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路盛一拳砸在陆源的脸上。
拳头很重,陆源倒在地上,嘴角滲出了血。
路盛眼睛猩红,“你没资格替我选。你不知道这些年我辗转反侧多少次,逼自己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去回忆,就想知道到底是哪里错了,想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你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你没资格替我决定什么是对我好的。哪怕全世界都觉得那是对我好的,只要我自己说不是,那就不是。”
路盛说完,猛然一惊。
是啊。
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也觉得让爸爸妈妈和好是最好的选择。
所有人都觉得爸爸改过自新,妈妈就应该重新好好守着家过日子,反正下一个也不一定会更好。
大家都一致的,和社会中的其他人一样,说的话,做的选择,都觉得是对妈妈最好的。
真的吗?
符合最大的利益化,符合大众认知的就是好的吗?
外婆问的那句,你到底在痛苦什么?
所以你什么不缺,最艰难的时候都走过来了,以后的日子注定符合普世认知的越来越好,你到底在痛苦什么?
你有什么好痛苦的?
不是的。
妈妈不是在痛苦破碎的婚姻,而是在痛苦被抛弃,她曾经以为的,真心认为的,会疼爱她的,会无条件现在她那边的感情,在面临真正选择的时候,面目全非了。
路盛一字一句的对陆源说道:“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我有选择走容易的路,还是走艰难的路的权利,我有这个权利,你没有资格,没资格以为我好的名义替我做决定。”
“我是没有资格,但是我经历过!”
陆源扶着墙站起来,“不知道的时候,会一遍一遍的回忆,一遍一遍的去想过去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每一个表情。等察觉到了,还是会一遍遍的想,白天想,晚上想,会想如果当时被妈从孤儿院带回家的时候,自己年纪再大一点,再懂事一点,再心思细腻一点,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会想,啊,原来妈妈曾经有过那么多求救的瞬间,但是我一无所觉。会想,妈把我带回家的理由,是不是也有也许这世界会有一个人会坚定的站在她那边的想法,是不是因为对这个世界太失望了,所以连问我一句都不敢。”
路盛身体绷得紧紧的,死死的握紧了拳头,手臂上青筋整个暴起。
陆源走过来,抓住他,“路盛,我们去看看妈妈,好不好?”
路盛甩开陆源的手,后退一步,“我不去。”
“路盛?”
“我说了,不去!”
说完,路盛转身打车就走。
出租车几乎绕了城市一圈。
从路家到陆家。
从一个别墅到另一个别墅。
他真的很想问问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如果早知道会逼死妈妈,是不是还会劝她原谅,让她大度包容,死守婚姻。
可是,他们真的老了。
一边失去了女儿,一边失去了儿子。
难道现在还要再去逼死他们吗?
出租车师傅偷偷从后视镜观察路盛。
虽说跑得远有钱赚,但这人也太奇怪了,脸色苍白,神色莫名,到了地方也不下车,又去下一个地方,去的,还都是富人区。
关键是,他哪个地方都没下车。
出租车师傅问:“小兄弟,下面咱们去哪儿啊?”
路盛看着周围一排排往后去的路灯陷入了迷茫。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过了。
姐姐也应该睡了。
原来诺大的天地,只剩自己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真的……还挺难受的。
过了一个小时,路盛回到了简安家,他对着密码锁输入密码。
咔,门开了。
大灯没开,只有小餐桌旁边的小灯开着。
简安听见声音,身子微微后仰看过来,“回来了?”
路盛心头那根紧绷的弦猛然一震,“姐姐,你还没睡?”
“在等你回来。”简安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打包回来的吃的,“不会做饭,就打包了一分,微波炉里热一热,将就吃,可以吗?”
简安说着,将装着卤肉饭的碗放进了微波炉。
随着叮的一声,饭热好了。
简安戴上手套,将卤肉饭端出来,放在餐桌上,将筷子递给他。
路盛瓮声瓮气的说道:“我还以为会是方便面。”
简安笑了笑,从冰箱里拿出红酒,“我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路盛拿起筷子,声音里的沉闷轻了几分,“我的意思是,姐姐,你真的很温柔。”
简安手里的红酒荡了一下,呢喃道:“是吗?我很温柔吗?那你对温柔的标准太低了。”
简安将手里的红酒干掉,又倒了一杯。
路盛抬头,好像没听清,简安摇摇头,“没什么,快吃吧,不然一会儿凉了。”
“嗯。”
过了会儿,路盛吃完饭,简安的酒也喝完了,准备回屋睡觉,路盛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姐姐,今晚我可以和你睡吗?”
简安如水的眸子动了动,问:“和我睡?”
路盛像才反应过来一样,拼命摇头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姐姐你睡床,我打地铺,睡你旁边。”
路盛低头,“今天晚上我不想一个人待着,我保证我会很规矩的,可以吗,姐姐?”
“打地铺会睡不好。”
那就是拒绝了。
路盛不说话了,就连后脑勺都透着股可怜。
就像被抛弃流浪在深夜的小猫。
唉……
简安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那你去抱被子吧。”
她怎么就被个小男生拿捏了呢?
过了会儿,路盛将被子铺好,乖乖的躺了进去,简安已经在床上先躺好了。
空调风呼呼的吹着。
“姐姐。”
“嗯?”
“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简安睁开眼,“那么这个选择,是好的吗?”
“我本来打算回家去问的。”
简安安静的听着。
路盛说:“最后没回去。除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老了之外,我在出租车上想了很多。想起妈妈默默的将玫瑰园的玫瑰拔出干净,她说这个世界太荒谬了,每个人都在逼迫自己去适应一个肮脏的世界,削掉自己的棱角,砍掉自己的翅膀,将干净的手伸进泥污之中,然而告诉别人,这一切都是正常的,每个人都是这样活着的,所以你为什么不满。
相似的话,妈妈应该也对其他人说过,说过很多次,无数次,但是最终没有被理解。”
路盛声音喑哑,“大家都在按照自己所经历的在投射,在理解,没有正视过妈妈的需要。我也没有,我那个时候只想爸爸妈妈都陪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去。”
“人和人之间本来就很难以相互理解。”
简安听出了路盛语气里的悲伤与自责,安慰道:“就像豌豆公主十层床垫下的豌豆,每个人对外界的钝感不同,理解也不同。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能完全理解的两个人,哪怕是母子,朋友,爱人。路盛,你当时才五岁,五岁的孩子本来就是最需要爸爸妈妈的时候,你还没有长大,还不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你只是个孩子。”
路盛沉默着,不再说话,简安实在是太累了,也喝了不少的酒,脑子沉沉的,闭上眼没多久便睡着了。
路盛将窗帘拉开一条缝,外面路灯微弱的光照了进来。
简安躺在床上,盖着薄薄的被子,手随意的搭在床沿。
微弱的光随着窗帘微动,如水流过周遭的一切。
路盛目光微垂,顺着流光飘落在简安的手指上,他伸出手,握住简安的手,“姐姐,如果我许诺你永远不会抛下你,你能不能也答应我,永远不会抛弃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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