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片混乱

晨曦破晓,习惯早起的人们早已打上水回屋做饭去,带着香气的炊烟徐徐升起,一缕一缕飘到宗祠之中,宗祠里彻夜点着的白蜡烛已然熄灭,在尽头处结成黑块。点点微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形成半扇的明暗斑纹。

黄普刚准备转个身继续睡,只是眉间隐隐跃动,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尖,忽而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出事了,出事了。”那声音像极了早八要迟到的闹钟声,压得心口沉闷无法忽视。

黄普自认为已然完成面壁思过的任务,出了门拉住人就问:“外面出什么事了?”

“二寨主,今早大家伙去做饭,可结果刚吃完没一会就上吐下泻的,整个寨子里的人都是这样,现在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您快去看看吧。”说话的人是打铁铺的三户子。

黄普边走边询问道:“现在是几户人家出现这样的状况了?让大夫来看了吗?是哪户最先出现这样的情况?”三户子一问三不知,脸上露出难色,“麻大夫,他也出现这样的状况了。”麻官是寨中唯一的大夫,没想到连他都出现这样的状况。

她忽而询问道:“是哪户状况比较严重一点?”

三户子连忙道:“应该是种方婶家,他们那拉得脸都白了,搁床上动都动不了,那鸡都没喂直打鸣呢。要我说,估计就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他说着倒是笑了出来,猛然间想起什么又突然捂住露出的笑容,耿直说:“谁让他们种方家不干啥好事呢,这偷鸡打秋风的事常有嘛。”

黄普没纠他,只是想着若从最初发病那家开始寻找病源,指不定可以得到一些线索。但如果没有大夫也不行,于是急忙吩咐:“你现在立即下山请位大夫上山。”三户子见得了令立马跑下山去寻大夫了。

刚行到种方婶家就听到门外那呻吟声似怕人听不出来她身体不适般,声音咿呀呀地叫唤着:“哎呦,哎呦呦……”音调渐生渐长地拉长。屋门传来恶臭味,地上满是她们娘仨的呕出的秽物,各种颜色混在一起让人闻了看了就想反呕。

从屋后绕过去,院内摆着一缸水,浑浊得可以生鱼,已然是好几日前打的旧水。黄普又去看了邻家的情况,吃食大抵是没啥问题的,绕到水缸前探了一眼,很干净清澈,走了几户人家之后,细细记录下他们的发病症状,以及发病的范围。

王阿婆拿来纸张,下意识问:“可是有头绪了?大夫已经请来了,已经在医治寨里的人了。但若是找不到源头,怕是越来越多的人也会有这样的症状,该不会是生疫了吧。我听闻东边已经有流民生疫了……”

黄普根据记录在纸张上图画着,一个个圆圈呈现在纸上,接着是水源位置,寨中小路,没一会一幅简易版的山寨图纸便出现在桌上,接着是发病的人群所在的区域……

“不是生疫,应该是水源问题,你看,他们这些发病的人都在这附近。”她用手侧边划平纸张,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画满了鬼画符,但无一例外这些鬼画符都围绕着一个地方——水井口。

木风山寨打有两个水井口,一个是原先就有的水井口,另一个便是新打的东南面水井口,发病的人所饮用的水正是东南面的水井。

“我去水井处看看是不是这个原因,王阿婆你去看看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黄普捏着纸张迅速赶往水井口,却意外看到一个身影,身着红色嫁衣垂头背对着她,面前就是一口水井。

“啊——,鬼!鬼!”她被吓得大叫一声,嘴唇都在颤抖,对方也吓了一跳,只见对方转脸,齐承舟。

一股脑的粗话到嘴边硬是咬着唇边忍了下来,恼怒说道:“你干嘛呢?!大白天的吓唬谁啊。”

齐承舟抬手环了一圈身上的衣服,艳红的嫁衣正衬他的白皙,忽而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不真诚的假笑。若是眼睛能也演演的话,倒真有可能骗过她。

无语都从眼底溢出来了。

“寨主可是来看水的?”他的视线移到她的手上,“只可惜我已然用银针试过,这水没问题。”

黄普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寨子里的人,自然看不出来门道。要我们真这么傻把水井露出来的话,木风山寨早就散了。”语罢,她抬脚走到后面一堆稻草,用脚扒拉着上边覆盖的稻草,紧接着露出一口被盖住的水井,“看准了,这才是真的井口。”

齐承舟:“我既不是你寨中人,那为何又要让我知道?”

“日后我让位给你,你便是寨主,这寨主不知道可怎么行?”她边掀开水井上的盖,抬眸又看向他,“银针呢?不是说有吗?”眼见他犹犹豫豫的模样,心中了然:想必是自己过于坦然,反倒是把他给弄不会了。

从假水井口处提了水桶直接丢下井下,黄普避开他想要帮忙的手:“别,我自己可以,多一人碍事。”独自打了半桶水上来。忽的,手边出现一道银针,执针之人正是齐承舟,“这个应该可以帮忙的吧。”银针探入水中,银光逐渐变暗淡。

“的确是水源的问题。”她蹲在地上翻开兜里的纸张,墨水也浸透几分溢于指尖,只见微刺的光线透过微薄纸张,皱了皱眉,倏然一道身影遮住光线,他双手撑着腰,肥大袖口垂落遮住光线,光从薄的地方透过,落下微红的光。

她的视线接着落在了地面,地面上眨动着睫毛。

怪好笑的。

纸张突然被抬高,摆在两人之间,齐承舟看不懂她的动作,微微蹩眉。

“别皱眉头,人会老。”女声从纸张后传来,他下意识松开了眉,“不是看舆图吗?”声音中带着一丝没好气。

亏他能认得出来这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是舆图。就连王阿婆在她旁边都没能认出来这团东西是什么,初看还以为是放久了的笔墨溢开连成团,画成这鬼样子。

黄普蹲在阴影里,倏然站起拍了拍身后沾上的草屑,“事情差不多了,可以去看看他们的情况了。”神情坦然,丝毫看不出她才被质问。

齐承舟疑惑:“差不多?差不多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才知道水井被下毒了吗?连凶手都没能抓到……”,却听闻对方说道:“找真凶出来做什么?绳之以法吗?”

黄普转过头背对太阳,整张脸落在黑暗中,“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山寨,我们都是起义反抗朝廷的人,朝廷律法根本管不到我们的身上。”忽而她凑近他耳边,如同恶魔般低语:“这里的人命不值钱。”

“寨中能处罚的,只有寨主有权。我是不想当寨主的,除非你想当,你就有权力寻找真凶。怎么样?如果不抓出真凶,那整个寨子里的人说不准下次就没那么好运了,所有人的命都抓在你的手上。所以你是当还是……不当?”丝丝言语钻进他的耳朵里,渐离的气息扑在脸颊细绒上,微痒。

“出事啦!出事啦!出大事了!寨主!!!”方虎子的叫喊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跑动的身影有些踉跄,想来是一路寻找,跑了许久脚都发软了。

怎么一天天的净出事?明明都准备要得到对方的应许了。黄普有些恼但到底没发作,只是没好气道:“又出什么事了?沙虎子。”语气平和,但说不出的古怪,让人听了犯鸡皮疙瘩。

人到了近处,才隐约察觉两人之间浮动着一股莫名的氛围,方虎子察觉有些不对,但还是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道了个清楚:“我们抓到真凶了,是梁志冈!他在水井里下药了。他们一行人还想要包庇他,然后我们把他们全部人都给绑了,寨主,你快去看看吧。要杀要剐,我们都听你的。”他甩了甩手臂,好似要大干一场,“寨子里的人都说要把他们赶出寨子,还要……”

他的语气微微弱了下来:“还要把梁志冈给烧死。”

“你们,你们真是,一天天的啥事不干,净撑着闲得慌,那是一个人啊,怎么能说烧死就烧死啊?沙虎子,你记得把水井盖盖。”黄普甩下一句又连忙赶去。

方虎子挠了挠刚冒芽的头发,疑惑喊道:“寨主,我是方虎子啊,不是沙虎子。我得跟老寨主姓方啊……,这姓沙,算什么嘛。”转头又看到熟悉的身影,“寨主夫人?你怎么在这里,寨主已经在前面了,再不跟上就丢人啦。”

齐承舟抬脚迈出几步,忽的顿了顿回头,“我不是寨主夫人。”接着步子迈出去很快跟上先前那人的脚步。

“哟,这还不是,两人都腻腻歪歪的。”方虎子回想起刚刚看到的场面,那叫一个亲密,“年轻气盛,还是年轻。”边小声嘀咕着,边笑着摇头。

果然,刚到那里就被围成了一圈,里边的人都聚着火把,中间的梁志冈被捆绑着,底下摆着一圈的柴火,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油和燃烧时产生的烟熏味。

旁边则是他们一行人,梁老也被人生生擒住不得往前。褶皱沧桑的老脸布满愤怒,眼眶满是红丝,尖锐地嘶鸣声还在喊着:“不是他,不是他!志冈不是这样的人。”像一只被刺穿喉咙的老鸟,还在努力的发出声音企图护住自己的幼崽。

听得在场的妇人们心尖隐隐泛疼,但男人们丝毫不手软,一胡子喇茬的男人朝着他呸了一声说:“那可是你儿子亲口说的,他往我们大家伙里喝的水井里投东西了。我们这一半的人现在可都还躺着等大夫治呢,你说这可怎么办?今日若是不解决此事,日后我们木风山寨该如何服众?”

“服众?服什么众?谢胡合,你有时间在这里要杀要剐,三户子和大夫那边还需要人去帮忙呢,你怎么不去?”一道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忽地从中间挤出一人,正是黄普。

谢胡合,正是胡子喇茬的男人。

“寨主?还有寨主夫人。快让道。”旁的人见黄普来了,急忙让出一条道来,让其通行。

“寨主,老朽,不,我这个老东西求求你,救救我儿,他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声音极度沙哑,几乎让人听不出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但黄普却听清了。

谢胡合梗着脖子,应声说:“我这不是烧真凶嘛,日后要危害到寨子里的安危,我谢胡合第一个不答应!”

“那你确定你找对人了?”黄普一把夺下他手中的火把,问道。

谢胡合点头,很肯定。

“他们都是流民,是从东边一路跋山涉水,万水千山的,就这样用脚走过来的,为的就是我们木风山寨。他们刚进寨子里,尚未安定下来。如果出事,那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们,他们会这么蠢吗?”

“我认识梁志冈的时候,他还抢了我的包袱里的粮食,为了一口水舔到沙里的流民最珍视的是粮食和水,你告诉我,你确定你找对真凶了?”

谢胡合迟疑,最后咬牙说道:“我亲眼所见,我看到他往水井里丢东西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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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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