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院子里的那些女子,是从何处来的?”王珏又问。
穆金花没想到他会问这些,先是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那些小娘子自然是大郎娶回来的呀,郎君不会以为她们是被拐来的吧?若当真是被拐的,她们也该整日里嚷嚷着逃才对啊。您说是也不是啊,苏郎君?”
王珏唇角微微一勾,“穆大娘子说得在理。”
王珏本就生得好看,唇角微微一勾之时更有一种魅惑气质,穆金花看得有些懵,好半晌才寻回自己的声音,“阿爷和二郎都出去了,厨房备了些朝食,郎君和娘子要不要先用些?”
“不必了。”月夕忽然从里头走了出来,“听闻当日小宝死前,穆大娘子曾去送过点心?”
穆金花又是一愣,忽而站直身子连连摆手,“苏娘子,我可没害他啊,小宝虽然顽劣,但谁让他是二娘的儿子,我们巴结都来不及,哪里敢害他?”
月夕定定地看着她。
穆金花连忙补充道,“是,我的确是送过点心,那天下午小宝来寻我家枝儿叶儿玩耍,瞧见我给枝儿叶儿准备的点心,他很喜欢,我便连忙给他做了些,那些点心我枝儿叶儿也吃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给小宝下毒,然后栽赃给你?”月夕挑眉。
穆金花神色沉了沉,“苏娘子这么一说,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也不知是什么人恨我入骨,竟要用如此手段栽赃于我!”
月夕不以为然地走出屋子,朝小宝的屋子而去,“也不知穆大娘子能否同我说说,那日你是如何将点心送过来的?”
跟在后头的穆金花满是防备地顿了顿,“苏娘子这是在怀疑我?”
王珏默默地看着月夕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宠溺的笑,“穆大娘子莫要慌乱,舍妹不过是想请穆大娘子还原一下案发现场罢了。”
穆金花这才舒了口气,随着两人走到小宝屋子的门口,“那日我就将装着点心的食盒放在此处,眼看着屋子里的小厮将食盒拿进去,我才走的。”
“可听见屋子里有其他动静否?”月夕问。
穆金花挑眉,“还能有什么动静?二娘不知从何处给小宝寻来了一把长刀,他一个人拿着长刀在屋子里割兔子玩儿呢。”
月夕冷哼一声,径自进了屋子。
屋子里明显被人收拾过,所有玩具都好好地摆在阁架上,床榻也整整齐齐凌乱不见,但依旧能闻到一些淡淡的血腥味。
与她猜想的一样,屋子分里间和外间,外间该是照顾小宝的小厮休息的地方。
她问:“屋子里的小厮现在何处?”
穆金花不屑地笑了笑,“还能在哪儿?以二娘那个脾气,那两个小厮没护好小宝,自然是不能留的。”
“去了哪里?”月夕问。
穆金花道:“自然是送给河妖了呀。”
“你可知那长刀是何模样?”
“这我哪里知道?”穆金花道,“不就是普通长刀的模样么?不过,那晚我透过门缝瞧了一眼,小宝手里的那柄长刀似是与普通长刀不大一样。”
“有何不同?”
“说不上来。”穆金花回忆了一会儿,“许是我瞧错了,总觉着比普通的长刀更细些,更糙些。大抵是底下人为了交差,随便从哪儿拿的呢。管他呢,小宝玩儿得尽兴就成。”
说着,她双手环胸又懒懒地往门框上一靠,朝站在一旁的王珏微微一笑,“京城来的郎君娘子还真是见多识广,听闻两位是商户?也不知做的什么生意呀?”
月夕别过脸继续查看屋子里的详情,王珏抿唇暗自摇了摇头,随即答道,“不过是些医药的买卖。”
穆金花恍悟,又啧啧了几声,“这可是好买卖啊!奴家一个寡妇,无依无靠的,也想寻些买卖来做,也不知苏郎君可有什么建议?”
王珏轻抬眼皮,似笑非笑,“穆家大郎与穆二娘两人手头都有些生意买卖,所谓近水楼台,穆大娘子何必来问在下?”
此话似是取悦了她,她笑得有些合不拢嘴,好半晌,才道,“苏郎君这是在打趣奴家呢!”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二位既是商户,竟也懂这验尸推理之道,还真是神奇。”
“商户自然不懂验尸推理之道。”正说着,院外传来了穆村长的声音,两人朝那边望去,却见穆村长正带着几个小厮缓缓走来。
“阿爷。”穆金花吓得立刻直起身子,走到穆村长身边,“您怎么过来了?”
穆村长瞥了她一眼,随即他那锐利的眼神落在了王珏身上,“竟不知黎阳县尊在此,老朽有失远迎,还望县尊勿怪。”
“什么?”穆金花惊诧,“阿爷,他……他便是新上任的那个县令?那里面那位是?”
王珏于门口站定,高大的身形正好将屋子里的月夕挡了个严实,那股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忽然显露,“里面那位,是我黎阳县衙仵作。”
“仵作?女仵作?”穆金花不可思议,“县衙怎地竟有女仵作?”
“县衙为何不能有女仵作?”王珏微微挑眉,朝穆村长拱手道,“黎阳县衙现任县令王珏。”
穆村长躬身还礼,“也不知王县尊突然到访我龙雨村,所为何事?不会是专程来为小老儿那两个不争气的子女找寻真凶的吧?”
他虽说得客气,但语气却明显不善,隐约有赶人的意思,与昨日判若两人。
正此时,一个少年从门外匆匆跑了进来,直到穆村长面前才停下,“祖父,门外来了三个人,其中两个自称姓苏,还有一人自称姓纳兰,说是想登门拜访。”
“根儿,你怎地过来了?”穆金花一个箭步近前,将那少年拉到自己身边,“这种事让下人过来报便是了,你来作甚?还不快回去?”
“怎么?根儿便不是我穆家的子孙了?”穆村长瞪了穆金花一眼,转而又似笑非笑地看向王珏,“实在是巧了,又来了两位姓苏的,王县尊可要一道去瞧瞧?”
“好啊。”王珏还未发话,在里头一直不说话的月夕突然走了出来,站到王珏身边,“还劳烦村长将所有人都叫上。”
王珏的眸光瞬即柔和了下来,他靠近了一些,问道,“有眉目了?”
月夕颔首,“还差最后一步。”
“既如此。”王珏看向穆村长,“还请村长行个方便吧。”
深秋的风总是在不经意间生出刺骨的寒,穆二娘的庭院中站满了人。
站在最前头的是方才在院子里与王珏叙话的穆金花,此刻的她不再是方才的轻挑模样,而是正着色护着身后的三个孩子。
其中两个是垂髫小娘子,剩下那个则是方才来报信的那个叫连根儿的少年。
她身边站着五个妇人,正是穆大死前见的那几个。
除此之外,庭院中站着的便是守院子的下人以及之前跟着穆金花一道破门的几个护卫。
王珏于正座上端坐,一左一右分别坐着穆村长与月夕,月夕身侧则是坐着一个身着粉衣的少女,她似是初次见如此情形,正左顾右盼地看着,惹得她发髻上的簪蝶翅一扇一扇的,仿佛活过来一般。
苏朗依旧是如一只绚烂的野鸡站在苏兰身后,与一身素服揣着手站着闭目养神的纳兰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兰看了一圈,挽着月夕的胳膊往里靠了靠,“月夕姊姊,真凶当真在这群人里吗?”
月夕一直默默地看着庭院,仿佛没听见苏兰的话,一旁的苏朗暗中拉了拉苏兰的衣袖,道,“噤声,莫要打扰人家月娘。”
苏兰讨厌地瞥了他一眼,又往月夕靠了靠。
月夕仿佛这才缓过神,看了一圈后,轻抬眼皮,朝王珏看了一眼。
王珏正往她看过来,俩人的视线正巧对上,他唇角微微一勾,朝她温柔一笑。
“人已经都叫来了,也不知王县尊何时开始审案?”穆村长轻咳了几声,道,“家中丧事在即,死者为大,可莫要误了吉时。”
“不会。”月夕豁然起身,冷冷地回了一句。
她忽然起身,苏兰险些摔倒在地,好在月夕迅速转身,顺手将她扶了起来。
待苏兰稳坐,月夕这才走出坐席立于庭中,“但在此之前,还请穆村长着人去拿一样东西。”
“何物?”穆村长眯了眯眼,满是防备。
月夕道,“一把柴刀。”
穆村长蹙眉,“娘子的意思是?”
“自然是凶器。”月夕道。
穆村长很是疑惑,穆大穆二娘与小宝身上都是被什么东西啃食的,与柴刀有何关联?
他不确定,再问:“敢问,只是一把普通的柴刀?”
“是。”月夕点了点头,认真道:“劳烦穆村长着人随便拿一把过来便是。”
“随便?”穆村长更疑惑了,他扭头看向王珏。
王珏端坐在席间,道:“有劳穆村长。”
穆村长还想再问一问,谁想月夕转过身,朝庭中众人走去,他只好作罢,让身边的人去取柴刀。
许是站在冷风中有些吃力,穆金花显得有些不耐烦,看到月夕朝她们走来,她将三个孩子护在身后,眉眼中不再有之前的和颜悦色。
“我说这位仵作小娘子,我们人都已经到了,你怎地还不打算抓凶手?难不成你做这一套把式是专门耍人的不成?”
在场众人只有她的身份才能这般说,但这不代表其他人不是这么想的。
几乎庭中站着的所有人脸上都是不耐烦之色,碍于王珏与穆村长在场,皆敢怒不敢言。
“穆大娘子莫慌,总会轮到你的。”月夕语气淡淡,但那双清澈的眼眸却莫名带着一种能查破一切的能力,叫众人心里一慌。
穆金花更是怒道,“你大胆!”
“好了。”穆村长拦下穆金花,紧皱起眉,语气很是不善,“敢问这位仵作娘子,杀了我儿孙的凶手到底是谁?”
月夕扫视了一圈,在一众焦灼又慌张的目光里,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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