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践踏着泥泞,雨滴落在水洼之中,皇帝驾崩的消息霎时传遍鄯国,所有人都被压抑着。
乌云翻涌,雷鸣炸耳,暴雨敲击着鄯国,戟昌帝驾崩,新王上位。
霍清予得回消息后让黎渝待在百青村,他连夜冒雨赶回了漠城。
他的白衣被雨水浸湿,奔波路途还沾上了泥点,衣摆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白净,他戴着斗笠,可是雨水还是偷过缝隙漫延在他脸上,雨势凶猛,他策马而来,细小的雨滴拍在他脸上有些疼痛。
到了漠城,雨势不减,整座城市安静的似是荒废一般,没了往昔的喧闹。
把守城门的士兵见霍清予拿出腰牌,没说什么放了行,“咔嗒”一声,门又关了起来,压抑之感席卷而来。
漠城各个道路旁都挂起来白幡,每户人口门前挂着引魂幡,每个人都穿着白衣,他们跪在门口,任由雨水敲打,空气充斥着呜咽声。
布置的速度还挺快。
迟鸣躺在冰冷冷的棺材里,棺材前门立着蜡烛,再往前摆放着一些吃食,然后是火盆。
两簇红艳艳的火随着风肆意摆动着。
迟栩坐在火盆钱,丢着纸钱,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他身着麻衣,一动不动。迟秣在偏厅安排葬礼,他兴致也不高,声音沙哑,好像下一秒就会绷不住。
霍清予一路赶到太极宫,就看见迟栩跪在那,细雨划过,将两人隔开,他在迟栩身上看见了他母亲离开时的自己,心不免揪了一下,一股难受的滋味涌上,泪水夹杂着雨水划过,他就这么在雨里立着,不动。
缓了一会,他离开雨幕,走向迟栩,进了屋檐后,他拿下了斗笠,放在门口,踏了进去。
霍清予拿了三根香,在蜡烛随风摆动的火焰中点燃,拜了三下放入香炉,而后转身走到迟栩身边,跟着他一起烧纸钱。
“你衣服都湿了,先去换件衣服再来吧,容易染风寒。”迟栩声音低沉沙哑,有些哽咽。
“无碍,晚些去。”
他们都没再说话。
月国境内,克扎曵赫和他的弟兄们围坐在火坑旁,大火印在他们脸上,是他们本就偏黑的脸更加黄黑了。他们吃着烤羊肉,喝着热乎鲜奶。
月国在北方,虽然是夏天,但还是有些冷。
克扎曵赫吃完羊腿,喝了口热奶,说:“听说那戟昌帝驾崩了,我们差不多可以派人去谈‘和’了。”他笑着,脸上藏不住喜悦。他面相粗犷,头发厚重的搭载背上,脸上的胡子也用小皮筋扎着,半点不影响他吃东西,反而保暖。
月国的人大多都这样。
巴特勒木是他的大儿子,月国公认的克扎曵赫继承人,他吞下嘴里的羊肉,邪笑着说:“父亲,让儿臣去吧,不然力亚丝他们不会那么愿意让我当首领的。”
克扎曵赫很早就宣布了巴特勒木为月国的下一届首领,可克扎曵赫不止这一个儿子,其他儿子总会有些不服。
他思索须臾,摸了把胡子,点头应了。
迟鸣被安葬好后,难得放了晴,一连几天的大雨,让他们心情更加低沉。街道上的白幡和引魂幡都拆掉了,小摊客栈什么的也都重新开了工。
霍清予还在漠城,即日便是迟栩的登基大典,他也要晋升成为皇后。
偏偏这是,月国来了个不诉之客。
巴特勒木皮肤暗黄,五官立体,扎着小辫,头上带着月国独有的玉石所制的配饰,淡黄素衣用银色细线绣着优昙婆罗花。
月国虽没有这种花,但他们信仰佛教。
巴特勒木倚靠在木制短椅上,把玩着玉佩上的流苏,说:“你们鄯国的待客之道也太差了吧,连杯茶都不给,是穷吗?”
宫娥们早退了出去。
迟栩面色不该,淡定的拿起茶壶倒了杯茶,喝了口,才说:“不想浪费了这好茶。”
巴特勒木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说:“我作为月国使者,是来谈和的,你们鄯国这样……我也不好做啊。”
“可以不谈。”迟栩作势离开。
巴特勒木笑了起来:“不谈和可就只能开战了,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们吗?你们鄯国于我们而言只是蝼蚁。”
迟栩走到他面前,弓起腰,与他对视,假笑着说:“所以呢?你们很强?”
巴特勒木不以为意,迟栩接着说:“谢谢你啊,承认你们安插细作在鄯国。”
他的表情瞬间僵硬,什么玩意?他啥时候说了,“什么细作?”
对面的人已经走出门,只留下句“送客。”
“喂!”巴特勒木气愤的踢了椅子,低低的骂了句脏话。
翌日,迟栩登基,国号定为胤柽。
乌云消散,天空湛蓝,连白云都没,烈阳肆无忌惮的灼烧大地,登基大典巴特勒木没有动作,他待在客栈与细作交接。
好巧不巧,在哪不好,偏偏要在轻鱼大酒楼,不过交接的细作只有一个,巴特勒木跑的又快,没抓住他,这位细作偏偏装哑巴,从被抓到现在,一个字都没吐出。
霍清予决定亲自审问。
“咔吱……”牢门打开,霍清予身着墨白色渐变袍子,带着玉白雕花玉佩,仿佛不染世俗的文文书生,与潮湿昏暗的牢房和朝廷格格不入。
那位细作名为张越,此刻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污渍和血痂,衣服破破烂烂,也都是污垢和血渍,破烂的地方露出皮肉,着实骇人。
霍清予也不是没见识,对此场面没什么变化。
他做了下来,也不急着问,就这么看着张越。
一旁的锦衣卫拿了盆冷水,直往他脸上泼。张越像是习惯了,只是呸了口入嘴的水,又把头垂了下去。
霍清予笑着:“录个口供罢了,别这么凶嘛。”
张越疑惑抬起头,看向座在椅子上的男子。
他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眼中闪着星光,鼻梁高挺,嘴唇粉嫩嫩的,左边颧骨处还有颗小痣,离得远的话,是看不见的,张越视力极好,一眼便瞧见了。牢中光线昏暗,他坐在那,却像是在发光,跟神仙一样,不染世俗,与这牢狱格格不入。
他一下就愣了神。
神仙开玩笑说,“盯我我作甚?我很好看吗?”
张越闻言别开脑袋,这不废话,“你不也盯着我?”
“我的错……总算愿意开口了?”
“不是……”是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
张越是户部外交官,虽为朝廷官员,外交嘛,还是很少入朝的,再者,霍清予在早朝也不露脸,也不常去,所以,张越即使是知道现在得皇后叫霍清予,却也没见过他。
他并不知道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美男子是谁,他只认为是锦衣卫中的大官,毕竟这是邸狱,由锦衣卫和皇帝直接管辖,其他官员进不来,除非有皇上的批红。
“我看你长的并不像月国的人,为何愿意为他们做事?”
男人诚实回答:“有钱。”
霍清予一副了然的模样,“也是,谁不爱钱呢。”又问,“他们给了你多少?让你卖国。”说着,拿出几个银元宝,丢在他脚下。那是他来邸狱前去地下室拿的。
虽有几分心痛,但问题不大,迟栩还有钱呢,再不济,他还有个奖赏拿到手软的亲爹和亲姐。
张越略看了下脚边的银元宝,神情不变,嗤笑说:“就这点钱,打发要饭呢?”
“当然不止,只是我现在就带了这点,只要你肯全权交代,我不仅能保你一命,让你升官,还能让你天天有钱拿。”
张越显然不信:“你就锦衣卫吧?哪来这么多钱?”
霍清予笑了笑,眼神变得犀利:“放心,钱干净着呢,还有,我可不是锦衣卫,至于是谁……你现在还不必知道,只需要知道,跟着我,必定能发达就行。”
“……”
一阵叮铃哐啷,铁门再次上锁。
迟栩坐在龙椅上,只觉得腰痛屁股痛,龙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舒服,反而硌得慌,只是大。中看不中用。
他看着霍清予交上来的供词,只觉得霍清予这个人当真是不简单,没白娶。
霍清予交完供词便回了百青村。
迟栩身后的太监见他坐着一点也不安分,以他陪在皇上身边多年的经验来看,必然是这龙椅的问题,试探的问:“陛下,可是需要垫子?”
迟栩摇头,说:“不必了,朕看完供词便回去了,不打紧。”
“那奴婢去膳房让他们准备些吃食吧,这几日您也累了。”
迟栩应了一声,让他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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