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不仅不慢行了两天。
叶雾习惯了颠簸的感觉，坐了没多久金又有一些困意，趴褥子上又睡着了。
“教主这几天焉焉的，等到了下个城镇，先休息两天再走吧，我去给他买点补气的药材，比如人参灵芝……路还长着呢，等到了西域也是大半个月之后的事儿，都能耗掉教主半条命！”江允衍向季理古拼命暗示道。
他们这群人里，就是他最有钱，好点的药材不便宜，希望他能主动承担这个费用。
“补药？”
“对，就是有钱人吃的那些人参，灵芝——特别是西域哪边挖的，听说效果非常好。”
“那玩意儿不管用，还不如给我哥多炖两只鸡……特别是西域那边的。”季理古撇嘴：“你觉得我叔叔是做什么的吗？”
“哈？”
“他就是卖药材的，西域那地方奇花异草不少，他去那里低价收购，再高价卖给王孙贵族。”季理古说。
江允衍挠挠头，感叹道：“厉害啊！”
“厉害什么？一开始都没多少人买，虽然收购的便宜，但来回一趟就得好几个月，中间还有土匪强盗，再加上雇佣马车外加镖客，光是路途上就花费了不少银子。”季理古盘腿坐着，摇头晃脑的说：“我叔叔当初第一年就赔了二十多万两！他本来以为这种稀奇小玩意儿在咱们这里会卖的很好，可是这涉及到药物，自身安全方面，没多少人敢用，就算是药馆的老板也不收。”
“但是现在药材可贵呀。”
“那一年，我叔叔来我家过年，找我爹借钱周转，四五十岁的人了，哭哭啼啼说他那些药材全都砸手上……当时我哥正好在。”季理古把毯子往叶雾腰腹上拉了拉，压低声音继续说。
“我哥跟他说药材好卖，把药性偏滋补的给挑出来，取个高大上的名字，用礼盒儿包装好看点，无论有什么作用，统一添上补肾壮阳功效……只要把噱头炒大，不愁卖不出去，后来也果真如此，卖家愣是到原先预定了十几倍，西域那边的一个小草根儿运回来也能赚个十几两。后来我叔叔又用这个办法，把咱们中原的药物拉到西域，一来一回，可赚了不少钱。”
江允衍目瞪口呆：“这，这不是骗人的吗？买家又不是傻子，有没有功效他们自己看不出来吗？”
“最关键的就来了，服用药物肯定是有忌口的，比如十天半个月不能行房，事，禁辛辣伤肝害脾之物，每日还得锻炼活动……”
江允衍：“……”
真不愧是奸商，一般人能做到这点，就算不服用药材也能改善身体状况。
马车忽然顿了一下。
季理古扶着马车窗，撩起前面的帘子：“怎么了？大师兄。”
“前面有个人倒地上了。”严仲皱起眉头。
“死了吗？”
“我也不知道……阿雾，你醒了。”
叶雾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角泛红地打了个哈欠，睫毛上沾着泪珠。他瘦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单薄寡淡，甚至可以看到耳根下面细小的青色血管，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帘子外面，显然还没回过神儿。
严仲想，他这样子真可爱，想捏他的腮帮子。
当什么魔教教主，还不如回道观做他的小师弟。
“哥？你到底醒了没？”季理古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胆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大师兄看了许久的脸。
“再碰我一下，把你手给扭下来。”叶雾双眼依旧涣散，上下嘴唇轻轻一碰，不知怎么的就吐出这般狠话。
江允衍拍着大腿笑出声。
叶雾从马车上跳下来，他们这正从山路走过，前面草丛上真的躺了一个人。
光头，灰黄色袈裟，还有一双灰色的破草鞋。
是个老和尚，带着老人斑的脸干瘪如树皮，身形枯瘦，手上青筋顶着皮肤顶着皮肤凸起。
“人还活着，去拿点水来。”
强行给他灌了点水后，老和尚终于醒了过来，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大师怎么晕倒在这个鬼地方？若是没人发现，恐怕野兽已经把你拖走了。”江允衍问。
“贫僧要去查璃殿，不慎迷了方向，实在惭愧。”老和尚沙哑着声音说。
“查璃殿？它不是在西域那边吗？大师，您这是打算一个人徒步走过去？”
“贫道是苦行僧，几十年来大江南北都走过，也见识不少好风景，虽是辛苦点儿，也算功德了。”
江允衍直咂舌，他们好几个人架着马车你至少要大半个月，他一个老和尚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走过去。
叶雾瞥了季理古一眼，要是这蠢东西有人家一半勤劳，哪来这么多麻烦。
“瞧见没有，这才是真正的大师！”
季理古憨憨笑道：“哥，你看我也没用，我现在已经不是和尚了。”
“也不是道士。”大师兄补充道：“你没有向道修行的心，前些天我已经跟师父写过信交代一番，你如今是自由身。”
“还有这种好事？”季理古又惊又喜：“那我哥呢？”
严仲看着叶雾，声音缓了缓：“你哥也不是，但他永远是我的小师弟，师父的小徒弟。”
“我呢？”季理古眼巴巴指着自己鼻尖。
“公子莫要与贫道粘亲搭故。”
“……大师兄过分了！”
老和尚看着季理古已经长出来的短发：“施主也结过佛缘？”
叶雾说：“他就当了几个月的和尚。”
他连忙问：“敢问是哪个寺？方丈是谁？监寺又是何人？”
季理古想了半天，一筹莫展。隔了几个月，他连自己师父名字都忘了。
叶雾替他说：“他拜在通林寺的通源大师手下。”
老和尚眉眼舒展开来：“是他呀，贫僧年轻时，与他曾是好友，半个月前，贫僧路过通林寺，还与他品过新茶。”
“这么巧呀……”
老和尚温和地说：“贫道特地绕了五十多里的路去找他，贫道如今也到了这么大年纪，此次分别，来日恐怕不复相见。”
“这是哪里的话。”叶雾说。
“只是贫僧看这位施主赤子之心，佛缘颇深，敢问施主为何还俗？”
季理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家成亲。”
老和尚：“……”
“不说这个，大师你饿吗？我看你这点包裹，好像也没带吃的。”叶雾岔开话题：“你要是不介意，我们那里还有一些吃食。”
老和尚连忙接话：“多谢施主，实不相瞒，贫僧两天没吃东西了。”
他真是饿坏了，就着水吃了三个冷馒头，放在盘子里的糕点确是一个都没动。
就连江允衍都看不下去，把糕点又往他面前推了推：“大师，这糕点是我早上才买的，味道不错，你牙口不好，吃这个吧，冷馒头有什么好吃的。”
“这等好东西还是施主吃吧，粗饭剩菜，能满足口腹就行。”老和尚摆摆手。
叶雾也说：“他们这一行的规矩就是这，你收回去，给大师弄点水喝。”
话音刚落，他勤劳的弟媳钟慧已经准备好温水送到面前。
老和尚后退一步，双手合十，弯下身子。
钟慧站在他面前，无措地看向季理古和叶雾。
说实话猛汉小可怜儿样子瞧上去还挺带劲的……
叶雾轻咳一声：“你不要误会，他没有嫌弃你，只是和尚不能接女人的东西，你把水放地上就行。”
“他，他是女的？”季理古感觉自己可能被人迷了眼。
这壮硕的身材，这粗犷的脸，那喉结再加上颇有男人味儿的小胡茬……
跟他一比，说他肤白貌美的哥哥是女的似乎更靠谱一点。
“多谢女施主。”老和尚弯下腰把杯子拿起来。
叶雾盯着钟慧看了许久，直到他面色越来越红，转身躲进后面的马车里。
他忽然想到了，也许所谓的半男半女意思是她男儿身，女儿心！
要不然，为何她有一个女孩的名字，她那么喜欢穿裙子，即使在马车上也会认真涂胭脂，抹口脂，宁愿跟后面几个西域人一起，也不肯跟他们这群大男人坐一辆马车！
他们都是凭着长相先入为主，从未想过这一点。
“多谢几位施主招待，前程路远，祝愿施主一路顺风。”老和尚说。
“现在倒不用这么早就告别，巧了，我们几个也要去西域一趟，如果大师不介意的话，可以搭个伴，一同前去。”季理古笑嘻嘻地说。
“阿弥陀佛。”
天黑之前，他们终于到达下一个镇子。
季理古阔气地把银子往柜台上一甩，说：“一人一间房！”
“施主不比如此破费，贫僧睡柴房即可。”老和尚赶紧说。
“我又不差你一间房钱。”
“万万不可。”
季理古还想说什么，叶雾打断他的话：“既然这么说了，就少订一间，大师也别去睡柴房，明天要是走的话还得过去喊你，你来我房间休息好了，我睡床，你打坐。”
“多谢施主。”
订好了房间，严仲和江允衍一起，拿着麻布袋把捆着的西域王子他们扛上楼。
后面跟着凶神恶煞的钟慧。
小二瞪圆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问：“敢问几位客人，你们这扛的是……”
“猪。”
“哈？”
严仲把麻袋口打开，里面还是一头粉白猪，它被捆住了蹄子，嘴巴还被塞住了。
小二一脸一言难尽地目送他们上楼。
进了房间，严仲把猪头上贴着的符纸揭下来，麻袋里的猪变回理洛王子。
他屈辱地瞪着严仲，恨不得把他弄死。
“厉害啊！”江允衍都不由感叹。
“只是小小的障眼法罢了。”
“诶，那教主他会吗？”
“本来就要是要教阿雾的，然而他跑了。”严仲沉痛地叹了口气。
“他到现在还认为我们驱鬼靠的是拳头。”
七夕快乐~
让阿雾给大家跳个舞吧：
ヾ ^_^????
へ(゜?、°)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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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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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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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教主与老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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