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葬礼

回到明月庄的时候,孟玉星刚断气。

葬礼办得很隆大,和五年前孟华风死时一样,像落了一场大雪。

孟红雨穿了一身白衣,她站在岸边,望着湖面上送葬的船只,船上载着孟玉星的棺椁,那船会走水路,最后到达东海边上。

听说孟玉星死前忽然清醒了一阵,说希望自己能葬回海里。他在海边长大,虽然很早没了父母,但靠着大海,倒也没有饿死。

他说海是他的归宿。

孟红雨想了想,已经想不起自己的家乡到底在哪里。如果她死了,又会葬在哪里呢?

身后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地响起。孟拂霜翻身下马,白色的发带在风里飘得厉害。

“庄主有令,叫我们都回去议事,”孟拂霜拿手挡着风,“那柳镖头已经招了。”

“他都说些什么?”

“说是西江楼早就投靠了淮南的官府,受刺史刘偀调配。他们听命于刘偀,要断明月庄的势力。固山比武,西江楼只是找了个由头让夏堂主出来,下毒射箭之人都是刘偀的人。”

“淮南和江东不是一个地界管辖,他们害我们做什么?”

“听说,”孟拂霜顿了顿,“和五年前你和华风师兄去珠城调查的密信有关。”

孟峄阳自回来之后,一直在修理那把截云剑。

他不太懂如何打造兵器,只得每日去看庄里的铁匠师傅怎么重新打磨与修整。

师傅一边打磨一边同他闲聊道:“这把剑是秋堂主的爱剑,她每隔一段时日便送来修饰的。她竟舍得送你,看来对你颇为看重。”

孟峄阳有些诧异,道:“弟子并无过人之处。” 他又止不住问道:“这把剑是她自己打的么?”

师傅手上动作不停,道:“不,这算一半是我打的,一半是上一任秋堂主孟华风打的。他其实本来也不会打剑,是得了一块好矿石,来我这里软磨硬泡地求我,最后我一边教他,一边打出的这把剑。”

他抬头看了一下屋檐上挂的白绸,叹了口气道:“他若是活到现在,也跟夏堂主一般大。如今夏堂主也走了,明月庄不复往昔啊。”

孟峄阳愣了一愣,道:“这是孟华风的剑?”

师傅把打磨了一把的剑拿起来,在他眼前晃了一晃。“这剑身修长,是给高挑的男子用的,你竟没发觉么?寻常女子一般是不会用这么长的剑的。”

“孟华风,是什么样的人?”

“个子高高的,长得也周正,剑法很高很利落,”师傅停顿了一会儿,露出回忆的神色,“他那时好像还有个心上人,听说本来都快成亲了,然而……哎,他死在淮南了。”

孟峄阳拿起一旁的剑鞘,沉默片刻,问道:“那个心上人是谁?”

“大约……大约是叫茵姑娘罢?那时我听他这么叫的,是庄外普通人家的姑娘。”

孟峄阳把剑鞘又放下来,手上也松快起来。那铁匠师傅抬眼看他,又唠叨道:“最近来问孟华风的人倒不少。”

“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回来之前,也有别的弟子来问过。倒是奇了,他明明已经去世五年了。”

夏风堂的弟子孟斜白被摔在地上。

庄主刚从徐侯处归来。他解了披风,一身素衣,头上还绑着白发带,有一半灰白的头发垂在发带上。

他转头问向坤楼主:“这是夏风堂和淮南联络的细作?”

坤楼主道:“是。秋堂主临去淮南前布了局,引了这人出来。”

庄主盯着那弟子看了许久,道:“我记得你,你年纪这样小,进明月庄的时候是我给你的名字。夏堂主平素待人不薄,你为何害他?”

“他待人不薄与我何干?”孟斜白虽是跪着,而脸上毫无谦卑悔过之意,“明月庄收留我,不代表我就要在明月庄过一辈子,仅此而已。”

庄主走近了些,俯视着孟斜白。他叹了口气,又环顾四周,见孟筇竹不在,问道:“冬堂主呢?”

“冬堂主去送葬了,”坤楼主解释道,“他说此次夏堂主被害有他冬草堂的过错,便要亲自送葬。”

庄主点点头,又转头问道:“西江楼那边有什么动静?”

春雨堂孟飞凌道:“现下并无动作。”

“他们倒是沉得出气。”

坤楼主问道:“可是徐侯处有什么话来?”

庄主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

“秋堂主,你和孟华风五年前查的那封密信,大约是淮南要密谋造反的证据。”

举座哗然。

孟红雨浑身一震,道:“是刘偀?”

“徐侯说,刘偀谨小慎微,也没什么根基,未必他是主谋,”庄主沉吟片刻,“但这么多事都和淮南有关系,他脱不了干系。”

“这是朝廷的大事,我们如何插手?”

庄主笑了一下,他如今年纪大了,眼里却放出年轻时的光彩。他看向孟飞凌,道:“春堂主,易容是春雨堂的拿手好戏,找个人替了孟斜白,这不是什么难事罢。至于孟斜白,由你们自己处理了。”

孟飞凌道了声是,两步上前扣下孟斜白。孟斜白在他手下剧烈地挣扎起来,像案板上跳起来的鱼。孟飞凌一掌击在他后颈,他顿时晕了过去,让剩下的弟子拖走。

庄主放下手里的茶碗,又立起身来。

“至于刘偀的走狗西江楼,他们害我弟子,向他们寻仇,还不容易吗?”

入冬了。

孟红雨启程去西江楼前,去了一趟湖边。

此时不是捕鱼的季节,湖边的村落冷清不少,她到了葛茵家门前,正碰上一个汉子扛着铁锹出来。

葛茵见了她,轻声责怪道:“你不必费心总来给我银子,我手里的银子是够花的。”

孟红雨并不在意这话,看了看那离去的汉子,问道:“那是谁?”

葛茵一边把她迎进来,一边道:“那是村里的铁匠,我家的院子前几日塌了半角,村里大娘便叫了他来帮忙。”

大娘正坐在院子里做针线活,她见过孟红雨,也见过孟华风。她的眼睛如今也有些花了,正捏着一根针仔细地穿针。

孟红雨将装着银两的钱袋子放在桌上,道:“你收下罢,就当是我给师兄烧点纸钱。”

房里的门帘卷起来了,她瞥见半边的柜子,她知道那柜子里装着师兄。

这是师兄的归宿。

葛茵拗不过她,便从打开那袋子,捡了些碎银子出来,又要将那钱袋塞会孟红雨手里。

可孟红雨已踏出门外了。

葛茵追出来,问道:“你不见他吗?你看起来有话要和他说。”

明明才是初冬,还没有下雪,可天气已经这样冷了。她紧了紧前襟,明明穿的是白衣服,却总觉得手上是红的,衣服也是红的。

眼前又浮现起宋纶似笑非笑的神情,孟红雨走得飞快,几乎是逃似的要离开。

“没有,”她匆忙说道,“我没有话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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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云剑
连载中五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