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薄雾之后》拍摄进度已接近尾声。
杀青前的倒数的第二日早晨季明雁从睡梦中惊醒，拿起手机习惯性给沈溪月发去一句“早安”时，她视线聚焦，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着的日期。
以往每一次，她都只是快速瞄一眼时间，并不在意其他，今日她目光却偏移，忽然就注意到了那个惊人的日期。
这日期几乎激出她一身冷汗。
照例给沈溪月发去“早安，姐姐”，她起身下床，去做其他事来转移注意力，缓解自己突然之间就焦躁起来的情绪。
半小时后，她在沈溪月房门口与对方见了面。
接下来，流程与此前每日依旧相同。
不同的是，今天的戏份是绝对的重中之重，剧情已走至本剧最激烈的高｜潮，剧中两位主角即将合力对抗最终**oss。
这场戏的前半段，沈溪月与季明雁已与另外一位饰演的boss的老师面对面讨论过，就在昨晚，就在楼下那位老师的房间里。
至于后半段戏，沈溪月与季明雁默契地没有去详细讨论，只简单试了一遍三个人到时候各自所站的位置，所坐的位置，以及所躺的位置。
彼时的季明雁，兴许是因为太过投入，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日期问题。
直至今早才如梦初醒，猛然意识到，这部剧马上就要结束拍摄了，就在明天下午。
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两个人已一同度过了整整三个月时间。
可季明雁总觉得，明明重新见到沈溪月，就像只是前天才刚刚发生的事，而沈溪月重新给她机会，又只是昨天才经历过的。
明明她还没有和溪月多相处几日，明明她还未追回溪月，明明……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到。
坐在餐厅里靠窗的位子上，季明雁时不时望向窗外。
今天天色不好，这个时间点还未能见到太阳的去向，她心情似乎也因此受了影响，也跟着低落下来。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个阴天，大概从下午一点开始就会降雨，先是小雨，再是倾盆大雨。
季明雁想起那把她从便利店借来的伞，可惜早已还回去，无法再供自己与溪月同撑，也不需要她再去撑起来，为溪月还有自己挡雨。
不需要了，毕竟下午有两场戏，都需要她们在雨中完成。
“怎么了明雁，在担心什么？”
注意到对面季明雁的低气压，沈溪月在早餐吃到一半时才开口问了一句。
季明雁的低落是打从一开始就已出现的，她之所以当时不问，也是想再观察一会儿。
于是她看见，季明雁连早餐都忘了吃，只是一味地盯着窗外发呆，少见的忧郁。
不过，不用问她大抵也能猜到是何原因。
如果季明雁为的是即将到来的离别，那么……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没什么，溪月。”季明雁扯出一抹笑，“我只是在为今天的拍摄担心，难度好高啊。”
方才的低落像是已被一扫而光，季明雁语调上扬，尾音带上几分自然的撒娇意味，当真像是在与沈溪月控诉着什么。
“打戏吗？”沈溪月问。
今日无论打戏抑或文戏，难度都不低，打戏沈溪月也有参与，只是陈阅三脚猫工夫，能勉强保护自己以及不给安燕添乱就已不错，她也仅是参与一下，更多的重头戏还是在季明雁身上，季明雁有压力也在所难免。
至于某一段文戏……昨日她们没有试过戏，默契地决定今天直接上阵，现场发挥。
那段难度也很高，最主要看起来也还是在季明雁身上。
但能量是相互给予的，情绪是相互递出的，压力不只在季明雁一人身上。
“嗯！”季明雁用力点点头，“一上来就那么激烈，我现在已经感觉到紧张了。”
沈溪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咋舌道：“但我好想记得之前有过一次，你还和我炫耀你的动作戏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她听来玩笑的一句话，也让季明雁忽地放松了许多，“是有这么回事。”
这话应该是拍摄初期时所说的，没想到溪月还记得那么清楚。
她也未曾想过，自己当初嘚瑟的一番话，会在今日成为溪月用来调侃自己的理由。
其实挺有意思。
“是的！”季明雁没有否认，“哎呀”了一声，又向沈溪月解释，“但现在难度更上一层楼了，我也会怕的嘛！”
“更何况……”话说到这里时，她像是突然哽咽了一下，顿了顿才接着说下去，“更何况这是我们最后的几场戏了，我希望能有个不留瑕疵的收尾。”
不留瑕疵……
这话季明雁自己说出来也觉得可笑，怎么可能呢，不完美才是人生常态。
当然，她也不求极致完美，但至少要做到自己心中最佳。
就快结束了……
脑中不自觉浮现“结束”这个词时，季明雁的心再度沉了下去。
“嗯，最后几场戏了……”沈溪月神色一黯，声音也低了下去，“那就好好地完成它们，和角色做最后的道别吧……”
后半句话，季明雁听不清楚她都说了什么，只隐隐听见“道别”二字。
“好，最后两天，溪月，我们好好做个道别。”
她自以为顺着沈溪月的话说了下去，说的是她与沈溪月二人之间的道别。
沈溪月张了张嘴，似有什么话要说，喉间却一哽，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也无所谓了，明雁说得对，不仅是与角色，她们两位主演之间也该好好道个别，等到老天安排她们见面时，自然会再见。
不过，等到那时，应该也是这部剧播出的时候了。
-
从酒店大堂走出时，天色比刚才在楼上时更沉了。
仰头可见一大块乌云笼罩，驱之不散。
这雨将落不落，摇摇欲坠，沈溪月只能祈祷，上午千万不要落，她们上午的剧情并不需要一场雨的辅助，还是尽量等到下午再落下来吧。
最后两周，她们又回到影视城内进行拍摄。
就像之前一样，她与季明雁，与梁樱还是乘着秋风走去剧组。
这天越来越凉了，但当她们走在一起时，这凉意也就自然而然削减不少。
今日却是实打实的寒，狂风大作，吹得她鬓边发丝胡乱飞舞。
身上穿着这件大衣外套，也算挡了风，只是脸冷、头冷，风避无可避，吹得她额边隐隐跳疼。
她微微低着头，走路时只看脚下，不看前方。
下一秒，忽有一股热意包裹住了她，将她圈进一阵温暖的洪流中。
她惊讶抬头，恰好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
天色依然暗淡，唯有那双眸如一盏明灯，如一抹暖阳。
——季明雁修长的手臂猝不及防圈住了她，将她完全圈进怀抱里，当着后方梁樱的面，当着周遭行人的面，毫不犹豫。
沈溪月第一反应是错愕，随即立刻开始担心会被梁樱误会，可当她的手贴上季明雁肩膀将要用力将她推开时，犹豫的人却反而只有她。
她知晓，她们两个人此刻的姿势一定太过暧｜昧，免不了会被梁樱多想。
但她又清楚，哪怕多想，至少梁樱是自己人，不会多说，不会多问，该烂的都会烂在肚子里，无需担心她如别人那样说些自己与季明雁的闲言碎语。
至少这一刻，她心中萌生一种冲动，不必躲，干脆便躲进既安全又让她足够安心的怀抱里，躲躲风，避避雨，向前走上一段路。
季明雁眼见沈溪月的手已伸了过来，抵上自己身体，只需一用力，虽然还不至于推得开自己，但自己或许就会顺势主动放开手，可她焦灼等了片刻，终是没有等来这个动作。
悬起的心暂时放下，季明雁紧了紧环抱住沈溪月的手臂，与她继续一路往前。
梁樱走在她们身后，的确被前方二人突如其来的行为所震摄，睁大了眼停留在原地。
这是……梁樱不敢再去深想，只怕自己又会错了意，将友情看作是爱意。
再回神时，那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已走出去很远，她快走几步立即跟了上去，视线根本无法从她们身上离开，却又表现得坦然，装作一无所知，什么都看见了，又什么都没能看见。
季明雁不舍放开手的时候，是在三个人距离剧组只余不到三百米距离时。
她松手的动作其实并不算突然，也差不多该松手了，沈溪月也分明提前做好了她随时会放手的准备，但等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她心却仍是控制不住地一沉。
“谢谢。”她极小声说了句。
两个相同的字幽幽钻入季明雁耳中，季明雁叹一口气，说“不用”。
剩下的那几百米路，沈溪月身上原本残留着的专属于季明雁的温度，很快又被大风驱散了。
仿佛刚才短短几分钟里她只是做了一场梦，而此刻就是梦醒时分。
她望向季明雁侧脸，本该看路，她却专注凝视了十余秒时间，眼尾弧度忽然一弯，双唇轻掀，一张一翕，问着眼前人，“明雁，怎么办，我还是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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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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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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