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焰秋看着台上的周以珊,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她穿着一袭青绿色礼裙,像一颗沾染了西湖水的珍珠。
周以珊很让人放心,获奖词也不需要沈焰秋帮忙准备,她自己早就想好了。
在化妆的时候,她还跟沈焰秋重复了一遍,询问她的意见。
“非常荣幸能够获得这个奖,谢谢团队的各位老师,在芬兰的拍摄很艰辛,大家都没有放弃。我最想感谢的人其实是我的经纪人沈焰秋。是她的坚持和努力才让我有了能够参与这部电影的机会,希望自己在以后能够在她的陪伴下获得更多的进步和成长……”
沈焰秋坐在台下,和所有人一样,为她鼓掌,然后起身离开。
她走出会场,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点燃一只烟,燃起的烟像是萤火虫的光亮。
她的情绪很阴沉,提不起兴致,吸了两口又揞灭了。
按理说,周以珊获奖,她应该感到开心。
她从两年前开始就在等这一天了。
可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却觉得无比的平静,像沉静的湖水那样,没有一丝波澜。
颁奖礼的举办地是海城。
凌晨四点,沈焰秋敲了敲周以珊的房门把人叫醒,两人赶去机场,坐最早一班飞机到了海城。
她把许期欢留在了自己的房间,临走时还帮她盖了被子。她的身体在灯光下看上去苍白而冰凉,沈焰秋很想伸手去探试她还有没有呼吸。
沈焰秋在出门之前还收拾了垃圾打算一起带下楼去,发现自己给许期欢留的那份饭她没有吃。
她在出门之前,站在床边,盯着许期欢看了很久很久。
许期欢的手臂上有几处淤青,腿上也有。应该是在电梯里碰撞之后引起的。
她总是这个样子,永远都不让人放心,而她也总是这个样子,永远都在担心她。
还有王志滨。他不是许期欢的经纪人吗,怎么一直都没来看看她。还有那个小助理,为什么也没有出现。
沈焰秋越想越觉得心烦,离开房间时特意把房卡留下,没有带走。
一路上,周以珊困得要命,几乎快要不能直立行走了。沈焰秋在机场休息室吃了面,给她也点了一碗。
“快点吃东西,这可能是今天我们唯一的吃饭时间。”
沈焰秋把半睡半醒的人推醒了。
“谁说的。万一我得奖了呢,你之前说我们可以庆祝一下,到时候肯定会有一顿大餐吧。”
周以珊动了筷子,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太早了,这也不是饭点儿啊,她的新陈代谢以及胃肠道还没正常运行呢。
“你之前好像跟我说过,想怎么庆祝来着?”
沈焰秋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快要登机了。
“我们一起去海边的餐厅吃一顿大餐怎么样?红酒牛排,加上海鲜拼盘。”
“和导演制片一起吗?”
“不一起,就我们两个。”
沈焰秋拿着手机似乎在忙着回消息,没有应声。
“走吧,该登机了。”
沈焰秋几乎没有拿行李,只有一个简单的挎包。
“沈焰秋,如果我得了奖,会让你之后的工作好做一些吗?”
“按理说应该会的,就好比我的手里多了一些筹码,我就可以帮你争取更抢手的角色。”
“那我希望自己能得奖。”
“不得奖也没关系,我们继续努力。”
“沈焰秋,你就盼我点好吧。”
海城的春天已经和夏天一样温暖了。
周以珊回到酒店,脱下青绿色的礼裙,换了一件黑色的小礼裙,这是她自己买的。她记得沈焰秋曾经说过,她特别适合黑裙子,优雅大气。
沈焰秋答应她,晚上一起去海边的餐厅吃晚餐。
她有点紧张,特意又换了一副耳环,对着镜子补了妆,把口红涂了又涂。
她在内心深处很是期盼。
或许沈焰秋会给她准备一份小礼物或小惊喜。
不得不承认,和沈焰秋约会比上台领奖还要兴奋,她给沈焰秋发消息,说自己收拾好了。
没过一会儿,她的门铃就响了。
“好了吗,我们走吧。”
沈焰秋站在门口,看不出情绪。
她好像和往常一样,只是为了吃饭而去吃饭,并没有特意准备什么,还是白天那身衣服。
两人在餐厅选了露台的位置坐下。今天来吃饭的几乎都是参加完颁奖礼的圈内人,沈焰秋起身去跟不远处的朋友们打了声招呼。
海风徐徐吹来,刚好可以看到远处橘红色的落日,很壮观。
“好美啊。”周以珊拿起手机,对着橘子海拍照。
沈焰秋靠在椅子上,想起自己带了相机。
“周以珊,就这个姿势,不要动。”
她按下快门,帮周以珊记录下这一刻。
周以珊今天很漂亮,她本身就带妆,看向沈焰秋的眼神里又透露着浓郁的情愫,化不开。
周以珊点了四人份的牛排和红酒,还有水果沙拉。
沈焰秋和她碰了杯,再次恭喜她得奖,又把杯子毫发无伤地放回到餐桌上。
“你不喝吗?”
周以珊抿了一口红酒,询问道。
“嗯。我不喝酒。”
“早知道就给你点个果汁了。”
“没关系。”
这场晚餐跟周以珊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沈焰秋太过安静,甚至有些冷淡,完全没有她以为的那样开心。她似乎总是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也没有主动和自己搭话的意思,只是专注地吃东西。
周以珊很想放下刀叉,问问她,沈焰秋,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焰秋,我获奖了你不开心吗。
一时间又有些说不出口。
她感觉内心燃起了愤怒,她试图遏制住感性的负面情绪,试图回归到良好的教养中去,最终失败了。
她用刀子插起一颗樱桃番茄,放入口中。
“沈焰秋,你不觉得你和许期欢很像那个寓言故事吗。”
沈焰秋还在望着大海出神,许期欢这个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什么?”
“农夫与蛇。”
周以珊提高声音,强调了一遍,眼神犀利地盯着沈焰秋,关切地注意着她的情绪变化。她报复性地想要刺痛她,让她回想起许期欢当初的背叛。
“我记得许期欢第一次来我们公司的时候,那天我也在,她化了个特别蹩脚的妆,很多人都在偷笑。你带着她…”
接下来她说了什么,沈焰秋就没在听了。
农夫与蛇吗。
许期欢的确是一条湿滑冰冷的小蛇,她第一次接近沈焰秋,蜷缩在沈焰秋的怀里,也是为了取暖。沈焰秋也确实结结实实地被这条小蛇咬了一口,伤得半条命都没有了。
不知道许期欢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沈焰秋,我觉得,我获奖,你好像没有很开心。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周以珊看着沈焰秋,最终按耐不住委屈,说出来最想问的问题。
她看见沈焰秋又在摆弄着手上那枚戒指,一圈又一圈地摩挲着,看得她一阵烦躁。
她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你获奖,我那么开心做什么。应该是你开心才对。你开心就够了。”
沈焰秋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回应了她的问题。
“况且,你今天为什么要一直提起许期欢?”
“我觉得你好像很在乎她。”
“我倒觉得是你很在乎她。”
“周以珊,专注自身,好不好。别想那些和你的工作无关的人和事,调整好状态,明天还要拍戏。”
沈焰秋订的是深夜的航班。
吃完晚餐,回去稍作整理,就要去机场,第二天一早还要按时回剧组拍戏。
她觉得周以珊今天一整晚都很不对劲,可她没兴趣研究或思考她的行为。
沈焰秋自认为自己是个相当冷漠的人,她不怎么关心人类的七情六欲,也没耐心包容和处理别人的负面情绪。
她的底线是只要不影响工作,就不值得她去处理或干涉。
她不是那种会在别人流泪时给人递纸巾的人。或者说,以前会,但现在不会了。
周以珊从离开酒店到登机这一路上都没有再跟沈焰秋讲过一句话。她戴着眼罩在飞机上睡了过去,睡着睡着突然想,其实自己不是在睡觉,而是被沈焰秋气昏了。
她把眼罩拉开一点,想看看身边的沈焰秋在做什么。
沈焰秋在捧着kindle看书。
傍晚的飞行时间非常适合阅读,身边人都在睡觉,只有她醒着,专注,平静,沉浸地阅读。
周以珊透过缝隙,细细地打量着她。
她不止跟她生气,也跟自己生气,气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她。
“你在看什么。”
“爱丽丝门罗的短篇小说。”
“好看吗。”
“特别好看。”
“那我有时间也去找来看看。”
周以珊知道,如果问沈焰秋她在读什么书,她会很乐意告诉你的。
飞机落地时间是凌晨两点,到了酒店已经快凌晨四点。
沈焰秋走到房间门口,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忽然想起自己身上没有房卡。
她当时把房卡留给许期欢了。
她叹了口气,又返回去,乘电梯回到一楼,拿着证件找酒店前台重新要了一张房卡。
一来一回又耽误了不少宝贵的睡觉时间。
“滴。”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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