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定婚期

“还知道有我这个祖母,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现在才知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是要反了天了吗?”林若奕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肉都在颤抖,上了年纪的牙口甚至喷出些唾沫来。

她不着痕迹地躲开。

不用说也知道是江氏的事。

“你父亲刚走,沈家没有靠得住的,更不能将名声坏了去。江氏这样的,自家府里将她逐出去便罢了。”

说着,林若奕缓慢地坐回内堂红木椅上,低着头掩泪,说起这个最出色儿子的离去,也是悲痛万分。

“祖母,江氏在父亲与敌国杀伐时与外人通奸,就冲这一点,她死多少次都不够。”端立的身子丝毫没有因为林若奕的谩骂退缩。

沈潇柟道:“江氏入府本就是意外,做出这样的事来若是沈府不处理,那才会被世人耻笑。”

林若奕低头,没再说话,闭了闭眼,虚声道:“如今你父亲走了,潇柟身处要职随时可能离府,要沈家没有顶梁柱,这可如何是好?”

“祖母放心,孙女会撑起沈家的。”

”你?”林若奕毫不掩饰轻视,不由得冷哼一句,“一个见我手都抖不停的女郎还妄想撑起沈家,怕不是在痴人说梦。”

林若奕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又道:“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和沈沐能找个夫婿嫁了,好让沈家立身京中。”

沈婧娇看着眼前这个满嘴镶牙,墨黑的发色绕着几缕银白,肥白肌黄的老人。

无奈挺直背脊,“祖母是听不懂婧娇说的话吗?是听不懂还是听不清?”

林若奕起身,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拄拐杖的习惯,从身边的年轻丫头手里拄起拐杖,恶狠狠地朝沈婧娇走去。

“你就是这么跟祖母说话的?我让你嫁人还有错了?”说着,她举起拐杖就往沈婧娇身上打。

沈潇柟来不及挡,她硬生生忍下这一拐,没吭声。

随后沈潇柟一个跨步挡在沈婧娇身前,“祖母,你这是做什么?父亲刚走,您就在这教训阿娇。沈家有我们在,您大可安心。实在不行我们离开这里,我们的钱加起来,经营些生意,足够我们过一辈子了。”

说完,林若奕一巴掌恶狠狠地落在沈潇柟脸上。

林若奕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孙子,可眼下,还是不假思索地打了下去。

她颤抖道:“逆子!你父亲博了一辈子的国公府,就这么没了!我们沈家的名声,难道就这么败在你们手里吗!”

林若奕回过神来,察觉自己太过激动,拐杖一震道:“潇柟,你别管,回房去。”

沈潇柟不愿,怕祖母再打妹妹。

沈婧娇向阿兄弯起嘴角,以示宽慰,“阿兄,你先回去吧,无事。”

沈潇柟走后,林若奕厉呵问:“你嫁不嫁!”

“不嫁。”她的声音不大,却分外有重量。

“好,好啊......”在小辈面前失了分寸颜面,林若奕道:“那就家法五鞭!”

随着林若奕拐杖声落地,下人取来长鞭。

“啪......”一下又一下狠戾的鞭打声由内堂延伸出去,皮肉迅速展开,显出露骨的鲜红攀爬在身上,五鞭很快,对沈婧娇来说却格外漫长。

她甚至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回到屋中的。

隔天,曲清照常来唤她起床,顺带敷上府里剩下的草药,好缓解昨日鞭刑。

“姑娘,这是给下人发完银钱剩下的。”曲清替她敷完,将钱袋递到她面前。

沈婧娇打开钱袋子,细数一番,才不过五十两银子。

曲清又去收拾着碗筷解释道:“虽说我们一共有三间铺子,两间在浮琼街的食铺挣得多些,望归村的首饰店每日才一百文,有时都不到。”

沈婧娇暗自叹下一口气,收紧钱袋子,“走吧,去肃王府。”

*

同昨日一样,先将莲纹大缸填满半盆。

只是今日沈婧娇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许多,以为是昨日累着了谢司衍没有多想。

好在今日不用填满半盆,谢司衍先叫她举了剑。

她颤颤巍巍举起手,剑身跟着晃动,谢司衍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才算稳下来。

正当谢司衍打算放手离开,鼻息闻到一股血腥味,不禁皱眉。

血腥味他不会判断错。

“你受伤了?”他眉目皱成川字,低头询问才发现沈婧娇的唇色苍白,眼皮耷拉着仿佛要睡过去。

被看穿的瞬间,她再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谢司衍顺势将她揽进怀里。

在沈家,她不敢倒下,唯独谢司衍在她身后的时候,她竟觉得没有顾虑得倒了下去,即使此刻还有意识,但她实在是太累了。

谢司衍拦腰,将她打横抱起,让她的头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她被疼的发出声来。

谢司衍感觉左手温热,似是有什么东西粘粘的。

她小脸皱成一团,鬓角边的几缕发丝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的还是刚才累的出汗贴在面颊上,鼻头微红,唇色苍白,谢司衍迅速将她抱进屋内,让玄影叫曲清进来。

他将沈婧娇侧身放在二楼床边,她嘴唇微张,似在说些什么。

谢司衍低头,用耳朵靠近她,“金盏草,芦荟,杨酸散。”

因为虚弱,她长睫上下煽动,嗓音低哑柔和,温和的气渗透进谢司衍的耳中。

他喉结上下滚动,焦急万分道:“去叫常嬷嬷取金盏草,芦荟,杨酸散来。”

血色已经渗透衣物蔓延开来,谢司衍双手负在膝盖上,看了眼身后平静的裴玄,“出去。”

裴玄出去时正巧碰上赶来的常嬷嬷和曲清,谢司衍让出位置,在门口站了半晌,常嬷嬷道:“殿下,你不出去我没法给沈姑娘上药,处理伤口。”

如此,谢司衍尴尬,懊着眼眸退了出去。

黑漆木雕罗汉床榻上,她换了身流光镌刻莲花纹袍,眼睑紧闭,莹润的红唇微微张着。

谢司衍站在榻边看得失神,喉结滚动,转过身去。

沈婧娇迷迷糊糊睁眼,朦胧皱着眉目。

谢司衍背身而立,一手握拳负立在身后。

“殿下……”她虚弱开口。

“还好,能认得人。”谢司衍真怕她一觉醒来昏的连人都记不起,毕竟常嬷嬷说她受鞭刑,又感染风寒,再加上昏迷时满口胡话,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沈婧娇见他长舒一口气,神色也缓过半分,不知是吃过药的作用还是什么,总觉得心口热热的,“殿下这么关心我?”

谢司衍抬起眼睑,看她一瞬,就移开了,“你在本王这晕了过去总是不好,受了伤也不知道说,差人来报个信就好。”

这下轮到沈婧娇叹气,听到与自己期望不相投的答案,索性别过脸去,也没回答他的话。

她其实是有私心的,不想让谢司衍觉得她只是口头上说要练剑,不付出实际行动的人。

何况像这样的鞭伤阿兄不知道身上有多少,她自己就是医者,死不掉就行。

她低头察觉到衣裙被换,没吭声,反倒是谢司衍问:“不好奇谁给你换的衣服?”

“不是常嬷嬷就是曲清,要不就是殿下府上的下人。”

谢司衍转身替她倒水,唇角边勾起笑意,“就这么相信我?”

怎么说也是她常记挂的男人,自然不会看错。

“我看男人的眼光不会错。”她道。

谢司衍眼神游离,眼底漾开光芒。

把她从床榻上扶起来,递过水,“怎么受的伤?”

“祖母说沈家没了顶梁柱,让我寻个好人家嫁了。我不愿……就成了这样。”沈婧娇知道,不过是祖母怕沈家倒了,沈家的名声一落千丈,她也没了父亲每月寄过去的银两怕没法安度晚年。

说到底。还是为了她自己的私心。

说起嫁人,屋子里有一瞬间的静默。

谢司衍坐在床榻边的黑漆木椅上,假意整理起衣袖来,“不如你考虑考虑本王上次说的。”

良久,沈婧娇嘴角扬起笑容,平淡且温和,“殿下,你喜欢我吗?”

这是她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谢司衍动作顿住,改为双手握拳置于膝上,看着半躺在床榻上病态的面容,衬得她愈发娇弱。

他垂眸,不知道如此算不算喜欢。

就算是上一世对沈沐的感情也只是算有点好感罢了。要说真的爱到不能自拔的,两世都没有。

沈婧娇已经知道答案,喉间有些苦涩,不过只是一瞬间的。她早就安慰过自己,只要阿兄安康,沈家安在,能寻个如意郎君最好,因为那是母亲留给她最后一封信里的遗愿。

若是寻不到,也不算天大的事。就是等到了地底下,得跟母亲赔罪。

毕竟她这一世,任务太重,母亲应当能理解。

想着想着,她竟流了泪。

谢司衍乱了神,以为是自己没回答惹的,刚想说话,只听她道:“殿下既不喜欢我,下次还是不要问这种问题。如意郎君于我而言,有些遥远,但若是我要,定要最好的。”

方才的泪珠早已消失不见。

他瞳孔扩散,只是抿唇嗯了声,又道:“回去路上恐怕又要扯到伤口,这几日在这歇着吧,曲清已经回去跟你阿兄说了。”

她正好不想回去面对祖母,就应下了。

*

等沈婧娇能下床已经是三天后。

谢司衍在书房看书信,就听常嬷嬷敲了两声门,”殿下,沈姑娘嚷嚷着要走,已经快到大门口了。“

“能下床走这么快,说明好得差不多了。”屋内传出浑厚的声音。

“虽说能行走,可好歹是鞭伤,若不好好调理,日后留了疤可不好。”常嬷嬷在外苦口婆心,谢司衍知道自己不去常嬷嬷不能放过他,推门快步朝府门方向走去。

沈婧娇脚步略缓,鞭伤在身还是端着身子挺直背脊,刚要迈上台阶就听耳畔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不多休息几天?”

“已经叨扰殿下多日,沈府如今只有阿兄在,我得赶回去。”

嫩白的小脸挂满愁绪,似乎是想起什么,问道:“浮琼街最北边的性缘堂可否是季大夫的?”

谢司衍垂眸思索片刻,这才记起那是他给季如常的门面。

“殿下可否将它租给我?”

他一身玄黑墨袍,身子欣长地站在那,沈婧娇有一刻觉得他不会同意。

那地方谢司衍要来也无用,索性便给她了。

莞尔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仲冬的天乍现出暖阳,“谢殿下,至于租金就照常来,到时候我让曲清将钱送来。”

说完,她行了礼乘马车离开。

常嬷嬷面上懊悔,皱着眉私下睨了眼谢司衍,早知道他留不住人就让她来了。

等谢司衍转身重新回书房时,就发现常嬷嬷迈着小步走在自己前面……

沈婧娇回府途中就听曲清讲了件事——沈沐在府里大闹一通,昨日出府后便没有回来。

但最让沈婧娇头疼的,还是祖母那边。

她回府后左右不见阿兄去向,询问得知是被盛德帝召进宫了。

她也没去拜见祖母,径直朝舒心阁走去,长时间在肃王府难免惹人非议,剩下的几天她都在舒心阁修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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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卿娇
连载中卿九拾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