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鼻而来的便是一股非常浓重的血腥味,穆大将月夕引到屋子门口便退了出去,月夕蹙了蹙眉,从怀中拿出一块帕子,将自己的口鼻包裹住,又从裙摆处撕下一小块布,缠住手指,这才往内室里走。
穆二娘的尸体就大喇喇地躺在内室的床榻上,浑身上下不着寸缕,就连竹心说的腰带与戒指也不见了。
原本洁白的左侧胸膛与胸腔上此刻多了两排长长的齿痕,与小宝身上的一致,不同的事,穆二娘身上的齿痕更深些,甚至将她的身体给咬破了,腹腔中的一些器官随之破碎,鲜红的血液流了满地。
乍一眼看,确实有些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死了。
月夕在尸体旁蹲下,轻轻拿起穆二娘的手细细看了看,想来穆二娘养尊处优,明明年岁近三十,一双手却又白又嫩,连指甲缝都十分干净。
只是手心却有一个圆形的印子,像是被穆二娘狠狠捏过。
除此之外,她的脖子上有一道小小的勒痕,呈白色,系死后所致。
她身上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除了胸腔腹腔的那一大片窟窿,甚至连一些细小的伤口都没有。
这样的死状确实有些怪异。
内室里摆了好些奇形怪状的花瓶,地面上、桌几上、多宝格内几乎全都是,月夕不懂这些,但那些花瓶看起来很是精致值钱。
花瓶各有其位,正因如此,才让整个屋子看起来拥挤却又各自有序,也正因如此,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屋子里是否有异样。
许是屋子里的贵重易碎品较多,不大有人会进来打扫,因此即便地面用的是滑石铺就,依旧能让人看出地面上有一条十分细微的拖痕。
月夕上上下下细细查了将近半个时辰,直到查无可查才从屋子里走出去。
屋外的人除了王珏,一个个等得焦头烂额,见到月夕出来,穆大穆二与穆金花纷纷站起身迎了上来。
“苏娘子,二娘她是不是被河妖给吃的?”穆金花问。
穆大冷瞥了一眼穆金花,随即问道:“苏娘子,结果如何?二娘是怎么死的?”
月夕一言不发,只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坐在角落里的陈阳信,方才走进来时,她便注意到了,作为穆二娘的夫君,儿子与夫人都死了,他竟还如此淡然,倒也是神奇。
众人顺着月夕的目光看了过去,原以为穆大会开口质问,谁想穆二率先冲了过去,将人提溜了起来,逼问他:“二娘是不是你杀的!”
陈阳信先是冷冷地瞥了穆二一眼,随即忽然大笑了起来。
在众人面前,陈阳信一向都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日里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何况是如此放肆的大笑了。
如今他如此反常,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特别是穆家三兄妹,更是头皮一阵发麻。
陈阳信笑完,一双狭长的眼直直地盯着拎着他的穆二,讽笑一声,“这会儿演什么姊妹情深呢?从二娘那儿借的钱又被赌光了吧?我猜猜,这回是多少钱?哦,五万两。”
众人猛地一惊,穆家这四个兄弟姊妹,独独穆二娘最有生意头脑,出去才不过几年,便挣得盆满钵满,是以在穆府上下,即便穆二娘再怎么撒泼,所有人都包容着她。
只是,都道她是穆府最有钱的,没想到竟是这么有钱!
“你胡说什么!”穆二边否认边用余光瞟了一眼穆村长,“我去年开始就不赌了!”
“是吗?要不要我给你看看字据?”陈阳信道,“三年借期已到,你还不起了,所以你杀了她。”
“胡扯!”穆二猛地将他摔在了地上。
陈阳信却道,“二娘死时手里的戒指可是你的?在场所有人可都看到了!”
说着,他又看向穆大,眼底满是厌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那贱人做的那些丑事,要不是看在你有点用的份儿上,你早就死了!”
“你说什么?”穆大眯着眼睛,眼神里满是警告意味,“陈阳信,你活腻了吧?”
穆金花一把抓住穆大的衣袖,劝道:“大郎你莫要生气,妹夫他也只是伤心过度罢了。”
陈阳信嗤笑一声,“这会儿装作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给谁看啊?我瞧你拐起孩子来,可是无情地很呢!”
“妹夫,你怎么这么……过分?”穆金花竟是哭了,“我……我们待你不薄啊!”
“我已经报官了。”陈阳信冷笑一声,“听闻黎阳县新任县令清廉公正不畏强权,此刻怕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说着,他环顾了一圈,忽而又笑了起来,“你们谁都逃不掉!”
穆村长一直冷着脸,待到陈阳信说完最后一句话,才道,“阳信伤心过度,大郎,扶他下去休息吧。”
陈阳信慌了,他连忙朝王珏与月夕道,“苏郎君苏娘子,这群姓穆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他们是靠什么发家的吗?我爷娘兄弟姊妹,就连我那可怜的女儿,都死在他们手里!”
月夕眯了眯眼,她方才也不过是好奇作为死者的丈夫,陈阳信为何会这副神情,没成想竟牵扯出了这么一连串的事来。
她无奈地往廊下坐着的王珏看去。
王珏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了过来,朝她投了一个温柔的目光。
也不知怎么得,月夕的心竟顿时安定了下来。
为了不让陈阳信再乱说,穆大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块布,狠狠地塞进了他的嘴里,随后招呼了几个下人将他连捆带绑地拖了下去。
“让两位见笑了。”穆大道,“阳信之前就有癔症,还以为好了,没成想方才又犯病了。”
月夕与王珏两人相对一视,都很有默契地对此事避而不谈。
待到陈阳信被带下去之后,穆大这才问月夕,“敢问苏娘子,二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月夕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她反问道:“在此之前,我在检查死者身体之时,发现她脖子上与手心各有一处死前与死后伤,敢问诸位,可是有谁在此之前动了尸体?”
穆二道,“苏娘子,这些无关紧要的伤,应该不影响判断死因吧?”
“谁说不影响?”月夕微微挑眉,眼神中满是咄咄逼人的意思,“因几处生前生后伤而导致最终死亡,也不是不可能。”
穆二连连摆手,“我们……我们都没动过,都没动过!大郎你说是吧?”
“也不知是谁先发现的尸首?”月夕问。
穆金花站了出来,小心翼翼道:“苏娘子,是我,我过来叫二娘去主院吃饭,可她迟迟不应,我便叫了几个护卫把门给……给撞开了。”
月夕微微颔首,“这么说,穆二娘的尸体是穆大娘子你动的?”
“没有!我没动过!”穆金花连连否认,慌张地又哭了起来,“我进屋子的时候,二娘就是那样的,我看了一眼就……就……就吐了,哪里……哪里敢动啊……,那几个撞门的护卫都能……都能替我作证的!”
“哦,那该是那几个护卫动的尸体。”月夕道。
那几个护卫正在院中,听到这话,连连跑出来否认,“娘子冤枉!我们根本没动过二娘的尸体,二娘死的时候,脖子上缠着一条裤腰带,手里还拿着一枚戒指,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不过几句话,护卫们就将一切都交代了。
月夕点了点头,这才道:“死者系脏器破裂失血过多而死,但死者死后尸体被人移动过,初步怀疑是凶手用裤腰带勒着脖子,将她移到了床榻上。”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全落在了穆大身上,穆大顿觉不妙,道,“你们看我作甚?你们不会觉着是我做的吧?我为何要这么做?”
他这么一说,众人又顿了顿,确实,穆大与穆二娘之间的关系几乎到了人人都知晓的地步,只是没有放到台面上罢了。若说穆大图穆二娘手里的钱财,穆二娘人都已经给他了,还差钱吗?
“那到底是谁?”穆金花脱口而问。
众人都看向月夕,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月夕蹙眉,不知为何,她很不喜欢他们的目光,于是带着一丝哀怨地看了眼端坐在一旁认真看戏的王珏。
王珏朝她温柔一笑,这才站起身来,走到院中的几个下人面前,“穆二娘死前这几个时辰,可曾见过谁?”
穆二娘没有贴身侍婢,那几个下人都是守在院子里的奴仆,听得这话,他们的眼睛纷纷往穆金花身上瞟。
穆金花慌了,连连道,“我……我我我就来过两回,第一回来找二娘,她不理我我就回去了,第二回,第二回我就带护卫过来了。我连……我连杀鸡都不敢,怎么可能杀人呢?而且,那是二娘啊!可是我的亲姊妹啊!我为何要杀她?”
奴仆们纷纷又收回了目光,个个低下了头。
王珏将扇子拿出来,敲在手心发出咔咔的声响,“若是不曾有人过来,那么凶手就在你们之中了。”
“不是的!不是的!”
奴仆们瞬间慌了,他们连连否认,生怕自己惹上这个官司。
忽然有人道,“婢子!婢子瞧见有人来过!”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婢女,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却有一颗又大有黑的痦子。
王珏问她:“何人来过?”
“二娘心情不好,回来时将院中的所有人都遣了,婢子当时在偏房门口扫落叶,偏房虽然距离这里不近,但正好能往二娘屋子打一眼。”
婢女道,“婢子瞧见有个身形像……像二郎的人来过,而且还来了两回。”
世界观越狭窄的人,越不会有什么道德底线,没啥道德底线的人,就越不会有什么羞耻心之类的东西。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有些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上一秒想杀你,下一秒就要求你办事。如果此时一旦产生圣母心,那就离死不远了。【某些资本家对一些还有利用价值却看不惯的下属不也是这样么?】
【题外话:我的小天使宝宝们,希望你们能够看遍全世界,也能交到同样世界观广阔的朋友,世界很大,不要因为某些狭窄世界观的人的一些狭隘的观点就否认你们自己,你们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所以要对自己好一点哦。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世上没有人支持你,至少,你自己也要支持你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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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癔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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