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走到他身边,就会被发现的。”眼瞳灰白的任鸿雪敛目道,“这些黑雾都是他的眼睛。”
“如果我们声东击西呢?”晴山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试图找到可以用的东西。
周燃摇头,“校长的强度太高了,他并非这个厄梦里必须要打的梦核。”
他指着相机,里面已经收集了足够多的信息,“梦魇赋予我们的身份是记者,我们应该带着这些证据离开,把这里的遭遇发表,就能通关。”
晴山一怔,心头微窒,她猜到了,这确实是梦魇的心愿。
但狂风呜咽,女孩惊恐地哭叫不停。
蒋筠看着那间地狱般的房间,声音里染上哭腔,“难道我们就这样离开吗?”
突如其来的沉默在几人之间蔓延。
周燃叹了一口气,率先开口,“校长的实力远在我们之上,贸然进去,最大的可能只会是证据被毁,所有人立刻淘汰,甚至死亡。”
蚍蜉撼树,愚善就是送死,他不能拿所有人的性命去赌。
“可是!”蒋筠急得跺脚,“你们没听到她正在哭吗!”
周燃拉住她,“蒋筠,现在做这些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年代经久,这所学校现在是否还存在都未可知。”
“你说的我都知道。”她点点头,似乎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但房间里传来男人的怪笑,和女孩的哭嚎交叠着涌入她的耳朵。
蒋筠的手指都在发抖,半晌,她大喊一声,“但我做不到坐视不理!”便啪地甩开长鞭。
火龙自鞭尾萦绕至她的手臂,恍若劈开夜幕的一道金色闪电,“我是这里唯一有武器的人,我去,你们带东西离开。”
她说着就要冲进去,身边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抓住了她。
晴山眉头紧蹙,似乎在酝酿某个慎之又慎的想法,“别急,这里应该还有一个梦核。”
她顿了顿才开口,但语气已经变得很坚定,“如果借用他的力量,或许能打得过。”
黑雾不断朝着走廊逼近,浓稠地几乎已经快要看不清办公室的影子。
女孩的哭声和男人的狂笑声像隔着时光传来的老旧收音机,虚幻飘渺,却永无休止。
“谁?”任鸿雪眼睛一动,似乎在搜寻可能的气息。
这个厄梦的气息杂乱无章,时有时无,从进入梦境之后,他的能力很难正常使用。
“校工。”晴山抬头,说出了一个始终被忽视的名字。
蒋筠的表情有片刻错愕,而后担忧道,“他?他会来吗?”她急切地回头看了一眼,“黑雾越来越重了。”
晴山只是点头,现在来不及解释那么多。
“你去找他,我们帮你拖延时间。”任鸿雪脚下,莹白的丝线开始向着黑雾蔓延。
他始终安静的站在旁边,没想到居然也同意了晴山的推测。
看到晴山诧异的表情,他解释道,“既然有办法,我愿意一试。”
祁晴山深深地看了蒋筠和他一眼,这个计划虽然可行,但实在太过危险,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疯狂。
校长目前散发出来的力量,几乎是碾压式的强大,犹如蝼蚁与大象相斗,说是殊死一搏都不为过。
他们愿意相信她,令她呼吸都变得急促。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晴山把相机交给周燃,“你现在带着证据离开学校,或许就能判定通关。”
厄梦不可能真的做出一个报社来,让他们真的发表什么报纸刊物,携带证据离开学校,应该就能得到梦魇的认可。
周燃看了他一眼,没有接相机,“这么做你有把握吗?”
晴山的气息仍旧紧张,但眼里却没有分毫犹疑。
她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目光尤为坚定,“有。”
她用眼睛告诉她,这并非一时兴起和爱心泛滥,在她决定要帮女孩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打算。
周燃凝视着晴山,这种眼神甚至称得上审视。
晴山感觉,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审视了自己一次。
收回视线后,周燃转身面向浓重的黑雾,“十五分钟,是我们的极限了。”
晴山把相机挂在米糕脖子上,什么话也没说,带着猫转身狂奔。
校长的办公室在三楼,亮着灯的房间只能是后面山坡上校工的小屋。
他承担着夜里巡视的工作,是整座学校里唯一能在天亮前取走成品录像带的人。
在灰色市场上,他帮校长把录像带兜售出去,换来巨额的财富,也能拿到属于他的那一笔封口费。
若非如此,以他毫无经济来源的水平,怎么能抽得起奢侈的香烟。
他是校长的共犯,那些女孩受了什么样的罪,他都一清二楚。
但让她将目光瞄准校工的是,梦核广播站报箱上那枚意外出现的钥匙,和他腰上挂着的一模一样。
从办公楼到后山不短的一段路,晴山却跑得脚下生风,小院周围漆黑一片,只有破烂的窗户里透出光亮。
雨滴开始夹杂在风里落下,晴山迈过变得泥泞的小路,来到院门前。
一把铁链锁在门上,缠了个结结实实。
王朝戎果然谨慎,即便校工已经是他的同谋,他仍会在每次作恶前把他锁在房间里,以免留下任何把柄。
晴山捡起门口的手电筒,对准木门缝隙一脚踹开。
昏暗的小屋里,校工正坐在椅子上静默地抽烟。
看到风尘仆仆的女人闯了进来,他十分错愕,想了一下才想起她是谁,“你、你怎么在这里?”
晴山喘着粗气,把门彻底推开,风雨霎时间涌了进来。
从这里向外看,并没有黑雾包裹,能清楚地看到远处亮着灯的办公室窗户。
校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触及那扇窗户,飞快收了回来。
他一瘸一拐的走上去越过晴山,要去关门。
晴山却不给他机会,抬脚在门闩上一踹,摇摇欲坠的小木门径直倒在泥地里。
校工吃惊地大吼,“你干什么!”他的目光总忍不住瞥向那扇窗户,连声音都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慌乱。
晴山抓住他的肩膀,直视他,“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那些女孩此时此刻的遭遇,不正是你们一手造成的吗。”
狂风夹杂着暴雨击打窗檐,她的话声声入耳。
校工仿佛被戳穿了心事,踉跄着退后几步,想要出声辩解,却突然无法控制的剧烈喘息起来。
他双手扼住自己的咽喉,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蹲下身子,身体抽搐,嘴里发出“咔咔”声,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
那种感觉极其痛苦,校工很快就只能趴在地上,胡乱蹬腿。
被两只手掐住的面颊涨得通红,身体和头颅好像分成了两截。
那个急于从嘴巴里钻出来的东西让他痛苦不堪,大汗淋漓,在地上哀叫着打滚。
过了一会儿,他猛地抬起了头。
校工双眼凸出,嘴巴以一种夸张的程度大张着,上嘴唇几乎碰到眼珠,下唇则脱臼下落。
从他异化大张的嘴巴里,晴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的大半掩映在嘴唇后,只有嘴巴格外明显。
晴山不着痕迹的伸手摸过门边竖着的铁锨,随时准备自卫。
校工像一只被捆住双腿的虫子,他艰难的抬起上半身,用那张离奇可怕的脸,变换了另一种声线说话。
“你、懂、什、么。”
现在,是王朝戎的精神在和她说话。
校长夺取了身体的主动权,校工的双手就从脖颈上移开。
他撑着地,姿态奇怪的站了起来,指着雨水里的菜地。
那张藏在校工口中的嘴巴,用采访时那种可怜又悲悯的语气说,“祁主编,我们一个孤儿院改的贫困学校,钱从哪里来?”
他突出的眼睛死死盯着晴山,里外两张嘴巴同时开合。
王朝戎的声音尖锐,像喉管里穿过一缕急促的风,“我这样做,她们只是爽一爽,一样的吃饱穿暖,要是没有这些,她们全都饿死!”
他歇斯底里的大吼,好像要用那张诡异的嘴把晴山吃了。
但晴山寸步未动,依然镇静地看着他,“这些话是校长跟你说的吧?”
校工凸出的眼睛里闪过些许迷茫。
“你都不敢用自己的嘴说出这些话,恐怕也不是真的认同。”
校工似乎被噎住了,他异化的嘴巴膨大又缩小,似有缩回体内的趋势。
但王朝戎的嘴巴却不愿这样退去,他的脸一会儿膨胀一会儿收缩,像一只随时会爆炸的气球。
晴山不去管他的纠结,张开手,里面躺着一把破旧的铜黄色钥匙。
“如果你真觉得这样是对的,为什么要把钥匙留给我?”
当啷一声,钥匙掉在地上,和他腰间那盘钥匙串上缺少的那把刚好对应。
校工凸出的眼睛越过占据了整张脸的夸张嘴巴,看向地上的钥匙。
他似乎被唤回了神志,异化停止,王朝戎的脸逐渐消失在他脸上。
骤然失去了另一股对抗的力量,校工蹒跚几步跌倒在地上。
晴山伏下目光注视着他开口。
“到了夜里,老师会在广播里通报晚上前往校长室的学生名字,并勒令其他人不得离开宿舍。”
“你发现了这件事,但王朝戎也找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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