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黎诚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好意思，殿下，谁想让我死，我就让谁先死。”
“碰——”
他重重倒在地上，脑子昏闷沉痛，终于忍不住张嘴，鲜血顺着鼻翼口腔涌出来，
“你，你……”
叶雾手里举着大块岩石，一下一下往他脑袋砸下去！
鲜血泗流，面目模糊。
“今年要死九十八人，太子殿下，您就是其中的一位，皇上还在那里等着你呢。”
叶雾扯开他头上发带，把石头和尸体的脚捆在一起推进湖里。
“咚”一声入水，如炸鱼入锅，水花四溅淋了他一身，动静来得比叶雾想象中的还要大许多。
……他忘了水位多高！
叶雾心里暗叫不好，回头一看，两个刺客一前一后又赶了回来，两把尖刀在月光下寒光四溢。
天要亡我，要是真死在这儿，等会儿跟太子见面，他会不会揍自己……
叶雾爬到假山里，手心画符，再次入鬼域。
外面已经没有了刺客，水面却忽然有了动静，一只手从水面上伸出水面，划拉两下抓住旁边的假山，血肉模糊的脸对着叶雾。
叶雾：“……”
这现实报来的有点猝不及防。
“我，我怎么掉下去？是不是你推的？”太子爬上来，血肉模糊的脸已经愈合，身上衣物干净无缺。
“怎么会……”叶雾后退一步，偏过头不去看他。
死去的人还不知自己已经死了，灵魂会维持在活着时的模样，若没有无常引路，他们会永远留在这里。
“殿下，现在四处没有动静，咱们去御花园看看吧。”
“那里可是有刺客！”
“现在没有了，走吧，去瞧瞧。”叶雾连哄带骗把他拖到御花园。
黑白无常还守在原地点数，短短几柱香功夫，死亡人数已达到四十九人。
那些尸体都恢复成生前模样，一个个衣冠得体，目光呆滞地坐在原地。
“你们不是都已经……”太子后退踉跄一步，惊疑不定看向四周。
黑色锁链套他脖子上，一下子将他拉了过来，另一条锁链往叶雾头上套，只是还未近身，锁链便先“哐当”落下来。
“又，又来两个，黎程，于子时一刻入府，还有……怎，怎么又是你？”黑无常瞪着叶雾。
“皇宫今夜不安分，我在这里避个风头嘛。”叶雾搓搓手，赔了个笑。
“此，此地岂是生人能来？快回，回去！”黑无常握锁链的手微微颤抖，要不是此人动不得，非把他拉到地府吓吓他不可。
“我要是现在回去了，等会儿说不定还会来，到时候恐怕就真的跟你们走了。”叶雾诚恳地说。
“今天的名册里没有你！”黑无常憋着一口气，愣是把一句话完好地说了出来。
“那有谁呀？”
“不跟你嗦！”白无常把黎程拉到自己面前：“姓？”
“黎”
“名？”
“程。”
“八字。”
黎程也说了。
白无常握着支笔在一本折子上画了个圈，黎程转身，双眼涣散跟其他的鬼坐在一起。
叶雾盯着册子，心想那本就是今天的死亡名单，于是凑上去贴着白无常的身子垫起脚尖：“给我康康，给我康康。”
无常的身子微凉僵硬，靠着跟木板似的。
“你别穴我嗦花！”白无常躲开，怒气冲冲瞪着他，“啪”地把折子合上。
叶雾只看见前几个画了圈的名字——他们都在这里坐着，但是下面还有一串没有画圈的，可惜他没有瞧到名字。
“哎呀，反正该来的还是来。”
白无常白眼一番，手指着他刚来的那条路：“你，你回去！”
“拜托了拜托了，回去给你们烧大元宝！”
大元宝，黑无常有点心动，做无常这一行说起来挺不错，可就是……穷。
太穷了。
他们死去多时，没有后代供养，上头给的香火也轮不到他们头上，日子过得紧巴巴，还不如普通的鬼呢。
“给，给他吧，”
“多谢大佬！”
叶雾接过名册，最后一位在两个时辰后过来，到时候天都亮了。
——
锦衣卫终于来了，一个个脸上熏红，衣衫不整，虚虚的提着刀冲过来，还未走近，他们倒是叫得比官员大人们还起劲。
“混账东西，你们一个个都干什么去了，张虎呢？让他提头来见！”吏部侍郎气得破口大骂。
锦衣卫是个肥差，那些没本事做不了官的子弟们便一个个把这位置都给占了，平日里就松散难看。
更别说今天了，他们听说只是赴宴，让几个兄弟守着，其他人约好了出去喝酒，他们都喝了一轮了老大都还没来，现在回来还是为了找老大……
可是这些尸体，鲜血，刀尖箭矢是怎么回事？
黎霖护着赵大人疾步赶过来，喘着粗气对他道：“要不然把守城的禁军放进来吧，刺客来势汹汹，还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但我们这里已经有将近一半人折进去了，我让剩下的大人先躲起来，但还是很容易找到他们。”
侍郎看着黎霖，心里突然一凉，他不敢往下想。
禁军本就是是前老将军的兵里分出来的一支，当年他们势力庞大到几乎渗透到整个都城，先皇才不得不让皇上继位。
皇上手里没有兵力，但也是知道这些禁军是把双刃剑，已经体会过它的好，就不能让它的恶伤到自己。
可惜他一手培养的锦衣卫溃烂如稀泥，好好一个武场，上面野草繁多到可以撑死十只羊。
那些禁军说白了就是老将军留在都城里，为他外孙准备的一把刀。
如今养大成人的六殿下要把刀插入这个国家的心脏之中。
不，这是一个好机会。
吏部侍郎眼珠子一转，若是此时站在六殿下这边……
他抬眼看向黎霖，后者神色平静的看着他。
吏部侍郎跪下来：“还请六殿下带领禁军围剿刺客，所有后果由下官来承担！”
天色蒙蒙亮，高大的宫门轰隆落地，时隔十多年，禁军再次进入皇宫。
他们这些人与锦衣卫不同，都是真正上过战场吃过生肉的，眼神凶狠如虎狼，几场交锋下来，十四个刺客全部自尽。
赴宴的大臣加上当时伺候的宫女太监一共一百三十五个，加上折损的三个禁军，还有自尽的那个罪魁祸首，一共九十七人死亡。
“只是目前还没有找到太子殿下和……”禁军黑脸统领抬眼小心看向黎霖：“您身边的那个小公子没有找到。”
惊魂未定的理洛跑过来，鼻尖泌出汗珠：“殿，殿下，他们是一块走的！”
那些刺客来的太过突然，他护着雅兰躲了起来，但是他看到叶雾跟太子一起离开。
“我知道了。”
“您可一定要找到他！”理洛着急道。
现在都已经结束了，他俩还没有出来——这是个不祥的兆头。
叶雾不能死，大巫等身体等了十年，他已年迈衰老，短时间内很难再找到合适的。
“……殿下，我在这里。”叶雾虚弱地扶着宫墙，一身青衣皱巴巴的，沾了不少血迹，气息奄奄道。
“教主！你没受伤吧？”理洛急匆匆他跑过去，可是黎霖速度更快，一伸手，把叶雾捞进怀里。
他看上去虚弱极了，浑身灰扑扑的，指甲崩断好几个，流出血，结了痂。
伤口是砸死太子时不小心弄出来的，那石头太搁手，放下的时候他还把自己手给砸了。
叶雾抬起自己的手，心想真疼，都肿起来了。
凡人身体在鬼界不能停留太久，出来后他头重脚轻脑子嗡嗡作响，手脚麻木地仿佛不是自己的。
惊魂未定的御史大夫提着衣摆一瘸一拐小跑过来：“太子是与你一起离开的，你回来了，那太子呢？”
“我不知道。”叶雾推开黎霖，摇摇晃晃撑着墙，理洛眼疾手快把他扶着靠在自己身上。
“你怎么会不知道？”御史大夫急得脖子粗，脸颊红，唾沫横飞。
叶雾厌弃地微微拧起眉头：“我与太子殿下走丢了，他嫌我跑的慢，把我丢下了。”
“真的？”
“真的。”
“才不是！”
本该关禁闭的九皇子黎奉站在宫墙外面，扯着嗓子大吼一声。
黎霖回头，冷冷地盯着他。
“九殿下？”御史大夫抬眼看了眼黎霖，转过身向他招招手：“您过来。”
“我……”
“您怕什么？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就是。”
黎奉硬着头皮走过来，双手不知所措握紧又松开，刚刚那一嗓子已经耗费了他全部力气：“我，我……”
“您说，老夫在这里，就算舍了这条命也不会让被人伤到您。”年迈的御史大夫蹲下身，温暖的手掌贴在他后背，一下一下轻轻拍打。
“我看到了，就是他——”黎奉哆嗦地提起胳膊指向叶雾，双眼泛红：“就是他用石头砸死了大皇兄，把他推进湖里了。”
黎霖冷眼看着他：“污蔑的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关禁闭吗？该背的，写的东西都弄好了？”
“我当时是在抄书，但是听见外面热闹，门口也没人守着，就偷偷溜了出去……正好远远看到有几个人提着刀要走过来，我觉得大事不妙，得躲起来，我宫院前正好是个湖，现在天热，水都干了一半，有块石头卡在哪里，我就躲在石头后面……”他把脸埋进御史大夫身上，闷声闷气：“然后我突然听到大皇兄的声音，我当时可高兴了，准备爬出去找大皇兄，我刚探出头，就看到……就看到他举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在大皇兄头上……”
“一派胡言！”
黎奉焦急地跺脚：“我，我真的亲眼所见，要是不信，把湖水抽干啊！我说的要是有一丝假话，你把我一并扔进去，绝无虚言！”
叶雾：现在就是后悔，特别后悔……
铁窗泪，预备，起——
半夜写鬼吓死我了，所以昨天的放在今天白天更
虽然对这方面可感兴趣，但我胆子真的不大，一个鬼字都能让我毛骨悚然。
今天还有一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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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教主与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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