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言惊梧听那位散修与他介绍聚仙城发生的拐卖妖修事件时,方无远的余光瞥到有个衣着灰败的青年男子鬼鬼祟祟地离开人群,看上去与其他散修格格不入。
言惊梧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拉住想要跟上去的方无远,耐心地等散修们七嘴八舌的说完,才告辞离开。
至于散修派人安抚居民,委托木灵根修士替百姓照顾庄稼等等且略过不提。
“那人朝那个方向去了,”方无远指了个方向,眼神询问言惊梧要不要追。
“不急,”言惊梧气定神闲,“我在他身上留了一缕神念,他跑不掉的。”
“师尊可是察觉到了什么?”方无远问道,他此时不过炼气期,对方的修为在他之上,他什么都做不了。这样的认知实在叫人恼怒。
“那人身上有梅娘的气息,”言惊梧说道,“行为鬼祟,或许与拐卖妖修事件有关。”
方无远恍然大悟,难怪前世梅娘回来后怒气冲冲的,更不愿与他提起下山后发生的事情。
言惊梧带着方无远隐匿身形,循着神念的方位找去,不过三里远便跟上了那人。
就在两人看清那人的面容时,方无远的眼睛瞬间变得猩红。
那张脸他化成灰也不会忘记!前世便是这张令人生厌的脸占去师尊身边的位置,将他逼到鬼哭崖!
顾飞河!
方无远目眦欲裂,恨不得将仇人杀之而后快,却因师尊在旁而不得不压下心中恨意。
他记得顾飞河去参加论道大会前确实是聚仙城的散修,却没想到这辈子会提前三年遇见顾飞河。
此时的顾飞河应当只是筑基期,若能趁此机会杀了顾飞河,以绝后患……
方无远敛去眸中的晦暗不明,强装无事紧跟在言惊梧身边,只见顾飞河进了一片树林,七拐八拐后钻进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里。
方无远心中了然,此地有阵法布下,顾飞河方才的走法应当是阵法的生路。
他并未记住那条路的走法,不过他前世与鬼修为伍时也曾研究过阵法,他们脚下的阵法并不算难以破解。
眼看顾飞河进入破庙后久未出现,言惊梧疑心有变,带着方无远推开破庙的门。
就在他们踏入庙内的那一刻,庙中景象变化,空气中弥漫着沁鼻花香,叫人飘飘欲仙不知所以。紧接着,便是无数俊男美女扭着窈窕曼妙的舞姿相缠嬉戏,尽态极妍,妖媚万千。
方无远深觉他们已然踏入对方的幻阵中,正在纠结如何告知师尊破阵的关键,却见言惊梧挡在方无远身前,口念法诀形成一层保护结界,将二人与幻象隔绝开来。
接着,便是一道强横凌厉的剑势劈向眼前幻象,硬生生将幻阵劈开了个豁口,整个幻阵应声崩塌。
方无远一愣,他甚少见师尊出手,没想到师尊不仅剑术了得,破阵也是如此……得心应手,无论面前有什么挡着,都能劈出一条道来。
幻阵破碎后,真实的世界呈现在眼前,灰头土脸的顾飞河正在把几只已经化作原形的妖修往麻袋里装,见方无远两人骤然出现在眼前,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如此的表现让方无远心生疑惑。
前世的顾飞河总是一副“我即正义”的伪君子模样,最擅收买人心、装模作样,哪怕遇到险境,也要装出一往无前的侠者风范,从来都不会有眼前这人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的神情。
“仙尊饶命,仙尊饶命……”吓破了胆的顾飞河不待言惊梧问话,便一五一十地将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原来是他用迷药迷倒低阶妖修,再高价卖给向他收购的人。
至于那只猪妖,是顾飞河估错了迷药用量,不但没有迷倒猪妖,反倒让猪妖发了狂,冲了出去。
不仅如此,顾飞河还主动招供了幕后主使,“是一个弱冠之年的男子交给我迷药,让我拐来这些妖修,前面几次迷倒的妖修都交给他了。”
他跪在地上又磕又拜:“仙尊明鉴,我只是一时利欲熏心,犯下大错。但是、但是我也是有原因的,我家里母亲疾病缠身,还等着我赚灵石救命!”
他这样的说辞让他自己也生出几分“我没错”的坚定,愈发言辞振振:“我也是出于一片孝心,虽有过错,但毕竟事出有因……”
言惊梧不耐听这等小人说话:“孝心不该成为你伤害妖修的借口。”
顾飞河心有不甘:“他们只是畜生,非我同类,其心必异,如何能与人类和平共处?”
方无远冷然一笑,这套说辞倒是与他认识的顾飞河如出一辙。
顾飞河还想争辩,然而不待他开口,一道剑气透穿他的肩膀,庙内惨叫声回荡。
“万物有灵,众生平等,更何况有和平缔约在前,你可有想过你的胡作非为会为普通人带来战乱?”
言惊梧气得眼角发红,人妖和平共处多年,竟然有人会为一己私欲,无视引起两族大战的可能。
正在此时,来追查妖修下落的修士赶到,惊讶地拜见言惊梧:“清宴仙尊也是来追查此事的吗?”
言惊梧并未回头看向众人:“此人虽未伤及妖修性命,但助纣为虐不可饶恕,按照两族和平缔约该当何罪?”
“关入仙牢二十年,”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剑客打扮的元婴修士。
“那便按律论处吧,”言惊梧挥手让聚仙城的修士带走顾飞河,却见顾飞河面露畏惧,涕泗横流地想要挣开束缚。
“仙尊饶命!仙尊饶命!我不能被关入仙牢,我是要渡劫飞升的!二十年……二十年后我的修行就毁了!”
他绝望地叫喊着,然而并无一人分出半点同情之心给他,甚至有人小声嘀咕:“你只是修行毁了,城外那些无辜丧生百姓可是命都没了。”
这句话让庙内气氛陡然安静,只听得顾飞河充满怨气的叫喊声渐渐随风消逝。
“能否请仙尊与我们一同捉拿幕后黑手?”为首之人吩咐同伴将言惊梧手里的猪妖,和从麻袋里掏出来的昏睡不醒的妖修一同送回去,这才恭敬有礼地请求道。
他们好不容易追查到此处,只是破外面的阵法便已经有好几位同伴受伤,再与幕后黑手对上,还不知要折损到什么程度。
他们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能减少伤亡自然最好。清宴仙尊修为高深,含仁怀义,若能伸以援手早些解决此事,他们与妖修之间的误会也能尽早解除。
“那便同行吧,”言惊梧本就打算会一会幕后黑手,与他们御剑同行并无不可。
为首那人喜形于色,鞍前马后地跟在言惊梧身边:“在下冯青烈,多年前曾在婆娑门主办的论道大会上遥遥见过仙尊一面,当时便为仙尊风采折服,今日一见,仙尊果然如传言一般……”
冯青烈话未说完,便被方无远截住了话头:“冯道长似乎也受内伤,不如趁着赶路好生修养,等见了幕后黑手,还得靠冯道长出手。”
冯青烈也不恼,笑眯眯地夸赞:“这是仙尊的亲传弟子吧?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眼力,未来定成大器。”
他察觉到言惊梧少言寡语,借坡下驴落后退几尺,搭上了同伴的乘风工具。
方无远注意到言惊梧微微松了口气,连身体都放松了些。如此触手可及、鲜活生动的师尊让他被顾飞河搅乱的心绪安稳了些。
重生一世,太多事情脱离了记忆中的轨迹,但一切又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原是老天怜我。
方无远这般想着,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刚好落进回头看他的言惊梧眼里。
言惊梧深感莫名其妙。徒弟心情变好自然是好事,只是追踪顾飞河的时候尚且闷闷不乐,怎么这会儿又笑了?
他默默叹气,书上说的果然没错,半大的小子最难养。
这一行约莫数十人,众人马不停蹄地赶路,不过半天便到了顾飞河提供的地点,那是一片梨树林。
如今已是夏至,按理梨花早就开败,但这片梨树林中却是雪白一片,花期正好,甚为妖异。
“又是幻阵,”冯青烈面色凝重,与他同来的修士中没有人擅长阵法,否则他们也不会在破庙外遭了殃。他将希冀的目光投向言惊梧,仙尊无所不能,小小阵法应当也不在话下。
果然,只见言惊梧右手双指并拢,手腕翻动间数不清的仙剑风歇的分身出现在半空中,挟带着一往无前的冲天剑意接二连三地劈向梨树林。
刹那间,地上阵法连接处出现裂缝,旋即应声而碎。
冯青烈瞳孔一震,竟然还能这样破阵?破阵难道不应当先看什么生门死门,选好路线再去捣毁阵眼吗?
如此干脆利落、简单有效……不愧是九州大陆第一剑修!
冯青烈满心的震惊全都化作对言惊梧的敬仰。以剑劈阵虽然闻所未闻,但若是清宴仙尊,那便是理所当然。
一旁围观了冯青烈神色变化的方无远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人觉得师尊破阵的手法过于惊世骇俗。
“何人在此放肆?!”
随着阵法失效,隐藏在梨林深处的一座风雅小院出现在众人眼前,里面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怒喝声。
方无远眼尖,远远瞧见半开的窗户处有个身穿月白劲装的男子闪过,但当那人出现在院落门口时又变成一身玄袍。
“元婴期修士?”冯青烈不解,破庙外的幻阵明明是化神期修士才能做得出来的。
“是元婴期魔修,”言惊梧淡淡说道,却是让聚仙城的散修们起了骚动。
“竟然是魔修!难怪只是元婴期就能布下化神期才能做出来的阵法!”
“这魔修抓妖修做什么?”
“这还用问?当然是要破坏两族的和平缔约了!”
“幸好冯长老有先见之明,请了清宴仙尊与咱们同行。”
“就是就是,若只靠咱们,虽说并非全无胜算,但必然是惨胜!”
“冯长老英明!清宴仙尊威武!”
随着一人激动大喊,其他人也跟着齐声喊了起来。
而冯青烈,这个身高八尺的剑客,脸上竟然露出害羞的表情,还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言惊梧。
言惊梧:……
方无远:……
一旁被震住的魔修:……
方无远早在前世仙魔大战未开始前,就时常听闻聚仙城的散修耿直率真、淳朴憨实。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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