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
白天叶雾睡过了，现在他很是精神，躺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老和尚在角落里铺了张被子就睡躺下了，年纪大了睡眠质量不好，叶雾一动，他就惊醒了。
他坐起身，耐心问：“这么晚了，施主还是睡不着吗？”
“睡不着。”
“可是有什么心事？”
“想男人了。”
老和尚：“……”
“人生在世，还有许多美好的事情即将发生，还有许多美好的风景等着你去发现，还有许多美好的人与你相遇。年纪轻轻切要戒骄戒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叶雾麻木地双手合十：“谢谢大师，我悟了。”
“施主能明白就好。”老和尚欣慰地发出一声叹息：“等到了西域，不知施主可愿与贫僧一同去查理殿参拜？”
“到时候再说吧。”叶雾生怕他又给自己讲什么大道理，连忙岔开话题：“不如说说你吧，你为什么非要徒步去什么查璃殿呢？”
老和尚没了睡意，低头回忆道：“贫僧幼时，有幸与师父去过一次，那可真是天堂一般的存在，绿草如茵，鲜花绚烂，飞过的鸟儿从不避人，那里的师父们虔诚努力，香火生生不息，施主们和善□□，贫僧想，施主一定会喜欢哪里的。”
“师父圆寂后，尸身也留在那里。贫僧跟着商队回去，沿着师父的脚步将佛法传递出去。这一走就是七十多年，贫僧走遍了大江南，也见识不少悲欢离合，直到现在还忘不掉那片祥和安宁之地。如今贫僧已预感时人不多，这一辈子虽不算大功大德，也算问心无愧，如今只想再回去，将尸身葬在师父旁边。”
叶雾打了个哈欠：“挺好的，等我忙完事儿，一定过去看看——睡了啊。”
老和尚含笑地点点头。
又过了两三日，周围环境都变了许多，气候略为干燥，灌木都明显矮了不少。
“天色有些黑了，在外面也睡了两天，今晚进城去吧。”季理古嘟嘟囔囔。
“恐怕不行。”大师兄指着城门，低声道：“刚刚我去看了，门口贴的是小师弟还有你的画像，守卫管的也严，都是一个个人对着面孔才让过。”
季理古睁大的眼睛：“怎么会？”
“应该是定南王发现什么了吧，”严仲说：“说不定就是冲着王子公主来的。”
季理古很想骂出声：“他们不是说了没人会知道吗？”
“小声点，这种鬼话你还真信了？”江允衍压低声音。
如今他们车里还有一个拉着教主念经的老和尚，说话行事得小心一些。
“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跑村子里住吧？”季理古欲哭无泪。
“你想得倒美，村子里人口流动小，突然出现一群陌生面孔，胆大的能当场把你劫了，胆小的也会去禀告官府，照样会暴露行踪。”
江允衍吓唬他：“咱们以后只能住在野外，喝露水，吃草根，专门挑野路子走，还要防着蚊虫蝎子毒蛇，山贼强盗野兽……你怕不怕？”
“那怎么办呀，我肯定活不下去！”
“也不必这么紧张，起码不会让你吃树根，我跟江公子可以去城镇里给你们买吃食。”
季理古心里燃起一丝希望：“那其它的呢？”
“跟他说的就差不多了。”
“……”
马车又行了十来天，这些日子终于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
越向北，土地就越贫瘠，前几天还能去城镇里买些吃的，后来几天别说城镇了，连人影都看不见。
他们基本上靠着捕鱼，找些野果野菜过日子，前些天还嫌弃的馒头已经成为好吃食了，连季理古从来没觉得馒头这么香甜过。
只是叶雾状态非常不好，前几天下了场雨，连马车里都是湿漉漉的，他发了低烧，虽然过两天就好，但是本就消瘦的身体更是瘦脱了型，下巴尖尖的，颧骨都露出来，一双眼睛看上去大得吓人。
这一路上他总是睡觉，醒了精神也不太清醒，虽然有事也与他们说说笑笑，但看得出全然没有以前的鲜活劲，有时候季理古都觉得他哥好像真的离了魂。
“大师兄，咱们还是进城先歇两天吧，我哥看上去快撑不住了。”季理古拉住严仲：“实在不行，你帮我们也变成猪，一起送进城也好呀！”
“那都是遮眼法，骗一两个人还行，城门口那么多人，哪能样样都顾得及得住，更何况，你见过马车里装五六头猪？”
“那我哥怎么办？再怎么说也得给他找个大夫看看呀！”
严仲想了一会儿：“我先去城里一趟，实在不想等半夜，翻墙把你们都送进去。”
季理古想着那么高的城墙，大师兄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所幸上天眷顾，靠近边境的城镇外面并没有什么画像。
这种在两国边界的城镇通常两个极端，要么特别荒芜，要么特别繁荣。
前者争战时期，后者和平年代。
眼前这座城就是后者，来来往往的人群挤成一团，随处可见商户的马车，稍微一瞥，他们手指上的宝石差点甩下他的眼。
守卫也不多检查，大略扫视一眼就放他们进去，严仲和江允衍硬着头皮，一前一后赶着马车，赏钱一扔，也稀里糊涂混得过去。
进了城，就一切好说了。
这地方比想象中的还要豪华，物价也同样贵得离谱，江允衍得知这里一串糖葫芦就能卖到一百钱后，对季理古的印象顿时刷新了。
他知道教主认的这个弟弟很有钱，但他没想到季理古会那么有钱。
在这物价贵的离谱的城市，他还能毫不肉疼地带领他们住最好的房间，吃最好的菜，买最好的衣服，还要逛最贵的青楼……
“哥，我带你去这里最好的易风楼逛逛，听说里面的美人特别多，一晚只要五万两。”
五万两……
就睡一晚。
江允衍神情恍惚，勾住季理古脖子：“季弟弟，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不然你把银票给我，我陪你睡怎么样？”
“呸！”
老和尚自个儿在角落里盘坐着念“阿弥陀佛”。
江允衍讪讪地放下他的手。
叶雾刚洗完澡，头发都还是湿漉漉的，瞥了眼季理古道：“你如今都是有家室的人了，也不担心弟媳知道了一气之下把你捶死！”
“哥……”他拖长了声音拉着季理古的胳膊撒娇说：“钟慧说过她不会管我，咱们就去看看嘛，大师兄还在这里守着，你怕什么？”
叶雾指着自己：“你觉得我现在能硬得起来？”
老和尚念的更大声了。
“咳，对着我们肯定硬不起来呀，但是去了楼里可不一样，那里不但有姑娘，还有俊男美少年，说不定哥你能找到下一春呢。”
叶雾眼珠子一转：“腿长”
“长！”
“脸俊？”
“俊！”
“胸膛宽？”
“奶还大！”
“去！”
半个钟头后，三人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出现在易风楼前。
季理古把银票往桌上一拍，给他们定了最好的房间。
他这次本意是带他哥来这里散散心，最好他哥能遇上个心动的小玩意儿。
那个定南王好是好，但人家权势太大了，不好控制，像他哥，被甩了后还得四处躲藏。
还是找这样的小玩意好，收回家后乖乖听话，一天想来几次来几次，等过几年他年老色衰扔了就是。
老鸨早就在旁边候着了，脸上堆满了笑：“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不要姑娘，你们的小倌呢？都牵出来溜溜。”季理古在江允衍肉疼的目光中又抽出一张银票。
都出了这么多钱，就算是头母猪也漂亮。
没过一会儿，十几个小倌被牵出来，肤白貌美大长腿，季理古当场硬起来了。
是指拳头。
季理古又抽出一张银票：“不是，你就不能找那种看上去是个男的吗？最好这样很看，身材挺拔，胸膛要够宽厚，有点肌肉……”
“这……”老鸨一咬牙，点头：“有！你，过来！”
门口一个守卫走进来。
江允衍目瞪口呆：“可以呀，你们这里的打手还能顺便赚这种钱？”
季理古却不高兴了：“我花了这么多钱，你就用这么一个玩意儿敷衍我哥？”
老鸨讪笑：“怎么会呢？你瞧他，这长得也不错，个高体壮……”
叶雾打断他的话：“别扯那么多，先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江允衍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打手一咬牙，把领口解开，露出大片蜜色的胸膛。
季理古扭过头，不忍直视。
叶雾坐直了，等了半天也不见他继续往下脱，不耐烦地说：“就这儿？你就不能多脱点吗？”
“我……”他涨红了脸。
叶雾兴致全无，挥挥手道：“算了吧，你们都下去，我自个儿坐会儿。”
季理古眼巴巴的看着他：“哥啊！”
叶雾脑壳疼，摆摆手：“没事，你去玩吧，我等你。”
江允衍眼睛一亮：“那我也……”
“你要是想要，自己掏钱去买呀。”季理古抱臂。
江允衍毫不见外地勾住季理古脖子：“哎呀，季弟弟你开跟我客气什么？一起出了呗！”
“谁是你弟弟？我跟你还能客气什么？”
“你要是不帮忙，等会儿我可就赖你哪啦，顺便看看季弟弟的威风！”
“滚滚滚……”
两人打打闹闹，往门口走去，贼兮兮地关上门。
叶雾躺宽大的软床上，闭上眼睛听楼下隐隐约约的小曲儿，也不知是不是房间里燃的香有问题，他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夜半露重，一声猫叫突然从寂静的夜里传来。
楼下已经没有舞乐的声音——一般青楼都是狂欢到天亮的，这夜正深，早早就想关门，是不打算赚钱了吗？
“致呀——”
房门被悄悄推开的声音传来，叶雾一下子睁开眼睛，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敢偷偷跑到他住的房间？
门口的人身形挺拔，一张俊秀的脸在灯光下明灭可见，眼中尽是戾气。
“殿，殿下？”叶雾脑子一片嗡鸣。
这人怎么找到这里的？
难不成一路上，他们行踪已经暴露了。
“不比多礼。”黎霖看向叶雾，微微皱起眉头：“许久不见，阿雾怎么瘦成这样子？”
“殿下害的。”叶雾蜷缩起手指，垂下头，后颈上的骨头顶着薄薄一层皮，清晰可见。
最近头发真是一抓一大把地掉……
唉，虽然没强，但我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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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教主与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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