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机关术

“嗯。”王珏点头,“发生了何事?”

楚括道,“你们走后,我将陆一背回屋子里休息,随后又打晕了一个侍婢和一个小厮,将他们伪装成郎君和月娘藏在床榻里,一切准备就绪,我正要打算去门口看着,谁想才刚走出门,脑子便一阵沉晕,直接失去了意识。”

他咬牙,“当时我便知道我中招了,可我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屋子里的熏香。”月夕用手轻轻捏起楚括衣裳一角,道,“这里还有一些。”

楚括神色一凝,正要退开,谁想刚往后一退便踩到了渐渐醒转的陆一身上,陆一哎哟了一声,“楚兄,你你你踩着我……”

还未说完,他便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他微微一愣,看到王珏月夕等人都还在,这才放下心来。

“县……郎君,咱们这是在哪儿?”陆一问。

楚括道:“一艘船上。”

“确切地说,我们要去喂食河妖了。”

月夕说着,将一旁另外两个麻袋翻开看了眼,袋子里的一男一女似是也中了熏香,但不严重,大约是楚括下手轻了,他们虽然晕了过去,没过多久便醒了,只是没成想屋子里还有一层致人昏迷的熏香。

月夕边想着心里却是对那些熏香产生了好奇,也不知那是什么样的香,效果竟这般好。

“快到了。”飞燕沉声道。

月夕回过神,往船舱外看了看,外头天色漆黑,但依旧能看到一些山林的轮廓,她蹙了蹙眉,反问:“这么快?”

飞燕点头,“白日里的那艘船似是一直在绕圈。”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船只靠岸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有零星脚步声传来,楚括与陆一会意,重新钻进了麻袋里,而月夕则是跟着王珏一道躲进了黑暗中。

夜色中,楚括陆一与另外两只麻袋被人抬下了船,大约是自信麻袋里的人醒不过来,他们的行为很是粗鲁,一切以尽快将麻袋送下船为主,不过一会儿,那几个麻袋便被放在了岸边的一块岩石旁。

那些人将麻袋丢下后,转身便走了。那样子,像是在逃命。

几息之间,那艘船便隐没在了黑暗中,躲在暗处的几人纷纷凝起眉来,尤其是飞燕,白日里她跟来的时候,那些孩子分明是被好端端地送进沼泽的。

“郎……”飞燕正要说话,突然眼睛一亮,倏地闭上了嘴。

王珏与月夕也察觉到了异样,不约而同地朝岸边深处的林子望去。

正此时,一阵阴暗潮湿的风自岸边吹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月夕竟是在这阵风中感受到了一阵猛兽的低吼声。

她朝王珏看了过去,却见王珏亦是满眼疑惑,看来他与她听到了同样的动静。

飞燕一个闪身消失在黑暗中,王珏则是往月夕靠了靠,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道,“静观其变。”

月夕微微颔首,也下意识地往王珏的方向靠了靠。

一阵冷风袭来,风中竟是带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两人的眸子又不约而同的顿了顿,那袭风的方向正是岸边往里的那片林子。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月夕总觉着这股腥臭味中带着一丝强烈的压迫感,像是一头饥饿已久的猛兽在他们身上看到了食物的味道。

她不由得心里一颤。

正此时,一个黑影从黑夜里的灌木丛中飞了出来,不过眨眼功夫,岸边岩石旁的四个麻袋便与那黑影一道突然消失了。

这速度,要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极为难闻的腥臭味,怕是谁都不会发现那东西出现过。

月夕不由出了声,“县尊,你方才看到了吗?”

王珏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他摇头,“不曾。你呢?”

月夕也摇了摇头,“不曾。但我觉着该是活物。”

飞燕也回来了,见她一脸凝重,想来也没瞧见方才那东西,她道,“郎君,那东西太快了,我没追上。”

王珏神色更深了,飞燕的轻功就如她的名字,如燕子一般轻盈快速,而且她自小身子就轻盈,天赋亦是顶级,这世上没几人的轻功能比得上她。

可就连她都追不上,可想而知那东西的速度有多快。

过了好一会儿,王珏这才决定现身。他走到方才那四个麻袋旁的岩石前,那块地方除了那股难闻的腥臭味久久不散,便再无什么变化。

他沉下神思,问飞燕,“它往哪个方向去了?”

飞燕指了个方向,“那边是沼泽。”

王珏嗯了一声,二话不说便往那个方向走去。

这条路许是经常有人走,已然有了一条干净的路,几人没找寻多久,便寻到了沼泽之地。

王珏从前游历之时见过很多个沼泽,每个沼泽形成的原因不同,是以形态也不相同,有的是因为地表的土地不够结实,才会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坑坑洼洼,从而形成沼泽;有的则是原本就是一个个浅坑,坑内死了好些活物,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活物各自腐烂,浅坑内没有排除之物,积水又多,便又会形成沼泽。

但无论是死物形成还是活物行程的沼泽,它们的形成都很不规律,可眼前这个……

“县尊,这沼泽像是人为的。”月夕正色道。

王珏微微颔首,眼底的神色愈发沉了沉,“五行八卦阵,却比井下的那些阵法杀招更甚。”

井下的那些顶多只是挡一挡人,也没旁的用途,就算是用斧凿硬开,井下的那些暗道之门也是能够打开的,可面前这个阵法却不同。

若是硬闯,怕是只有死物葬身之地了。

飞燕指着从角落里一块土地里延伸出来的一小截的枯枝道,“郎君,那块牌子就挂在这里。”

王珏朝那土地看了一眼,那块土地的地面看起来很是严实,那截枯枝甚至能让人觉着那里是可以站人的假象,若是寻常想要穿过沼泽的人,从那里走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开头。

可惜……

王珏躬身捡了一块石头,朝那块土地中央砸了一下,不过一瞬,那块土地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倏地往地底缩了下去,方才看上去还能站人的一块空地,此刻竟是变成了一洼深不见底又泛着隐隐腥臭的水。

“机关术!”月夕几乎脱口而出。

王珏浑身一顿,猛地回头看向她,眼里满是错愕,“月……月娘,你方才说什么?”

月夕不懂他为何会突然激动,如实道,“我从阿爷的书里看到过,这世上有一种奇门遁甲,叫机关术,运用五行八卦之力,再配合机械之能,便能制造出非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来。甚至还能……”

“还能……给人换四肢。”月夕觉着自己某处还处于混沌的脑子一下子被打通了,那戚三娘何尝不是一种机关术!还有乱葬岗里的那些刺客!甚至突然无缘无故失踪楚邦的尸首,也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

可是,除非有神医和神药,否则用于人身上的机关术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阿爷这么认为,她也这么认为!

几人索性在林子里研究起了这个带有机关术的沼泽,不知不觉天快亮了。

昨晚从穆二娘与穆大的聊天中得出,今日穆家人要做些什么,是以当第一缕晨曦穿过林子照在他们身上时,王珏便扶起月夕,双足点地,往村子的方向飞去。

月夕已经陷入沉思许久了,等她再次回过神时,王珏已经带着她回到了那个院子,并在廊下烧茶。

而此时,天还未大亮。

竹心拎着一壶牛乳站在一旁,待到茶壶里的水温烫,王珏这才撤了茶炉子里的碳火,竹心会意,将牛乳递了过去。

月夕眼见着他将牛乳茶烧好,倒了一杯给她递过来,牛乳与茶的香味相互融合着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当杯盏触碰到手心时,月夕总觉着她的手也泡在了香香的牛乳茶里。

温热,温暖,柔软。

她毫不客气地饮了一口,快被冷风吹僵了的脸这才有了些温度。

王珏抿唇一笑,有些遗憾道,“眼下也只有牛乳茶了。”

月夕捧着尚有余温的空杯子,认真道,“这个牛乳茶还挺好喝的。”

这么些日子王珏算是也摸出了些门路,当月夕认真说话时,一般都是真话,她此刻心里一定是觉着这茶是好喝的。

他倏地心里一暖。

“你怎么不喝?”月夕问。

王珏闻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牛乳与茶相互配合,再混着蜂蜜的甜味,一杯入喉,好喝,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却是过于甜了些。

不过,这种甜他很喜欢。

王珏再给她倒了一杯,问:“对那阵法可有什么想法?”

月夕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有些说不上,但我总觉着有些熟悉,大约……大约是在阿爷的书里看到过,我想回去后,我要再去翻一翻阿爷的那些书。”

王珏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他又变得儒雅温暖了起来,“实不相瞒,我的恩师对奇门遁甲颇有研究,当年甚至设计出了一套关于奇门遁甲的兵书,只是……”

“只是什么?”月夕问。

王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月夕恍悟,亦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起来,”王珏道,“受恩师的影响,他的女儿对此亦是擅长,当年即便是已然出师的我,都无法在沙盘上打败她。”

不知怎的,有一瞬间,月夕觉着有一只爪子在她的心尖上挠了一下,让她很是不舒服,但她还是忍住了。

她接过牛乳茶,饮了一口,淡淡道,“我觉着,纸上谈兵都是空谈。”

王珏微怔,这一句话仿佛让他回到了当年那场与她的博弈。

那时他十二岁,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又顶着神童的头衔,很是目中无人。

当年的他头一回听闻了自己的婚约,又从旁人的口中听闻李家的那个小娘子自小便是顽劣的假小子,当时的他觉着,出身大氏族,就该娶名门闺秀。而他身为琅琊王氏最有可能的族长继承人,自然不愿也不能娶这么一个假小子回去。

后来他在白云观里遇见了年仅九岁的她。

她确实是一副少年装扮,可也丝毫没掩饰女子的发饰,从远处看去,像极了一个很是洒脱的少女。

不知为何,当时的他心中竟是生起了一丝丝艳羡与嫉妒之情。

怀揣着这种心思,他与她战了一局。

结果显而易见,他因为急功近利与心里的那一丝丝不可明说的心思,他败得彻底。

结果,那穿着男装的小娘子反而笑着来安慰他。

她说,“纸上谈兵都是空谈,若当真上了战场,我兴许连匹马都不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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