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尸王脚边，她不管不顾脚步依旧，贴着城墙凌空飞跃。
李长悠的脸因为剧痛变得扭曲，尸气下灵力奔涌，似脱缰野马再拉不回。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下，李长悠放任膨胀的雷力冲击经脉，炼体入境后修士的肉身理应会更扛揍些，拖延到安全的地方突破炼气五层才是正常选择，然而李长悠不能错过与顾三刀擦身而过的机会。
除却破境，虚弱到极点的她无法让体内灵力再次流动。
破镜带来的波动多少能引起顾三刀注意，李长悠指甲嵌进手心，颠簸中入眼只有黑漆漆的城墙，大风灌进口鼻，冷冽的气息吊着她最后一丝清明。
顾三刀牵着沮丧的崔桦，一时目露疑惑，眼神漫不经心扫视四方，离她极其相近的灵力波动，有人在附近突破。
灵力低微却不在隐蔽处突破，要么有恃无恐，要么意外破境，顾三刀沉吟不语。
尸王亦被突如其来的灵力影响，在原地迟疑顿住一瞬。
尸气依然包裹在李长悠身上，她屏住呼吸，尸穴里的走尸修练化尸诀偶尔也会散发生气，灵气正是修士的生气。
她瞥向尸王，暗淡的灰气附于其上，连同一起隔壁的走尸也是一片灰暗云气，同李长悠一样。
别的不敢说，论像死人，李长悠还是有几分底气。
或许是顾虑华服女子，或许是这点灵力波动无法引起尸王警惕，尸王如李长悠所想，并未多加理会此事，很快再次提速。
速度之快，颠得李长悠险些岔气，灵力更是见风而长，梗在心脉间痛苦万分。
她微睁着眼，察觉到离顾三刀越来越近。
长风吹过，夹杂明显血腥气，顾三刀轻叩刀鞘。
一大串血光闪过，亦或是一道血光带着一大串黑糊糊的尸体疾驰而过，崔桦不确定地揉揉眼睛，她看见一坨蜂窝煤在飞？
顾三刀视线久久跟随那些空中飞尸，尸王似有所感，灰白眼珠快速从顾三刀身上划过。
而李长悠眼底却有喜色划过，有限的视野里，顾三刀起身跟上尸王似乎已经注意到她。
弹跳追逐间，李长悠的灵力不断攀升，猛烈攻击已变得狭窄的经脉。她脸色苍白，一半是痛的，另一半也是痛的。逐鹿城灵气稀薄，系统里她的灵石余额直线下降。
不过也正因灵力波动变大，顾三刀落在她身后的眼神多停留了几瞬。
然而正当一切向好的方向行进时，异变却自脚下突起。
数道白色身影不知从何涌出。
铺天盖地的箭雨再次出现，但这一次并非对准李长悠，而是指向一个血人。
在李长悠骤然扩张的瞳孔中，云嘉正提着一连串人头，气息似有不稳，木然在城下拍门。
红白相间，连成一片。
城门守卫的甲士也是被血流成河的场面震得一愣，云嘉手握三尺残剑，背上伤口深可见骨，额间染血宛若杀神。
大门处动静不小，顾三刀远远望见那个在雷狱里绑了大半年的人，脚步折回。
云嘉眼神彻骨冰冷，染红的半张脸下是大片龙纹，一直延伸到肩前、手腕，凡是露出的肌肤皆有游龙盘旋。
空中落下的箭矢自成方阵，齐齐奔来，云嘉一剑劈出，血肉迸裂，寒光乍现刀兵飞舞。
昏暗中不断有弓弦绷紧。
“屠戮城中百姓，惹众人厌弃之辈不得进城！”嘶哑的声音四面环绕。
云嘉置若罔闻，像完成任务般将人头扔进甲士怀中，大步朝前。
迈入城内那一刻，龙纹层层舒展，如水波荡漾。
“离开！”白影聚在一处，虎视眈眈却没有贸然动手。
“是么？它们似乎很欢迎我进来。”云嘉敲了敲占据大半张脸的龙纹。
龙纹闪烁，氛围安静几分。
云嘉抬腿越过白影。
甲士没有阻拦，上空的雷云也十分安静。
残剑入鞘，云嘉衣角轻扬，“被杀者皆是犯烧杀抢掠之人，逐鹿城不禁恶徒，却禁手刃恶徒之人是何道理？”
她低垂着眼，不紧不慢。
“恶人憎我，苦主迎我。只说得逐鹿城百姓认可便能入城，大道昭明，人心不死。人心向背，向的是我之秩序，而非尔之恶政。”
白影越聚越多。
云嘉眼眸眯起，从白影中穿过，”替天行道为你逐鹿城重塑法度，这城合该我进。”
语音刚落，城内风声愈大，步履艰难，云嘉忽闻银铃作响，最高处的城主殿剧烈晃动，有愤怒低吼之声。
城门暗处迅速升起一团黑烟，弹指之间便至云嘉脚下，她脚下一顿，捆仙锁已缠绕拉紧，无法挣脱。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逐鹿城的人心也不是你说得算。”城主殿中有刺耳声音，金龙眼睛卡在狭小的窗台上，声音略带冷意，硕大龙目阴阴沉盯着云嘉。
顾三刀目光突然变得锐利，金龙凶魂完全苏醒，力量甚至延伸至城主殿外，破开封印只是时间问题，不能让金龙看见崔桦，顾三刀不经意侧身遮挡女孩。
龙目忙着凝视云嘉，就算只是一缕残魂，它也不容有人在逐鹿城大放厥词。
黑烟淹没云嘉，龙纹却越发光亮。
李长悠再次听到远处隐约有剑嗡鸣，她五感放大，感觉细微嗡鸣声吸引着周围的灵气。
灵气顷刻间化形，云嘉周身枷锁，就此画地为牢，消失在烟雾下。
见此，李长悠眉头紧锁，不及反应，灵力冲刷下的筋脉霎那间扩宽。
她的眼皮变得沉重，周身灵力汇成洪流，化气为刃，须臾便冲散虚掩在身上的尸气，储物袋中的阴魂石发出破碎般的声响，李长悠无法听见。
灵力自由流动缓慢修复李长悠的身体，因灵根被折她吸收灵气速度不如灵气逃散快，此时完全靠灵石砸出来磅礴灵气，灵窍中难得有灵气圆满的一日，哪怕意识昏沉中她仍能本着勤俭节约的态度，收敛心神，起初灵气挣扎得厉害，但几轮后变得乏力又无以为继。
灵窍缓慢结出一层温润白光，越发坚固，李长悠一举攀上炼气五层。
重伤脱力带来的疼痛已然平息，破境带来的畅快让她几乎感觉不到之前颠簸的苦楚。
尸王不知何时把她放下，李长悠身上圆润的灵力已无尸气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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