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橱柜门,把堆放在里面的杂物都掏出来,扯出藏在最里面的一圈圈线路,粗的细的都有。
这种线团在房子装修时很常见,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就没有多想。
现在仔细检查才发现这些线路各式各样,其中有两根很细的,看着都像电话线。
“好多人家里早就没有座机了,我都没见过电话线长什么样。”蒋筠凑过来看了看,见自己帮不上忙,又缩回头去。
“这两根应该一个是网络,一个是电话。”徐行比量了一下,但也没分出来,“只能把两根都顺一遍了。”
他交给晴山一根,自己拿一根,沿着线开始顺另一头的起点。
按理来说这些线路都应该埋进碗橱背后的墙里,被水泥彻底封死,但这个房子的线只在墙内埋了浅浅一层,用手轻轻一扯就拔了出来。
两人拉着两根线,出了厨房后分道扬镳,一根顺利拉到了客厅坏掉的路由器旁边,另一根则拉到了卫生间的洗手台下。
很显然,网线已经一目了然,但电话线的位置却让人有点难以捉摸。
三人围在洗手台旁,陷入了迷惑的沉默。
“嗯?难道电话藏在这个洗手台里面吗?”蒋筠困惑道。
徐行略一思索,冲着蒋筠挥手,“来,给它一鞭子。”
三人退开些许距离,蒋筠挥动长鞭,朝着洗手台狠狠落下,谁知看起来略显陈旧的陶瓷面竟然纹丝不动,连条裂纹都没留下。
“不是吧?这是什么陶瓷包钻石的洗手台?”她上前摸了摸冰冷的台面,说着就要再给洗手台一鞭子。
晴山拉住了她的胳膊,看着洗手台,仿佛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她松开了蒋筠的手,没说什么,只是神色略带纠结,“你打吧。”
蒋筠又一鞭落下去,依然无事发生。
这下晴山脸上的表情更古怪了。
“咋了你?”徐行纳闷道。
在两人不解的目光里,晴山犹豫着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很有病的话,“嗯……你们觉得,就是这个洗手台,它,就是它有没有一点像个电话?”
“啊?”徐行感觉自己的大脑运转速度已经跟不上节奏了,他脱口而出,“说啥呢你。”
他扭头看看洗手台,又回头看晴山,反复几次,脸上的神情迷茫中带上一丝难以置信,喃喃道,“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蒋筠小小的惊呼了一下,继而赞同点头,“这梦魇敢。不然怎么人家是梦魇呢。”
三人坐着晴山的脑回路拐了个大弯,越看这洗手台还真有点像台座机电话。
白瓷的洗手台面确实比起普通台面更宽更方正一点,不锈钢水龙头从旁侧伸出一块,斜搭在台面上方。
蒋筠好像也突然产生了一个创飞大脑的想法,她犹豫着伸出手,口中念念有词,“你们看这个水龙头它,有没有可能它能——”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洗手台的水龙头拔了下来,放在耳朵边上,果然里面传来了嘟嘟声。
蒋筠惊喜道,“它真能拿下来。”
徐行喃喃自语,“奶奶,我一定是在做梦……”
面前这一幕太过离谱,晴山也面容扭曲的消化了好几秒,稳住自己逐渐美丽的精神状态。
蒋筠握着听筒,俯身靠在洗手台边,准备张嘴说点什么,但又闭上了嘴,纳闷道,“梦魇电话号码多少呢?”
“这也没地方拨号啊。”徐行看着光滑如镜的洗手台,很难想象用这玩意怎么打出去电话。
“咱们不像在梦里,像在精神病院里。”他语气肯定的补充了一句,但还是努力消化了眼下的信息,开始研究这洗手台,“这人工智能这么厉害,有没有可能是声控的。”
他凑近听筒,“打电话给——”徐行闭嘴了,“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咱根本不认识梦魇,想控都不知道怎么控。”蒋筠想把听筒放回原位,又怕挂了再拿起来就接不通了,只能攥着水龙头茫然的站在那。
“梦魇和名字和电话号码都不好找,从外面的房间来看,梦魇没有留下任何个人相关信息。”
每个房间里除了通用家具,连张照片都没有,几乎没有留下生活痕迹。
蒋筠有点后悔,“早知道不把那些纸条全烧完了。”
晴山也忍不住这样想,可惜路由器已经被她砸坏了,网络没法再修复。
徐行一拍大腿,“有个地方有!厨房地上堆了很多外卖,那上面还贴着不少外卖单呢。”
“整个房子里连个垃圾桶都没有,那应该是唯一一点他留下的东西了。”
三人赶回厨房,一推开门,徐行用脚推走的一摞外卖盒就失去支点倒下来,蔓延到了几人鞋边。
“这人怎么点这么多外卖,”蒋筠忍不住抱怨,“吃完也不收拾,脏死了。”
“可能是工作比较忙吧,或者公司没有食堂。”晴山猜测道。
她回想起自己工作的时候,“现在很多公司为了节约人手,工作量都压得很满,谁也不敢抱怨。
我之前的一个同事就因为总担心裁员裁到她身上,忙得脚不沾地也不敢说。
为了方便加班,省来回路费,她平时就住在公司旁边的小旅店,周末才回一次家,天天就只能点外卖吃。”
现在的联邦,不是人人都有晴山这种裸辞的条件,没结婚没孩子,可以说是傻,也可以说是有幸多了喘口气的好机会。
但事实也很骨感,她喘了当下那口气,就再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天灾就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大刀,随机发生这个属性并没有因为多给这个世界留了喘口气的机会,就让事情变得容易解决。
它像一场漫长的预告,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幻想预告结束之后,等待自己的会不会就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甚至总有小道消息传出,联邦当局也在修建什么飞船,准备等这颗星球彻底毁灭就连夜逃走。
人的恐慌是社会不稳定的种子,像埋在地里的炸弹,每个人都会怕这颗种子真的破土而出时,自己该如何生存下去。
但最可怕的是,种子也可能永远沉眠地下。
世界末日可能会来临,也可能永远不会,这场没有任何专家能解释的灾变,让世界变成了一张巨大的赌桌。
有钱人都在用积攒的财富修建地下堡垒,囤积资源、铸造武器。
与此同时,普通人却连自己栖身的房子都无法保全,赚到的钱永远都在努力修补上一秒被天灾影响的生活。
如果末日不来,日子就还要继续过下去,明天要吃饭,孩子要上学,与虚无缥缈的末日同时存在的,还有资源紧张的社会。
他们手里握着的钱根本不配登上“世界走向”的赌桌,想要下注都囊中羞涩。
只能日复一日的浏览着时政新闻,陷入焦虑,然后等待车轮从自己身上呼啸碾过——无论是什么车轮,木的、铁的,还是高科技战车。
蚂蚁被压扁的痛呼,根本没人听到。
徐行把手里的几张外卖单一一捋顺,小心擦掉上面的汤汁,“也可能是吃不起。天灾毁了那么多耕地,种了一半的粮食一个地陷就塌进去了。”
徐行指着几张外卖单上的店铺名,“他点的这些外卖都是一些品质很差的小快餐,基本没有蔬菜,荤菜也不知道是拿什么肉合成的,大份饱腹,比真买肉蛋菜便宜多了。”
“啊?”蒋筠捂住嘴,“我妈不让我吃,我还觉得味不错,有时候偷偷点呢。”
“你是不知道那卫生条件有多差。”徐行好像回忆起了什么脏东西,满脸拒绝,“我之前在一个生意很好的外卖快餐店兼职过,那可真是,那可真是太那个了。”
他说完叹了口气,深沉道,“不过除了你这种口味清奇的,很多人都是为了省点钱,总要填饱肚子。这东西很划算。”
晴山不怎么点外卖快餐,她离职之后多了很多时间,也愿意拿来做饭,厨艺小有所成,偶尔点外卖是馋炸鸡汉堡一类,她自己做不来。
上个月开始她的生活费已经只够日常吃喝了,这种拮据的感觉很不好受,她偶尔也会抱怨,却不知道比她生活质量更差的人们每天都是这样挣扎地活着。
外卖单上写着一份照烧鸡排饭只要8联邦币,香煎猪扒饭同价,但可想而知内容物并没有名字听起来这么高档。
几人聊着天,暂时忘记了他们还身处未知的危险之中。
毕竟大脑也不愿意一直紧绷着,谁也没催,他们按部就班地把所有残存的外卖单都收集了起来。
好在梦魇没有撕毁单据的习惯,很多外卖单都非常完整,但是长期堆放加上汤汁撒了,让很多字迹都变得模糊不清。
为了保护客户**,电话号码中间四位带着星号,只能从点单人的名字入手。
但点餐人留下的名字有过多次变化,又被汤汁晕染的乌涂一片,很难辨认。
好在没花太长时间,他们就用地上找到的几十张外卖单成功拼凑出了梦魇可能的三个名字,李万可、李可峰、李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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