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王珏道,“你们可否发现,这个村子里的孩子,未免有些过多了。”
楚括连连点头道,“对,方才在村口,我留心看了一眼,几乎所有围观的妇人都是背上背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身边跟着几个。角落里还有好些扎堆一块儿玩儿的,当时我还以为是村长把私塾什么的设在了村口。”
“不仅如此。”陆一道,“方才咱们一路从门口到这院子,也有好些孩子出没,像是……像是捅了孩子窝一般。”
楚括似是想到了什么,近前几步低声道,“郎君,你说这些孩子会不会就是袁正奎卖的那些?”
陆一却不这么认为,“我瞧着那些妇人对孩子们都很好,像极了亲生的。只是,不是说,这村子是个凶村,没多少人居住了吗?”
楚括也道:“而且村子里除了村长家,好像没什么男子,这太奇怪了。”
两人正一人一句地聊着,突然一阵尖锐的尖叫声传来,两人戛然而止,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却见院中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小男孩。
那小男孩大约七八岁的样子,皮肤白嫩,脸颊圆润,身着一身华贵衣裳,脖子上还挂了一条金项圈,看起来很是贵气。
只是脾气似乎不大好。
见廊下两人终于停下争论,男孩也不再尖叫,而是指着楚括道,“狗奴才,把你腰间的刀给我玩一玩。”
楚括和陆一原本是穿着捕快服出来的,由于说要乔装,他半路上便将衣裳换了,捕快专用的长刀也解下了,好在他出门总有带着一把短刀的习惯,为了显示自己护卫的身份,他便将短刀拿了出来挂在了腰间。
他这短刀虽然许久没用过,但也是开了刃,很是锋利,若是被这浑身贵气的孩子拿了去,并不小心割了哪里,他怕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的。
于是他侧了侧身,试图将刀藏起来,道:“小郎君,这刀开了刃,不能随便玩。”
孩子却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狠狠得往楚括身上砸,正中了他的腰际,“你这个狗奴才!让你把刀给我就给我!你是想死吗?”
话音刚落,他又拾起一块石头,往楚括走来。正当众人以为他又要往楚括身上砸石头时,他的石头竟是哐当一声,正正砸到了王珏面前的桌几上。
桌几上有一只未点燃的香炉,竟是被他砸在了地上,一分为二。
“你们怎么还不给我跪下?”孩子道,“是真的想作死吗?”
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竟是如此很辣,但即便如此,依旧没有人听他的话。
孩子似是怒了,竟是又发出一阵十分尖锐的尖叫声,随后趁着众人不注意,一把掀开王珏与月夕面前的桌几,他甚至还要伸出手去抓王珏的脸。
好在王珏身手不错,在他伸手来抓的时候,立即举起玉扇去挡,只听扑通一声,那孩子的手被扇子挡了回来,竟是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孩子像是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尖叫声更加地刺耳了起来。
楚括见状,想要过来扶,谁想就是被那孩子钻了空子,却听一阵哐当声,楚括腰间的那把刀竟是被他硬生生拽了下来。
楚括正要去捡,没想到被那孩子抢了先,却见那孩子拿起刀,十分娴熟地要往楚括的脚面扎去。
说时迟那时快,却听两声哐当声,一把玉扇飞了过来,将孩子手里的刀打落,与此同时,一枚银针不知何时已经扎在了孩子的手腕处。
细密的痛楚自手腕银针处传来,孩子还没反应过来,便喊出一声惨叫,并又又尖叫着哭了起来。
楚括与陆一一样,对这样的场面很是不知所措,两人无奈地挠了挠头,楚括趁机将刀捡起来藏好,而陆一则是后退了好几步,能离这孩子有多远就有多远。
“小宝!我的心肝宝贝啊!你怎地来这里了?”一个同样衣着华丽的妇人闻声而至,连跑带跳得跑到那个叫小宝的孩子身边,十分心疼道,“哎哟哟,我的心肝宝贝,快莫哭了,哭得为娘的心都要碎了。”
谁想孩子哭得更加惨烈,一把抓住妇人的衣袖开始告状,“阿娘,小宝的手好疼啊!他们欺负小宝!”
孩子将扎着银针的手往妇人面前递了过去,妇人尖叫了一声,慌忙想要去拔了针,可是有怕孩子疼,于是愈发地心疼。
她轻柔地对孩子的手吹了吹,下一刻,她面露凶相,恶狠狠地往廊下的王珏几人瞪了过去,“好你们这几个外人,我们家好心收留你们,你们倒好,竟是欺负起孩子来!”
她指着孩子手上的银针,理直气壮地问道,“你们谁弄的?”
月夕近前一步,原本想要认,却被楚括抢了先,“你这妇人好没道理!是你家孩子要抢我的刀行凶在先,我们还没寻你们算账呢!”
妇人呵呵一笑,“一个孩子又有什么错?定是你们这几个外人怂恿唆使的!如若不然,我家小宝好好在院中玩耍,怎地就会突然要你的刀?”
她尖着嗓子继续道,“不过是一把刀,我还小宝既然要,你们给不就是了!不给刀反而还伤了我家小宝,这又是何意?”
楚括说不过她,见她句句都是她的道理,脸色越来越沉,他暗自咬牙,朝她道,“既如此,那就报官吧。”
“二娘,不得无礼。”穆大大约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边跑过来边呵斥道。
这妇人突然红了眼眶,往院门外瞥了一眼,忽然哭了起来,“大兄!你可要为你可怜的外甥做主啊!我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竟是在娘家让外人欺负了去!”
“误会!这定然是误会!”穆大终于跑到了妇人身边,粗喘了几口气,道,“这几位贵客一看便是知书达理的,哪里会一上门做客便要欺负主人家的孩子?”
他边说着边将妇人扶了起来,“这其中定然有误会!”
“误会?”妇人的声音尖锐又刺耳,“你看看你外甥手上的银针!就是他们做的!”
那孩子也适时哭了起来,“大舅,他们欺负我!小宝好疼啊!”
孩子与妇人哭地惨烈,穆大却依旧无动于衷,等到两人哭声小了些,他才满脸赔笑地走到王珏面前,拱手道,“我这外甥年纪小不懂事,大约是冒犯苏郎君了,不知郎君能否高抬贵手,把他手里的银针给摘了去?”
“大兄!”妇人几乎咬牙切齿道,“小宝可是你的亲外甥!”
穆大却瞪了她一眼,扭头又冲王珏赔笑,“山野妇人没什么见识,还请苏郎君莫要放在心上。”
王珏抿了抿唇,关于这孩子的作风,他不予置评,只是这孩子的母亲,似乎也太溺爱了些。
他眯起眼,道:“既然阁下觉着方才一切都是误会,那在下便就当做是误会,若还有下回,那在下也不介意替孩子父母教训。”
月夕很不喜欢这对母子,可既然王珏都这样说了,她便也只好将银针取回,但她咽不下这口气,是以在取回银针时,不小心又在孩子的哑穴处扎了一下。
只一下,原本要大喊大叫的孩子瞬间鸦雀无声。
“你干什么!”妇人一把拉住月夕的手腕,恶狠狠道。
月夕却脸不红心不跳地默默地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神看得妇人都有些心慌。好一会儿,她道,“不好意思,方才只是误会,怪只怪你的孩子太爱乱动了。”
孩子想哭想尖叫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他紧紧拉住妇人的衣袖,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流,这么一落泪,妇人更是心疼。
她向穆大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穆大正要暗自咬了咬牙,正要近前当个和事老,却听月夕道,“好在只是误碰了哑穴,过两日便好了。”
“几日?”妇人问。
月夕淡淡道,“准确地说,后日一早便会好。”
“好!”妇人咬牙道,“那烦请几位多留几日,若是后日一早我家小宝还说不出话,就别怪小妇人无礼了!”
“好。”月夕依旧淡淡道。
穆大对着王珏与月夕又是一通抱歉,并说一会儿让下人们过来收拾,随即带着妇人和孩子离开了,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楚括与陆一头一回见这样的架势,皆无语地摇了摇头,感叹道,“还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倒未必。”
王珏冷呵一声,走到月夕面前,熟稔地抬起她的手,见她那又细又白的手腕上多了一圈红痕,眼底闪过一丝肃杀之气。
月夕却对这红痕不以为然,只接着他的话道,“那两人身上有合欢香的味道。”
“合……合欢香?”
楚括的脸色霎时间成了猪肝色,一时不知该拿什么话来回应,这合欢香是秦楼楚馆里的特制香料,专门为那些想要尽兴的男女准备的,有时这也可用于男子勃|阳。
栖月楼与秦娥楼里都有这种香。
月夕正色道,“虽然浓度不深,但两人身上的味道里还有相同的木质香,那是穆大身上独有的。”
陆一惊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被他弄脱臼了,“他……他们……他们不是兄妹吗?”
王珏蹙眉,“不管怎么说,这村子连带着这穆府都很是不正常。”
“倘若这一切是真的,那这兄妹二人,简直是天理难容。”楚括咬牙道。
天色渐渐擦黑,院子里的狼藉也早已被穆大派来的下人打扫了个干净,下人们也如约给众人送来了龙雨村的特产咸鱼。
搭配着微辣的胡椒,显得盘子里的咸鱼也格外的咸香,陆一没忍住,多吃了两块。
月夕与王珏却是一动不动,楚括见状,放下碗筷,问,“月娘,郎君,你们怎么不吃?”
月夕从怀里掏出一块从马车里带出来的糕点,一整个塞进了嘴里,简单咀嚼了几口吞下后,才道,“饭菜里面有东西,我不吃。”
吃得狼吞虎咽甚至快要把面前桌案上的饭菜吃完的陆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