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牺牲篇-7

尤利乌斯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铁锈,侵蚀着费恩的思绪。雅各布二世的宏伟蓝图,终究与其本性一脉相承:以鲜血为墨,以牺牲为基石。这并非一场焕然一新的变革,而是一次彻骨的清洗,而巫师团,则被摆上了最初的祭坛。

“活下去,费恩。你并非此役的祭品。有时,君王需要一些人的死亡,才能让车轮继续碾过历史的轨道。” 这句话在费恩脑中盘旋不去。他曾天真地以为,仅凭一己之力便能扭转乾坤,拯救那些熟悉的面孔。然而,新的航线已然划定,再也容不下团长这艘旧时代的航船。秘密,如此沉重的秘密……这一切,真的仅仅是为了所谓的国家富强吗?费恩不得不对雅各布二世的动机产生深深的怀疑——为何要付出这般代价,甚至连如此忠诚的灵魂也要献祭?

费恩啊费恩,你总是渴望逃离。可对帝国而言,你不过是一枚棋子,最大的价值,往往在生与死的夹缝中才能印证。他渴望呐喊,将那份不甘尽数倾泻,但四周唯有坚壁。“小天使”?不,最脆弱的恰恰是他自己。目睹一个微小生命的逝去,都足以让他泪流不止。然而面对团长的死,他必须收起泪水,连同团长临终前托付给他与少数同僚的秘密一同封存。他必须沉默,必要时,甚至需以生命守护这沉默。何其悲哀。

他幻想自己仅是一名普通的医师,或许便无需承受这忠诚与背叛撕裂的痛楚。但他不能。“小天使”能挽救个体的生命,却无力治愈一个沉疴遍体的帝国。团长将未来押在了他的身上,他连悲伤的权利都已丧失。

团长是自愿走向断头台的。这与他在酒宴上谄媚教主、肆意贬损雅各布二世的丑态判若两人。他畏惧计划泄露,畏惧自己一丝一毫的异常会引起佘曼的疑心,他畏惧自己所效忠的皇帝功败垂成。他更畏惧对巫师团的清洗不够彻底,最终令大计毁于一旦。所有他怀疑对象的名单,早已交付尤利乌斯。他确信,只要这位老友出手,必将犁庭扫穴。

那场秘密酒宴的地点,连同巫师团内部早已被教会渗透的暗桩名单,也一并送到了尤利乌斯手中。爆炸声响起时,冰冷的枪口已抵住他的额头。押解他的士兵只需轻轻扣动扳机,便可终结他的生命。那一刻,他亦渴望如此解脱。但他尚有用处,这场宏大戏剧的终幕,需以他的鲜血来染就。

“费恩,你必须带领巫师团,改革它。你是个温柔的人……我已为你备好了人手。后面的路,我不能再陪伴,唯有天意可知……”跪在处刑台上,他心中默念。月光流淌在军刀上,泛着森冷的光。执刑者,正是尤利乌斯。

尤利乌斯手中的怀表微微颤动。他凝视着这位昔日的战友,这位曾将他从尸山血海中拖出的生死之交。怀表的滴答声在他耳中轰鸣,如同一座丧钟,敲响着与老友最后的时光。

为何镇压如此顺利?那几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为何对重要场所的布防视若无睹?即便教主与团长未能察觉,难道就无人提出异议吗?不,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在他死后,世间只会流传一个版本:团长因勾结德贺兰巫师团,制造爆炸致使教宗昏迷,犯下叛国罪,已遭处决。利用他的死,更能煽动德贺兰的极端法师在边境制造摩擦——死人,有时比活人更有用处。

时辰已至,明晃晃的军刀扬起。

“快动手,尤利乌斯……这是……最后的军令。”团长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尤利乌斯几乎将手中的怀表捏碎。滴答声与他的心跳一同擂响。他曾用这怀表为无数次战役计时,今日,却在为挚友的生命读秒。

军刀挥落,血光泼洒长夜。帷幕落下,一场以忠诚为祭品的戏剧,在寂静中收场。

卢卡斯攥着手中的报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团长叛国?几天来所有的线索在他脑海中交织,迫使他得出一个令自己难以接受的结论:“团长,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牺牲品……”他猛然想起费恩在火车上那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如果有一天,我站在你的对立面……” 原来,那冰冷的铡刀,从未远离任何人的脖颈。他这把帝国精心锻造的“利剑”,第一次开始审视那握剑之手的主人。

他此刻才惊觉,陛下远非他想象中那般简单。用“怒其不争”来概括,实在过于片面。不仅是陛下,他对于整个国家的认知,都即将经历一场觉醒。然而,卢卡斯终究只是一把剑,一把在他父亲和帝国眼中意义不同的剑。他真的能挣脱自身的身份与思维枷锁吗?答案,或许仍是未知。

尤利乌斯趴在军部总参谋长的办公桌上,陷入了沉睡。门外响起敲门声,却被副官拦下。

“长官三天三夜未合眼了,方才歇下。若非急务,请勿打扰。”

“是总司令的信函,”来人将信递给副官,“并非特急,但务必请总参谋长醒后亲阅。”他说话时,目光试图越过门缝,却只窥见一个伏案的疲惫背影。

事实上,总司令并未缺席行动。在接到陛下密令后,他早已率亲信精锐,秘密控制了捷克洛夫山炮营。此地名义上隶属禁卫军,实则早已被教会势力渗透。其魔法阵列炮的射程足以覆盖全城,掌控此处,便扼住了帝都的咽喉,也为A组成功施放磁粉炸弹、瘫痪全城魔法通讯扫清了最终障碍。信中也汇报了占领事宜,同时提出了一丝隐忧:计划,似乎进行得过于顺利了。

皇家教廷深处,幽暗的囚室内。

佘曼并未如报纸所宣称的那样陷入昏迷。以他的能力,在那场爆炸中保全性命,尚有余裕。囚室外,数人簇拥着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一位手持长灯的老修女在前引路,带领众人来到佘曼门前。

“你赢了。”佘曼背对着来人。

“国家需要变革。像您这样的老人,是时候退场,给新生的嫩芽一点阳光了。至少,我赐予了您最后的生路,不是吗?”雅各布二世的声音平静无波。

“哈哈哈哈!”佘曼爆发出刺耳的笑声,“变革?我亦可引领变革!但一直以来,是谁在阻挠?教廷的确掌控着工业命脉,但正因我的影响,借助教廷之力,帝国的工业才得以发展!教廷也需要工业来创造收益!我是老了,糊涂了,跟不上时代了,但你别想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彼此彼此。”雅各布二世淡然回应。

“团长是你们的人……我始终想不通这一点。你们甚至未曾见过几面。”

“驯服野兽,不能一味投喂肉食。有时,更需要鞭挞与利刃,慢慢磨去其野性,最终方能令其俯首帖耳。”

“我曾对你抱有偏见,”佘曼的声音干涩如磨砂,“现在我知道了,先王只是用武力征服敌人,而你……你擅长让忠臣心甘情愿地走向刑场”

疯狂的冷笑声再次响彻囚室,那歇斯底里的放纵,甚至吓坏了身旁的侍女与老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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