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方才还在他面前柔声娇艳，可如今，鲜血与嫁衣融在一起，娇嫩洁白的脸上是一颗颗血珠，眼里泛红，拿着利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垂落。
疼惜，痛心，愤怒，谢司衍在那一刻心底有了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上前抱住即将要倒下的她，她的身体颤抖着怎么都停不下来。
瞬间，他觉得身体更加燥热不堪，暗自心骂。
沈婧娇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心下一松，他没事，她也没事。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打横抱起，下意识去环绕他。
手中的短刃也因为失力“哐当”一声落地。她觉得好累，顾不了那么多了，歪头靠到他身上。
因为洛春苑着火，只能暂住景佳苑。
谢司衍抱着她回去的路上，没有一人敢上前插话。
他脸色泛青，凤眸里漆黑的眸色肃意四起，看起来就像是个凶狠杀伐的暴君。只有娇小美人乖张的躺在怀里。
景佳苑内，常嬷嬷最先跟着进去。谢司衍想让她躺下，她不愿。
她其实并不害怕谢秦南劫持她这件事，她脑海里只有那个鲜血狂飙倒地的男人。
见她如此，谢司衍坐到她身边，将她的手握住，狠戾的脸色消失不见，低声询问道：“发生了什么？”
沈婧娇喉咙咽了咽，唇色越来越苍白，在还有意识的时候将发生的事情全数说了出来。
谢司衍在一旁本就燥热难耐，闻言眼睛充血的程度比沈婧娇更甚。
常嬷嬷拿来药箱替她包扎伤口，瞧她如此常嬷嬷也是鼻尖一酸。
回过神的沈婧娇强忍着颤抖，微笑着替身前半蹲着给她处理伤口的常嬷嬷擦去泪水，安慰道：“常嬷嬷哭什么，这不是没事。”
闻言，常嬷嬷哭的更甚了，一道的还有后面进来的曲清。
谢司衍颤颤巍巍后退几步，裴玄上前扶住，他低声吩咐道：“去取些冰块来。”
常嬷嬷给她处理完伤口，曲清服侍她睡下后静悄悄退下。谢司衍这才从浴房里系好衣带出来。
床塌上的女子睡的浅，没有沉重的呼吸声。他感觉身体先前的那种感觉又来了，强行压下后他打开被褥一角，动作轻缓地躺了进去。
刚躺进去他就后悔了，身边是沈婧娇特有的香味。身体的燥热再度袭来，他紧闭双眼，尽量不去看她。没多久，他觉得一定是被褥太厚了，挥手将被褥撤去，没有缓解分毫。
身边的沈婧娇似乎梦到什么，大手一挥，惊叫出“啊——”的一声，把屋外的裴玄和玄影都给惊到了。
那手正巧压在谢司衍胸前，他低呼一口气。
俄顷，他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翻身面朝她，盯着她紧闭的眼睫看。
视线被她落在外面的左手吸引，白色的纱布十分显眼。他将那只在外的手放进被褥内，随后自己起身只穿了件里衣往屋外去了。
天光破晓，沈婧娇迷糊醒过神，察觉身边空荡荡的，屋子突然变得很大，想起来已经不在舒心阁了。
右手边的美人榻上半坐着个人，眉眼紧闭。
虽说屋内暖和，但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件里衣，松松垮垮的披了件外袍。
这人长得好看，披麻带都好看。
谢司衍昨晚在外面独自待到浑身冰凉才感受到缓解，直到下半夜才会屋。又害怕那种感觉再度来袭，他选择在美人榻上度过一晚。
他原本的打算可不是就这么坐一晚，只是一躺下实在睡不着。
沈婧娇疑惑询问他：“你怎么在那？”
燕楚国至今的几位皇子里，没有一位有实权，因此谢司衍不需要上早朝。
谢司衍睁眼，她这才看清楚眼前人的疲累。眼里布满红色血丝，只有瞳孔漆黑散着寒气，眼皮耷拉着。明明表情没有变化，可从他的眉眼里能感觉到肃意。
昨晚差点遇害的人不是她吗？怎么给他累坏了？
她这么想着，谢司衍起身抖落披在身上的外袍，语气懒散道：“你睡姿太差。”随后便过去独自洗漱。
她一个人睡了多少年了，除了娘胎里自带的礼义廉耻，没人告诉她就连睡觉都要躺的笔直。光是这么想，她已经感觉到累了。再说她睡觉，除了动作大了点，别的既不流口水也不会倒着睡。
沈婧娇没再继续跟他聊，索性等着曲清进来给她洗漱晨起。
门外的曲清被挡的严实，连门框都没挨着。
玄影道：“曲姑娘就别为难我了，你进去了，我该出去了。”
曲清正左右为难着，沈婧娇就唤她进去。
只是刚说出口，就被谢司衍唤住，“你自己不会洗漱吗？”
曲清在门外的脚时宜地停住，还是先不进去的好。
“我的洗漱还包括簪发，描眉，妆容。这些多年来都是由曲清做的。”沈婧娇看着镜子里面无人色的自己，靠她一个人当然是不行的。
谢司衍梳洗后再度恢复清朗模样，起初的懒散消失不见，“我不习惯府上女人进进出出。”
“那我呢？”不假雕琢的脸上露出天真的表情，青丝如瀑布般散开在身后。
谢司衍微俯身看她，压着嗓音，“你除外。”
他回到内室一边更衣一边又道：“你的丫鬟在府上没有问题，只是卧房不行。”
虽说她不知道谢司衍哪来的歪理，但这个回答听得她粉唇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度，这种特殊感很打动人心。
由于这一瞬的开心，她仔细瞧着自己的眉眼，决定不叫曲清进来，自己动手！
谢司衍更完衣出去就后悔了。
歪得离谱的朝云近香髻松散的落在她头上，除了发钗的搭配不错外，耳边还有不少碎发散落。
他一手握拳，用一声轻咳掩饰住笑意。
“不好看吗？”他的反应告诉她不对劲。
“嗯......”他尾音拖着，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回答她确实不好看。
随后他道：“还行吧，你再用簪子把旁边的碎发簪上，应该就好了。”他甚至用手比划着，确实是发自内心认真的给她提意见。
她照听照做，簪完后满意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还不错。”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簪发，自我感觉十分完美。
见她要出去，谢司衍问：“你要去哪？”
“刑部。答应你父皇的事情还没有着落，我怕他给我撤了王妃这位置。”查清常家私吞公款一案乃事她亲口答应的事情，哪怕再痛很盛德帝，说出的话就要做到。
“去找魏安？”谢司衍说着走到她身边，“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
“我跟她不熟啊。只是他上次受伤，被我碰巧遇见所救，仅此而已。”说完，她才发现自己在跟他一五一十解释。
最后实在拗不过他，两人一块去了。
刑部，一个阴暗的地方。
沈婧娇走的轻车熟路，先前的路她还记得。
魏安得到消息，从牢房里洗净手后出去。看到来人脚步微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晚新婚太激动早上没梳发髻？”
问完，他才看见她身后缓缓走来一个比刑部的气氛更肃寒的人。
“肃王殿下。”他躬身行礼道，嘴角泛着淡淡笑意。狠戾的人他见得多了，谢司衍已经算是温和不少。
沈婧娇用手去摸后补上去的发钗，以为是松落了魏安才会这么说。可发钗明明还在，她也索性懒得去管他这个问题。进入正题问道：“常家私吞公款一案你查的怎么样了？”
“常松在官职里人人都说他恪尽职守，我去查过几次，表面上看起来也确实没有什么异样。至于他府上，上次受伤后暂时还没找到法子调查。”
她会心一笑，正如她所料：“那我帮你去沈家打探，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魏安嗤笑一声，“你倒是聪明。意思帮我打探完后面的事不管了？”
“没说不帮，我去常家打探情况不就是帮大忙了吗？”
魏安本想再说，但是谢司衍的眼色越来越不对劲，只好道：“行吧。”说完他去瞟谢司衍，那人直勾勾看着他，一脸板正，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沈婧娇离开的时候也是才发现，谢司衍就没说过话，单纯来凑热闹。
上了马车后她正打算跟他说常家她一个人去也可以，马车外的玄影就冒声道：“殿下，有密报。需要您去一趟。”
谢司衍却像是得知了什么消息，同她道：“我要出去一趟处理点事情，常家你自己去可以吗？”
密报？什么密报？
谢司衍以为她是怀疑他去做什么不正经，正声道：“经过上次的事情影卫已经不可靠了，我需要找到可以替代影卫的人。此事不能被人发现。”
她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认真点头。
两人在原地谁都没动，沈婧娇的眼神充满了疑惑，见他依旧端坐在马车上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赶她走呢。
她抿唇，提裙扶着曲清下马。
谢司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已经叫人回府派马车过来。另外，还是让曲清给你重新梳个发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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