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前面的建筑，才发现这处讲堂连着旁边一排办公室，里面还有人在进出工作，他们也穿着统一的服装，但和刚才的几位略有不同。
他们的衣服不是硬挺的西装面料，而是比较舒适的棉麻材质。
这里温度适宜，鞋子也搭配的是柔软耐穿的平底鞋，得体又大方。
相比之下自己之前每天被要求穿着高跟鞋爬上爬下，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就冲这套充满员工关怀的衣服，她愿意给这家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单位一个好评。
讲堂的门口也站着两个工作人员，也是年纪不大的两个年轻人，脸上笑容洋溢，看到谁进来，就递过去一个信封。
信封的背后用蜡封着，她用手摸了摸，被好脾气的工作人员叮嘱道，“现在还不要打开哦。”
晴山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跟着领导去其他公司开会交流，被尽职尽责的对方公司员工引导着，参观一个又一个新奇玩意。
人们在讲堂里依次落座。
这里很大，装修布置也很精美，舒适的皮质座椅再次让晴山开始犯困。
如果真把这里比喻成个公司的话，这公司显然财大气粗。
坐在身边的小筠拍了拍晴山的胳膊，“山山，这地方看起来挺安全的，起码那些工作人员都挺开心，不像我上班的时候，怨气是真的大。”
她一边捶腿，一边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他们工资多少呢？”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在讲堂里坐下，四周窃窃私语声也在逐渐变大。
每个人都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有人觉得这里是传销组织，有人说这是用虚拟现实搞鬼，也有不少人觉得是神仙显灵。
因为天灾的突发性和不可抗性，近年来也有很大一批人开始信奉各式各样的宗教，认为供奉和祭拜某位神灵能平息天地的怒火。
在这个还没有完全崩坏的，摧枯拉朽的联邦社会里，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了趁机冒头的机会。
在场的许多人四周打量时，讲堂前面的大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整个讲堂顿时安静下来。
刚才在门口接引过的他们的那位年轻女性上了台，她手里拿着一只激光笔，就像曾经晴山参与过的无数个会议一样。
她轻轻抬手一点，打开了一个PPT。
刚才在缆车里听到的那句话这次出现在屏幕上，蓬舟转身介绍道，“欢迎大家来到厄梦管理局，这里是位于联邦中心城的管理局总部，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核心区。”
台下渐渐又响起声音，但她没有在意，“厄梦管理局对你们来说一定是个很陌生的词汇，但也许在日常生活里，在你们注意不到的地方，就曾经和我们的工作人员擦肩而过。”
她的用词非常官方，早有准备一般娓娓道来。
晴山也曾经配合品宣部门做过一系列公司介绍相关的内容，印制宣传图册，做这种PPT。
这些内容每年修订一次，增加公司新的辉煌成果，以便每个初到公司的客户或合作商，都能用最快的速度了解公司大体情况。
品宣部的每个人都对这套文件烂熟于心，因为每次有这种需要，他们都得派人过去把手册分发下去，把这套PPT讲上一遍，就跟台上的蓬舟一样。
她们一定不是第一批抵达这里的人，曾经一定也有人坐在这里听她讲过这些内容。
蓬舟一边说，一边按动手里的激光笔，配合PPT翻页。
屏幕上出现了主要业务、选拔机制和薪酬待遇三个模块。
“关于今天晚上的遭遇，一定有很多人觉得自己在做梦，甚至怀疑自己现在也正在做梦。但那些你们只有在梦里才会经历的这种离奇事件，就是我们的日常工作，作为政府部门，我们已为联邦安全运作了超五十年。”
她微微一笑，继续用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讲述。
“每个人都会做梦，这些从现实映射到梦境里的诉求，会展现人心最深处的渴望，随着人的死亡变成一段难以愈合的执念。
执念会在死亡者生前所在的地方盘踞，如果任由执念存在、扩散，可能会影响其他人正常的精神和生活，甚至造成新的死亡。
所以厄梦管理局找到并进入这些孕育执念的梦境，消解梦魇，维护社会的安全和秩序。”
蓬舟的话音落下，讲堂里却陷入了一片安静。
晴山听见身边的小筠嘟囔，“完了，我肯定还没睡醒。”
想必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听完这句话都这么觉得，包括晴山自己。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睡衣口袋的手机，却没摸到。
这段介绍配合今天晚上光怪陆离的一切，不但没有给她清醒感，反而有一种坐实了现在一定是在做梦的感觉。
她扭开每个人扶手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是联邦很常见的牌子，熟悉的塑料外包装出现在这种离奇的地方，有一种神奇的割裂感。
但她懒得多想，毕竟如果真是做梦的话，明天醒来也就根本不用纠结了。
讲堂安静了片刻，四周陆续有人开始提问，问的最多的是，“你好，一会儿会议结束，我该从哪回去？”
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
也有一些对蓬舟的话有反应的。
有个穿黑色珊瑚绒睡衣加棉拖鞋的瘦高个男人站起来道，"我真服了，你们这个招聘就是在梦里进行的吗？不愧叫厄梦管理局，我现在确实有点噩梦了，难不成我以后白天上班晚上还得在梦里杀鬼？"
许多人听到这话，都笑了起来。
先前那个胳膊受伤的浴袍胖子哈哈笑着回应他，“哥们你还真顺着想呢。”
他转头看向台上的蓬舟，“你刚才说的我可都用手机拍下来了，等明天早上就给你们发网上让大家都看看多神经病。”
蓬舟对于这种言论似乎很有处理经验，脸上依然挂着微笑，游刃有余道，“这位先生，首先感谢你承认我们管理局的存在，但是手机是无法在这里录制影像的。”
“我什么时候承认你们存在了？”
“毕竟如果管理局只是一场梦，明天你的手机上也不会出现任何关于我现在讲话的视频。”
她把鬓边的碎发往耳后一理，神色略微严肃了些，“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这只是联邦另一扇隐秘的大门，而你们凑巧打开了它。
等我的话讲完，想离开的人随时可以离开，醒来后不会记得今晚发生的所有一切。”
“山山，你相信她说的吗？”小筠摩挲着手里的信封，凑近晴山。
晴山依然不打算思考，“等从这里出去，到底是真是假也就清楚了。”
她吃了两块饼干，“她刚才不是说了吗，结束了会有人送我们走。”
“有道理。”小筠也放心的缩回了座位。
讲堂里又有几个人就这个地方究竟是否存在提出了几个问题，蓬舟一一解答。
随着先前积攒的恐怖气氛逐渐扫清，有的人开始接受了这个设定，提出一些关注点清奇的问题。
“要是在这儿上班，我是不是白天就能睡觉了？”坐在晴山后排的一个年轻小伙子问。
他穿着个不知什么动漫的联名款睡衣，双手插兜，嘻嘻哈哈的，在人群里很显眼。
另一个年轻男士一脸严肃的站起来问，“如果你们是正规单位的话，有联邦政府出具的相关证明吗？你们的日常运营和工作开展受到联邦许可吗？”
“能说说你们单位的薪酬待遇吗？我上班跟在地府当差也没什么区别，要是你们给到位，别说杀鬼了，杀我老板都行。”先前那个动漫男孩话很多。
“兄弟，可不兴公报私仇啊。”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应和他，讲堂里大家第一次气氛轻松的笑了起来。
但这句话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纷纷把关注点放到了PPT上“薪酬待遇”四个大字上。
蓬舟微笑开口，“管理局的所有手续合法合规，只是由于工作的特殊性质才始终对外保密。局内的整体工资水平远高于联邦中心城的中层居民平均水平。
管理局中负责解梦的正式员工，我们称呼为‘窥梦人’，也就是你们即将面试的岗位。
窥梦人每完成一项解梦工作，都可以根据系统评级拿到二十万到五十万不等的联邦币。如果你们之中有人愿意当劳模的话，每月差不多二百万联邦币。”
这段话成功让现场瞬间安静，然后再次爆发了激烈的讨论声。
因为联邦常年的经济下行和城市建设的停滞，各行业投资和新产业孵化的比率逐渐减少，越来越多的人被辞退或失去家园，生存压力很大。
有一份长期稳定的工作比什么都来得有吸引力，况且他给的工资实在不菲。
在联邦中心城，像晴山这样的普通员工一个月也就能拿一万联邦币，有时候公司效益不好还会推迟发放。
台上蓬舟的介绍还没结束，“因为这项工作对员工各方面的素质要求比较高，工作危险性更大，我们的正式员工工作满十五年就可以随时办理退休，退休金的数字也非常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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