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婧娇一瞬无声,直愣愣看着他。
这段时间忙着许多事,但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转变。莫不是......喜欢上我了?
谢司衍摸了摸鼻尖,“本王只是担心外人指不定怎么议论你。”
没得到理想的答案,她绷直的身子松懈下来,原来是怕名声,“反正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要北上,就不会和魏安和常知研有交集了。”
“嗯。”他冷冷出声,这才略显满意。
用完晚膳各自回房,沈婧娇碗里一碗热腾腾的米饭照旧没动,谢司衍道:“沈家的事你别太担心。你今天让林老夫人转变方向,沈沐必然失策,宫里人的口供查不到实证不会落实罪名。另外朝中我已经安排薛康在父皇面前说话,过几日就会有消息。”
谢司衍搬去的地方离她不远。
她跟在谢司衍身后,在他要转身进去时问了句:“殿下昨夜睡的如何?”
他眼睑低垂思虑一瞬,后道:“挺好的。”
一旁的玄影眼珠一转,“哪里好了?”
昨晚谢司衍一夜没睡,连带着他和裴玄也不能睡,被强行拉起来陪着练剑。
谢司衍投去一道杀人的眼神,玄影立刻闭嘴。
有她在身边睡竟然像是成了习惯一样,没了那味道,没人压着自己反倒觉得少了点什么。
谢司衍反问,想听到心里的回答,“你呢,睡的如何?”
“挺好的啊。”睡前不用摆好姿势,睡醒没人说睡姿不堪,想怎么翻身就怎么翻身,舒坦不少。
谢司衍负在身后的手暗自握紧,“嗯,舒服就好。”然后转身进去睡觉了。
张府谦知院里,院落凋零,细碎枝节凭空而落。张溪强撑着半个身子颓在其中,不争气的眼泪大颗落下。
宫里来人将父亲抓了去,说是参与了私吞公款一案。
于后日行刑。
“姑娘,不如去求求肃王妃。姑娘与肃王妃有交情,定是愿意帮助姑娘的。”
张溪哭声止住,又重新哀落了起来。
那可是陛下的命令,哪是婧娇能改变的,但或许……真有可能呢?
深夜,沈婧娇刚准备歇下,“王妃,张姑娘来了。”
这么晚来找她肯定是有急事,她随手拿起一边的氅袍,张溪脸色苍白,只有一双眼睛布着血色,发丝也被一路的旭风吹得散乱。
“这是怎么了?”她攀住张溪整个摇摇欲坠的身体,关切问道。
“王妃,能不能帮帮我……我父亲后日便要被行刑了。”张溪颤抖到口齿不清,双腿不自觉地要下跪。
私底下张溪一直唤她婧娇,哪怕是成亲后沈婧娇也坚持让她继续这么叫,此刻王妃二字,格外郑重。
魏安那天只说牵扯到父亲,她以为张正明并未牵扯其中,竟已经判刑。
她双手拉起她才没让张溪跪在她面前,“你父亲犯了什么事?”
“来人只说牵扯私吞公款一案,但父亲效忠帝王,尽忠守职,私下对我也是百般爱护,恳请王妃救我父亲一命吧。”
她曾听说张正明常去寺庙祈福,对下人不曾苛待,百姓对他爱戴有加,朝堂之上直言不讳,献过不少良计。
要说这样的人无辜牵扯其中,确实太冤。
她正想着该怎么替她求情,瘦长的影子倒映在门口,谢司衍进门几步,“你父亲虽未参与其中,但明知常松私吞公款隐匿不报,已然触动父皇逆鳞。常松满门除了
垂髫孩童和常知妍,尽数斩杀,张府只有你父亲一人受罪,已是圣上开恩。”
谢司衍正巧路过听到他们所说,沈婧娇不知道缘由肯定会先来求他,按她的性子没准直接去求他父皇,反倒不好收场。
还不如现在就让她明白此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说完沈婧娇向他撇去一道类似嫌弃的眼神,他识趣地走了。
沈婧娇扶起已经倒在地上的张溪,刚才想求情的话卡在嘴边,还是没有开口。
就算是张溪的父亲,做错了事就得承担代价。
她蹲下身,轻声安慰道:“张溪,你父亲一定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一句话打醒躺在地上的张溪,父亲常给她买爱吃的桂花糕,支持她外出营膳,总笑着说她吃得像个小肉团,定是有福之人。
张溪起身,姿态端正地扶去眼泪,强壮镇定的眼神在开口时消失,“婧娇,我终于知道你那日有多痛了。”
同样是丧父,她失去的还有沈家军三万性命,得多痛。
北上明日便要出发,张溪刚经历丧父,后日自己也无法陪伴,无人可依到时候倒在刑场也说不定。
最终她去找了常嬷嬷,拜托她陪在张溪左右,有什么事随时传信给她。
*
北上同南下的时候一样,与阿兄一道出发。
除了前些日子沈潇柟到性缘堂找她,兄妹俩已经许久未见。
北上队伍即将出发,却来了一人——魏安。
她这几日打听分明说父亲私吞公款一事已经查明,魏安怎么这时候来?莫不是又出事了?
魏安一身红衣下马,握着剑炳神采飞扬走来,“别紧张,下官来送送王爷王妃。”
谢司衍挡在沈婧娇面前将两人微微隔开,语气疏离:“刑部尚书亲自来送。”
“肃王殿下担得起。”
她走到谢司衍身边,细声询问道:“沈家的事已经过去了吧?”
“放心,已经都查明了,陛下也下了判决,其中可是牵扯不少人。另外最初是谁上书也已经查明。”魏安依旧是那副笑容不变。
“谁上的书?”
“常家,常知研。”
沈婧娇瞳孔骤缩,愣了好一会儿。
魏安道:“常家如何怕是难有翻身之日,下官知道张姑娘是王妃好友,王妃还是劝其尽快脱身为好。”
发生这样的事情,张溪和常知妍都是受害者。
张溪那么喜欢常知妍,自己父亲又是因为常家而死,她又该如何自处。
一直到上马车,她都是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车开始行进,谢司衍见她还是不说话,道:“在想什么。”
她抬起眼眸,略微回过神,“常知研把自己父亲告上朝廷,私吞公款不是流放就是死刑。”她又低下头去开始回忆,“如今想想,当初我到常家他应该就是故意的,难怪当时一切都是顺着我想的在发展。”
谢司衍的马车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主位上装了个红木长板,上头可以放不少东西。两人也因此相对而坐,坐垫也都是用的上等材料制成,柔软舒适。
他道:“这恐怕和常知研从小娘不疼爹不爱有些关系。”
“可他不是常家独子吗?怎么会爹不疼娘不爱?”
他在红木长板上斟了茶水,给她分析了一番:
“常松只有一位妻子名唤李茜,貌美似玉。李茜嫌弃常松官位不升,家里没钱,想要和离一走了之,常松自然不愿。或许就是那时候,常松动了私吞公款的念头。李茜从生下常知研就不管不顾,整日同好友吃酒打叶子牌,大多都是奶娘抚养。常松想让他做官,也好不让李茜再动和离的念头。于是常松逼迫他每日习武,烧了他不少书籍,画作。常知研这才进宫成了十六卫中郎将,实际上,他喜文。或许日久积恨,加上他自己内心过不去,才会上书。”
他说完,手中的一盏菊花茶也刚好喝尽。
沈婧娇想回到那天对常知研发出不好评价的时候狠狠扇两个巴掌。
亲手将几十个亲人送上黄泉,自己检举父亲才得以逃过一劫,只剩仅九岁大的堂弟。
听谢司衍所说,他这一路走来,一定很不容易。
她垂着头想了许久,谢司衍衣袖在她眼前晃来晃,这才将思绪拉回。
“又在想什么?”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
“亲手指认自己的父亲,那滋味肯定不好受。”她说的很小声,几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谢司衍察觉她现在不想说话,也没再去打扰。只是告知她路途奔波遥远,有什么不适记得说。
*
想着想着,她靠在车窗旁睡了过去。醒来天色已经暗了。
马车内是熟悉的菊花香,闻着让人安心。
她看着眼前正拿着书看得入迷的谢司衍,先行搭话,“这次北上应付雪灾,你有什么对策吗?”
回答她的只有两个冰冷的文字,“你猜。”
谢司衍看书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会让人产生一种距离感。
沈婧娇觉得等到了北边,谢司衍一定跟他们很有共同话题,因为他就跟个雪人一样,没有温度。
见他没想搭理自己,索性没再说话。
荆州路途遥远,越往北去越冷。
她看到一路都骑马前行冻得双手通红的沈潇柟,转头央求谢司衍道:“不能多安排几辆马车吗?”
谢司衍闭目养神的双眸睁开,漆黑一片,“那你看需不需要我给外面每人安排一辆?”
一路随行的人数不少,这一路北上少说一个月。
可每人安排一辆,确实不太现实……
知道谢司衍的话是在打趣,她微撇了撇嘴,在马车里小幅度活动了下身子。
最后连谢司衍也坐不住了,整列队伍才停下整顿,休息后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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