场?”历烊指的线索,是那本经言史。
没人再继续往后搭话,所有人饭饱纷纷离席。
未清狂临了,看了眼历烊后不做声离开。
当时的现场就独有修一离冤,和历烊,对方的武功当真已经厉害到无声无息,来无影去无踪的地步?
可转念一想,历烊根本没这么做的目的。
且修一离冤亲眼目睹,未有人靠近过老道尸体,莫不成自那老道,他们就已经走进那人画的圈套内……。
未清狂只觉得后背发凉,究竟是谁在设局一切。
……
绿瓦红墙旁,粼粼而来的车马声急促响过,每个商铺招牌前都有小厮在外头站着,等候来客人。
一黑一红两个身影出现在街道上,黑衣男子俊美无涛一身长袍,而另一个红衣清新俊逸潇洒人间,惹得旁人不由分心旁观上两眼。
“教主真会过河拆桥,利用本王进陆家后,人便没了影,真叫本王一通好找啊……”沈晏忱冷哼出声,也不知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话是这般,”未清狂倒是不在意:“王爷不还是找到了……”
“陆府一事毫无进展,王爷一直跟着在下有何用?”
小商贩抱着稻草棒站在街边叫卖,而他的身旁却站着个还没他腿高的小孩一手拿着破浪鼓,亮眼紧的圆眼盯着稻草棒上红亮的糖葫芦。
“唔——”
小孩伸出稚嫩的小手扒拉两下商贩的裤脚,商贩始终冷眼旁观。
见讨要无果,小孩垂着脑袋乖乖站在他身边,手拿着拨浪鼓,噘着小嘴都能挂个油壶。
未清狂看着他露出的发旋,实在于心不忍。便扔给商贩几两碎银,随手拿取一根糖葫芦弯腰递给小娃。
“你这小孩没事别瞎跑,等会找不到娘有你好哭的。”
小孩憨笑地接过糖葫芦,半点不把未清狂的话听进去。
“谢谢哥哥!”
沈晏忱双手抱在胸前,眼睛却转移了视线“如今我们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那本书身上。”
正说着话,不远处一粗衣妇女正四处找什么人,嘴里还叫着一个乳名。
小孩听着急忙跑过去,看样子那妇女找的应该就是他。
“阿娘!”
“哎呀……,一会没看你,你这死孩子又跑哪玩去了?知不知道娘找你找的有多急!还有……你这糖葫芦哪来的!”
妇女手往衣衫上搓了搓,弯腰抱起小孩边责怪边往别处走去。
未清狂的目光随着母子两人的离去,渐渐黯淡下来。
直到听见沈晏忱叫他的声音,未清狂才回过神:“啊?王爷刚才说什么?”
沈晏忱装作无事没有太多过问,继续说起刚才的话。未清狂现在心不在焉,他也是自顾自讲他的。
翌日,三人回到教内,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未清狂手拿花浇站在院子里,嫣红的花上,还残留着刚刚浇过水的痕迹。
不久后,未清狂刚刚停下手里的动作,院门口等候着的修一上前禀告。
“教主,这是从教外传回来的……”未清狂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看着并不当回事。
修一无奈开口:“……是宁坚汕特地派人送来的,指名要送到教主手里。”
“特地派人送来?他还真喜欢没事找事。”
武林盟主生辰大寿,往年魔教都是袖手旁观。现今鬼令弑杀,魔教势头刚降下去,此番之举,怕是又要将魔教置于风口浪尖。
“此行危险,教主要不还是别去了,他们的目标明显就是鬼令……”修一没忍住开口说。
未清狂还是拿过请柬:“要是不去,难不成我们还要等着他们联手攻上来?”
宁坚汕既给魔教送了请帖,大越那边想必也收到了,单看沈晏忱昔日的态度,还不知大越朝廷是何表态。
此番不去,倘若宁坚汕趁机拉拢大越,凭魔教一己之力,怕是无法对抗他们联手。
……
夜深,教里正在例行巡查,离冤忙完手里的活正准备回房。
不远处的廊下,一身影正往西院那方向走去,离冤顺嘴便将人叫住。
“外面正在巡查,你还不回房,置教规于何处?”
西院是教主居住的地方。每晚魔教都要例行巡逻排查,对底下人更是要求不得四处游荡,一见可疑人影,一律格杀勿论。
“离姐姐……,”离冤才瞧见她手里还拿着东西“我也不想啊,可这是教主要的安神香,奴婢不敢懈怠,只想着快去快回。”
离冤见是安神香无误:“今早不是已经送过一回了吗?”
“近来送往西院的安神香,早已超往日,没有安神香教主难眠,奴才也是不得不送。”
……怎么会这样?
“你把东西给我吧。”
此刻的西院,屋内烛火光通亮。
未清狂闻着仅有的安神香,双手翻动着那本经言史不胜其烦。
“你怎么来了?”
见是离冤他有些慌了神,攥紧书的一指用力一捻。
离冤放下东西,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来给你送安神香,这东西虽无毒,还是不宜多用,要小心成瘾!”
未清狂对她的话不以为然道:“你啊,现在都要开始管教起兄长来了?”
离冤听罢有些不悦,径直在他对面坐下:“兄长要不想早年阳虚,就该好好听我的话!”
也难怪她会这么说,未清狂难眠的毛病长久以往,继续按他这用量下去,这安神香早晚会没用。
未清狂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当丫鬟那么久了别的没长进,就这性格又婆婆妈妈了不少,看谁以后敢要你!”
“这怎么能叫婆婆妈妈?”
离冤气他的不以为然:“兄长每日都在为教内的事伤神,离冤若连这些力手能及的事都干不好,那离冤还能做些什么?”
“凡事我自有打算,”未清狂想好了一切:“只要你好好的,日后兄长再帮你寻一好人家,同寻常女子般风光出嫁……”
这次却轮到离冤不当回事:“兄长都没娶妻我着什么急……”
“你跟我能一样吗?”
未清狂道:“我守着这座山,他们碍于身份就只敢在背后说我闲话,你要一直跟在我身边,一个女孩子家家,他们能说的可就多了去。”
“清者自清,我们心里清楚不就行了?”
是啊,清者自清……
未清狂没再继续搭话,情爱之事他从不敢肖想太多,他能做的就是让离冤远离纷争。
离冤看出他的深思熟虑,却不想是因为自己:“宁府寿宴的事我听修一说了,那一天你会去吗?”
……
未清狂临了还不忘寻她开心:“这么舍不得兄长?我才去多久啊……”
他却听她小声嘀咕道。
“离冤只有兄长,也就只剩下兄长了。”
……
屋内微亮的烛火,将他们两的身影照在外头的窗纱上,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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