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纪灵被生物钟唤醒，睁开眼缓了三秒才起床。今天不是休息日，纪灵无奈地起床洗漱，接受了要早起上学的现实。
等到纪灵走进教室里，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竟然有些无措，在门口愣了三秒。
“纪灵，你来了！”
杨恬恬是纪灵的同桌，眼尖的她早就发现站在门口的纪灵。纪灵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坐在哪里，这时杨恬恬像是救星般的出现。
“你感冒好了吗？”杨恬恬问。
杨恬恬是个性格活泼外向的女生，跟她待在一起永远不会觉得无聊。
“好了。”纪灵放下书包，坐在了杨恬恬旁边。
桌子上铺满了各科的试卷，纪灵简单整理了一下，大大小小，白白黄黄，算下来竟然有十二张试卷。
纪灵认命似的把白花花的试卷塞进桌肚里面，没想到桌肚放满了课本，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放那一沓厚厚的试卷。
纪灵无奈地把试卷拿出来丢在桌子上。
“这张化学是昨天的家庭作业，那张英语除了听力和作文其他都要写完，还有数学试卷今天要讲......”杨恬恬认真地跟纪灵交代这些试卷。
纪灵听后又在试卷堆翻找，找到今天要交的试卷，抓紧时间补起来，最好能在早自习下课前补完。
原本还闹哄哄的教室在班主任走到门口时，瞬间安静下来。
“都马上要中考了，看看墙上还剩多少天！只有最后两个月了，同学们！大家不要太浮躁了，静下心来好好学点东西......”李老师又开始絮叨了。
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低头忙着自己的事。
纪灵粗略地翻看手里的试卷，扫了一眼题目，又熟悉又陌生。
自己很久没有接触这些知识了，大多数都已经忘记。看来得恶补一下了，不然跟不上学习进度。
纪灵从包里拿出数学课本，打算趁着早自习的半个小时来复习和熟悉整个初中的数学知识点，自己原先成绩就很好，从未掉出年级前三十，半个小时足够了。
题目倒是不难，越写越熟练，那些遗忘多年的公式和知识点也逐渐恢复记忆。
看来自己在学习方面还是很厉害的，纪灵在心里默默夸赞了一下自己。
正当纪灵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面，屁股下的椅子被后桌狠狠踢了一脚，连带着手里的笔一块抖动，导致笔尖下的“解”字最后一竖突然向右划出一大截，直接占了三分之一的解答留白位置。
起初纪灵还不在意，以为后桌是不小心踢到的，继续写手里的题目。
直到过了半分钟，椅子上的脚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倒开始抖腿，像是踩缝纫机一样。
“......”
纪灵转过头，看向后桌。
后桌坐的是孙哲，此刻正懒懒散散靠在椅子上，两条腿故意伸得老长，直接放在纪灵的椅子踏板上。
“脚拿下去，影响到我了。”
孙哲看到纪灵回头，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加快脚下的频率。
纪灵顿感一阵不爽，任谁看了这场景都不会有好脾气的，更何况对方还是故意的。
“大学霸教教我写题呗。”孙哲对上纪灵冷漠的眼神没有丝毫退却，也影响别人的愧疚感，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接着孙哲装模作样地从桌肚里面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腌菜试卷，用手抚平试卷，完整的摊开在桌上。
纪灵瞥了一眼那张卷边的淡黄色数学试卷，黑色加粗的【九年级下学期第三阶段自测试题】标题旁边赫然打着鲜红的12分。
孙哲的成绩在班上是倒数，上课不听讲，下课疯兜打闹，作业是不写的，架是要打的。
纪灵对他的感观不太好，倒不是因为他成绩差瞧不起人，而是想起上辈子自己参加初中同学聚会的时候，班长提及过孙哲，说他没有考上高中去上的职校，在学校里面一直违规违纪，后面没有读大学就出社会，最后因为街头斗殴失手打死了一个人而入狱。
整张试卷上没有任何的思考痕迹，只有几个简单的ABCD四个字母，估计也是瞎蒙的，十个选择题被他蒙对四个。
纪灵根本就不相信他是来认真请教自己的，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没有时间，你还是去问问老师吧。”纪灵不愿招惹这样易怒易激的人。
孙哲小声切了一声，有些无趣的收回双腿，又把好不容易铺平一点的试卷重新揉成一团扔进桌肚。
纪灵不露声色的把椅子往前挪了几分，试图远离孙哲。
经过一天的知识灌输，纪灵一个脑袋都要两个大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晚自习，外面天都黑透了。纪灵感觉自己的阳气都要被学校吸光了，背着书包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家走。
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不容易。上班有上班的苦，上学有上学的累。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能够不付出努力就轻易得到的。如果得到了，那必然是没有价值的，也不会是自己想要的。
在经过十字路口时，纪灵下意识停下脚步。
此时是下班放学的高峰期，马路中间全是车，斑马线旁边也是乌压压的学生，周围充满汽车鸣笛和喧嚣。
前世纪灵被车撞死，这一世他竟然对过马路有些恐惧。
纪灵看着红灯变成绿灯，旁边的同学都与他擦肩而过。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绿色和红色不停地交织在一起，变成无数移动的模糊光圈，欢声笑语和刺耳鸣笛都被耳膜隔绝开来，此刻只能清楚听到自己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仿佛要跳出胸膛一样。
那一刻他感受到自己的手指有些发抖，甚至腿还有些发软。
三二一。
红灯亮了。
纪灵还是站在原地。双脚如同灌了铅般，迈不开步子。
川流不息的人群，飞驰的汽车，来了又走，走了又回来。
这次绿灯又亮了。
纪灵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上一世被撞得血肉模糊的场景。
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和恐惧，想要迈出第一步，却迟迟下不了脚。
算了，还是绕道走吧，不想过马路。
纪灵逐渐松开刚刚紧握的拳头。指甲深嵌到肉里，留下深深的月牙状印记，放松下来那种丝丝疼痛也蔓延心头，纪灵轻轻摩挲着月牙。
过了十分钟，纪灵又遇到了斑马线。
“......”
小区的大门就在马路对面，仅仅数百米就像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纪灵扫了一眼周围，走向旁边的公交车站，随便上了一辆可以送到马路对面的公交。
回到家后，纪灵有些意外的看到了纪建海。
“爸。”
“嗯，你妈说你昨天发烧了......”纪建海身上还穿着有些皱的白衬衣，显然是刚赶回家，来不及换衣服。
“已经好了。”纪灵说。
纪建海似乎有些不放心，伸手摸了一下纪灵的额头，但温度是正常的，又说：“好了就行。”
纪灵回房间了。
摘掉戴了一天的眼镜，小心放在书桌上，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一条手臂搭在额头上。眼睛轻闭，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桌子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有人给自己发消息。纪灵睁开眼睛，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了聊天框。
【杨恬恬：纪灵，你现在有空吗？】
【杨恬恬：可以教教我今天数学作业的最后一题吗？】
纪灵没有直接答复，给她发送了个视频邀请。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打视频方便些。”纪灵左手举着手机，让摄像头对准草稿纸，右手拿着笔开始写推算过程。一边写公式一边给杨恬恬讲解自己的思路。
大概过了五分钟，手机里传来杨恬恬激动的声音：“哦！原来是用这个公式，简单了好多啊！”
“纪灵你真聪明，不愧是我们班的大学霸！”
“这题我找其他人都没有问明白，还是你讲的透彻，一点就通。”杨恬恬夸人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往外面说。
“嗯。早点休息。”纪灵浅笑了一下，他很少听到别人夸赞自己，尽管自己做的很好。
“好的好的，你也是，大学霸！”
时间不早了，纪灵挂掉视频通话后便起身洗漱。
等到纪灵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时，已经凌晨了。当身体一沾到柔软的床垫，困意就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很快就进入梦乡。
小时候纪灵最期待的就是拿着优秀的成绩单回家，因为他听到班上的小朋友说自己进步了五分，妈妈给他买了最新款玩具。
小纪灵不想要新款玩具，只想让妈妈也夸一下自己。
【妈妈！我考了两个一百分！】小纪灵现在是三年级，拿着两张满分试卷递给胡青岚，稚嫩带着婴儿肥的脸颊粉扑扑的，两只圆溜的眼睛如同夜空中最闪耀的星星，充满了对表扬的渴望。
小纪灵看了一眼试卷，又抬头望着胡青岚，整个身体微微向前倾，仿佛在告诉胡青岚他已经准备好接受那个期待已久的夸奖。
【妈妈，我又考了满分，是不是很厉害！】小纪灵鼓起勇气，眼神中满是期待，就像是即将打开礼物盒子的孩子，对里面的惊喜充满了幻想。
【这种试卷你本来就应该拿满分，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胡青岚扫了整张试卷，面无表情的说道，仿佛满分在她眼里也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不咸不淡的语气，落在空荡的客厅，扎进纪灵幼小的心里。
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心，被无形的巨石沉甸甸的压着，每一次跳动都显得异常沉重，让人喘不过气来。
虽然小纪灵早就做好了不被表扬的心理准备，但听到胡青岚的话后还是感觉到难过。眼前逐渐被水汽模糊，小纪灵拿走试卷回到房间，关上门后，豆大的泪珠直接从眼眶夺出，啪的一声，摔在木地板上。
我很难过。
为什么妈妈不愿意夸一夸我，表扬一下我呢？
我觉得自己做的很好啊。
妈妈从小就告诉我不要骄傲，不要因为有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
可是我不会因为这些而骄傲的，妈妈。我只是想要你夸一夸我，就算说一句简单的“你真棒”我也会感到很开心的。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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