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雨村是黎阳县最北面的一个村子,村子里的人临河而居,河对面便是罗泗县的地界。
一抹晨曦自山尖悄悄拨开星辰,洒在了地面上,忽得让山间的风也温暖了些许。
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徐徐往北面而去,因着这一抹温暖,闭目养神许久的月夕也缓缓睁开了眼。
王珏一如既往地在车里捣鼓着茶具,见她醒来,递过来一只满满的茶盏,“牛乳茶。”
温热的茶盏使得手心忽得暖了起来,阵阵的牛**味混合着茶香扑鼻而来,月夕享受地先闻了闻,等到香味在鼻腔里久聚不散,她才品了一口。
茶的涩中和了牛乳的腥,竟是恰到好处,甚至还将原本的香味给保留了。
“好喝。”她道。
见她喜欢,王珏抿唇一笑,继续给她倒,“倒是我体察失误,没想到山间气温会这么低。”
月夕却道,“是黎阳县的气候古怪。”
黎阳县靠海,按理说海风吹着该是恒温才是,即便降温也不该这般冷,可没想到县里居然还耸着这么多的石头山。
大约是地形与那些石头山的缘故,这让黎阳县的气候显得很是不同寻常。
“听海上的人说,据此不到五百里的海面上,有一座岛,岛上是一座高耸的山峰,峰内野林丛生,时有怪物出没,甚至还有一个火池。”
王珏道,“那火池每隔几年会喷发一次,每喷发时烟雾缭绕,周围千里之地的气候都会随之变化。”
“火池?”月夕不大信,“这世间竟会有这种东西?”
王珏微微一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温热的牛乳茶入腹,月夕顿觉身子暖和了许多,她动了动身子,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随即扭头问道,“县尊以为,背后那人引我们入局,目的为何?”
王珏眼底的神色忽然暗了暗,他眯了眯眼,道,“左不过便是要我的命罢了。”
月夕想了想,觉着似乎有些不对,“若是对方想要县尊的命,出城时便可动手了,何故等到现在?”
王珏顿了顿,忽而嗤笑了一声。
月夕不解,“县尊笑什么?”
王珏微笑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话音刚落,马车忽而停了下来,车内两人皆是神色一凝。
不一会儿,竹心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郎君,前方不远好像出了什么事。”
两人掀开车帘往远处望了过去,却见官道延伸的小道尽头是一条视野宽阔的河,大约是许久未曾清理过河道,河里的水很是浑浊。
河对岸围着一群人,也不知那群人围在那里做什么,隐约有人的吵闹声、哭喊声、对骂声传来,很是热闹。
又过了一会儿,楚括的声音传来,“县尊,前面那条河便是龙雨村地界,来时属下听人说,龙雨村每半年便会举行一次祭祀,算算时间,这些日子该是村子里祭祀的日子。”
陆一也跑了过来,满是心焦,“县尊,方才我跑过去看了一眼,那些人竟是将几个孩子捆在船上,让船随着水走,我瞧着那孩子的父母,都快要哭晕过去了。奇怪的是,”
他顿了顿,“那几个孩子竟是一动不动,一个个都像极了绑在那里的树桩子。”
城内莫府与青龙帮的势力还未完全被除去,是以王珏将林修留在了城里,此次出行轻车简从,捕快也只带了楚括与陆一。
好在这两人机灵地很,还没吩咐便将能探查的事都探查回来了。
楚括又道,“县尊,属下瞧着翻过前头那座山,大抵能经过这条河的下游,要不要属下翻过去瞧瞧?”
王珏眯了眯眼,将视线从河对面收回,“不必,继续赶路。”
楚括头一回单独跟着县尊出来,自是很想做些什么证明自己,却听县尊并不需要,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他失落没多久,突然想起一件事。
王珏见他欲言又止,微微抬眉,问道:“还有何事?”
被这忽然疑问,楚括未免显得有些紧张,他连连道,“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属下来时来听闻了一件事。”
他道,“因着河妖的传闻,龙雨村甚少有外人进去,村子里的人也很是排外,因此倒也躲过了莫府与青龙帮的荼毒,只是相对的,公门中人进村子,许是也会受到一些限制。”
旁边的陆一也道,“县尊,属下记得上一回县里也派了几个捕快过来调查河妖一事,可后来不知为何,他们竟是再没回来过。”
王珏问:“那你们以为,他们去了何处?”
陆一道,“自然是被村子里的人扣下了!”
楚括却摇了摇头,“属下不敢下定论。”
王珏微微颔首,“既如此,那就当本县是个带着自家姊妹出来游山玩水的商人,你们是本县带出来的护卫,如何?”
“是。”陆一与楚括纷纷抱拳应道。
马车继续行进,王珏刚放下车帘便对上了月夕那双清澈的眼,他微微一笑,“不知月娘有何高见?”
“县尊以为那些捕快去了何处?”
话音刚落,月夕眨了眨眼,她还是头一回听王珏这么称呼她,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可从他口中喊出来,她总觉着心里某处软软的。
王珏抿了抿唇,只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他道,“既然我们是出来游玩的商人,月娘便同阿朗一道唤我潜之吧。”
“潜之?”月夕从未想过,自己还能以这种方式称呼眼前这个如玉一般的郎君,竟是微微一愣,好一会儿,她才道,“怕是……有些不妥吧。”
她有些不习惯。
“没有什么不妥的。”王珏道,“说来也巧,我虚长你几岁,你也可与阿兰一样唤我一声潜之哥哥。”
“不……不妥吧……”月夕边说着,身子边往后仰,可身后已然是车壁,她退无可退,小巧的耳根竟是渐渐地红了起来。
王珏抿唇一笑,没想到她逗起来竟是这般可爱,若非此时在去往龙雨村的路上,他还想再逗一逗。
但很快他收回思绪,再次给她倒了杯牛乳茶,“若是觉着不妥,唤我兄长也无不可。”
月夕接过牛乳茶,即刻喝了一口压压惊,随后点了点头,“好。”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兄长两个字听起来,不知要比潜之哥哥好上多少。
马车徐徐往前行驶,到达前面一个路口往右一拐,转进了一条泥泞的山路,那是龙雨村的方向。
有风在山间轻轻撩着树叶,发出阵阵沙沙声,也不知走了多久,月夕明显感到马车的速度缓缓降下来了。
“郎君。”楚括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我与陆一前去探路,瞧见河边躺着两个人,正是方才在河对面相携哭着的那对夫妇,我们近前探了探,夫妇二人大约是在路边哭晕过去了。”
王珏掀开车帘,正瞧见车外的楚括与陆一一人扛着一个人满头大汗,他蹙了蹙眉,朝两人点了点头。
好在马车不小,收拾一番后,竟也能再塞下两人。只不过其中两人躺着另两人坐着,看起来确实拥挤了些。
那对夫妇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大约是刚刚送走孩子,两人的头上都绑了一条白布,形容看上去十分憔悴。
月夕掏出银针,在两人的各处穴位上扎了扎,不过片刻,那两人便有了些醒转的迹象。
男子是最先醒来的,刚睁眼时瞧见眼前是一片陌生,吓了好一跳,猛地坐起身来下意识地找他的妻子。
见妻子晕着,便一直抓着她的胳膊摇晃,一旁昏睡着的妇人就这样被他给摇醒了。
妇人脸上的泪痕还未退去,醒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她视线渐渐清晰,才看清自己与夫君躺在了一辆陌生的马车里。
她忽而警觉了起来。
王珏从一侧的暗格里拿了两只杯盏,分别给两人倒了杯水送过去,“两位莫慌,鄙人游山玩水至此,偶见二位晕在路边,便命人请两位上了车。”
两人听闻对方救了他们一命,眼里的戒备稍稍减了些,接过水一饮而尽。
夫妻二人喝完水,神色这才缓和许多。两人十分有礼地将杯盏还了回去,男子又朝窗外看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王珏又给他们倒了杯水,“恕在下多事,两位晕倒在路边,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
“没有没有……”两人小心翼翼地将杯盏鹏爱手心,连连摇头。
月夕问:“那为何会倒在路边?”
男人抬眸看了王珏一眼,又看了月夕一眼,反问道,“二位当真只是来附近游山玩水的?”
这倒是将两人问住了,王珏抿唇,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阁下何出此言?”
男人指了指月夕脸上的面巾,道,“两位难道不是来求医的吗?”
月夕本想问为何,冰冷的手忽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裹住,她微微一愣,朝王珏看了一眼,王珏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颜色,只握过来的手紧了紧。
“没想到还是被阁下看穿了。”王珏显得很是无奈,又问,“在下只是偶有听闻附近有神医,也不知阁下能否为在下指条路?”
话音刚落,一旁的妇人竟是默默抽泣了起来,王珏不解,“这是?”
“没什么。”男子道,“夫人只是忽然想起了伤心事。”
王珏问:“难道夫人也有家人亟需医治?”
“不是。”男子摇了摇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相信郎君在听闻神医的传闻时,也应该听闻过我们这个村子关于河妖的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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