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刺眼的阳光躲在了层层云霞背后，炎热的夏日迎来了短暂的阴天，温度总算降低了些，但还是有些许闷沉。
霍清予坐在木桌前，怔怔的望着面前的早餐——猪血粥。
玉白浓稠的白粥中，几块血红的猪血若隐若现，米白的豆腐块参杂在其中，粥的表面撒上了新鲜的葱花，因为是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
卖相合格，香味合格，但是……猪血？
霍清予磨叽的拿起汤勺，勺起少许，吹了吹，硬着头皮吃了下去，他其实不太受得了猪血，单纯因为猪血怪异得口感，但是不碰猪血的话，他还是能吃下去的。
这顿早饭足足吃了四刻钟。
午时，桌上的菜让霍清予再次陷入了沉思。
大红枣搭配木耳丝炖成汤，汤汁浓稠，红枣香味不断弥散。
绿油油的韭菜切成断，配着猪肝爆炒，色泽鲜艳，油菜清新的芬香扑鼻而来。
切成片的山药，胡萝卜和木耳丝与少量青椒翻炒，素的不能再素……
这一桌子的菜，丰盛确实丰盛，但是，都是补血和营养的好食谱，其他人的可能感觉不到，但他是开过酒楼，并且在刚染竺节邑时，几乎每天都吃这些菜的人，看到后，不免会有些迟疑。
见霍清予一直没动筷子，迟栩疑惑问：“怎么不吃？不和胃口吗？”
“不是。”霍清予停顿须臾，让四周得宫女退下后，才说：“这样大补，竺节邑会生长的更快。”
对面的人明显是没想到，毕竟他对竺节邑的了解仅限于它靠什么生长。
见迟栩呆愣住，霍清予悠悠然开口：“陛下何必担心我会被竺节邑吸干血而死？准备这么多食物野着实会有些浪费，多谢陛下好意了。”
说完，他便动起来筷子。
他也没说错，两人的婚姻只是满足官场需求，并非两人情愿，甚至婚前都未曾谋面，婚前，他们对于对方的了解也只是局限于姓名，以及身份。
如果说一见钟情，霍清予显然是不信的，逼近两人都是男生，一面之缘，便成了短袖，谁信？虽说有柳尘冶这个车前之鉴，但他不信谁都会这样，他又没什么魔力。
迟栩略感烦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霍清予染了竺节邑，反应会那么大，第一时间就吩咐了厨房以后多做些补血补营养的菜。
他就是不想让霍清予死。
迟栩尝试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开口：“叶洸扶还记得吗。”
“记得，科举第一批甲等，是个人才。”
“我派人打探过了他的身世，八年前随北域流民入境，加入了鄯国的户籍，当时登记入籍的人正是现在的行军总管——承容邰。”
八年前正是月国与鄯国首次交战得最后一年，而那时的承容文是户部尚书。
明明是一介文人，在短短几年内，一步一步的爬上了武夫都想要的位置之一，势力不容小觑。
迟栩夹了片山药，接着说：“他当年有意隐藏叶洸扶的真实出生地，如若叶洸扶是月国派来的细作，那么承容文八成也是了。”
“我可以派人查，承容文……有点耳熟啊。”
“嗯，成亲宴有邀请他把守在宴席外，接你从将军府到太子府的路上他也有跟随。”
霍清予蹙着眉，摇了摇头，说：“不是，曾有有人找我打探过他，不过是两年前的事了，记不太清，晚些我去趟酒楼。”
迟栩应了声，气氛凝重起来。
饭后，霍清予来到轻鱼大酒楼。
红木装璜的酒楼，门口挂着亮红的灯笼，红木有些年头了，却丝毫不显破旧。因为是阴天，客人比平时阳光高照多了些许，霍清予有些费劲的穿过人群，找到掌柜。
男人身着墨色长袍，腰间佩戴着白色玉佩，挂着长长的白色流苏，白净的脸上戴着面具，在酒楼中却不显突出。
掌柜一直拨弄着算盘，客人多了，他也更忙了，但他敏锐的发现有了过来，头也没抬，继续算着账本，用着尊敬的语气说：“客官，您要点什么？”
“包间001。”
算账本的人不显眼的动作一滞，很快很快反应过来，停下动作，行了礼，说：“还请公子等候片刻，小的算好账就来。”
霍清予点了头，转身走向目的地。
身后传来掌柜的叫喊声：“小二！给001号包间上两个最好的菜！”
“好嘞！”
001号包间面朝南，采光充足，阴天火辣的太阳不露脸，窗户一开就能看见楼下街道的人群和小摊，网上是鄯国最重要的矿山。
菜很快就上来了，只上了两个菜，一看就知道是掌柜钦点的，只是霍清予刚吃完午饭，其实没多大胃口。
掌柜没多久也进来了。
“不知公子是要查什么？”
“两年前是不是有人重金让我们查过承容文？”霍清予开门见山，“记事账还在吗？”
掌柜拧眉思索须臾，说道：“记事账是必定在的，前几天欲沉楼传信说有人重金打探承容文的底细，想把他搞垮台。”
“先把账本找来，这件事等会你在细说。”
掌柜点点头，起身走向一幅不起眼得山水画，抬起后按下画框背后的按钮。“咔哒”一声，旁边墙壁上的红杉木向后移了一格，进入右边。
打开机关的人没犹豫，快步进去找到两年前的记事账，跑了出来，又很快的关上密室门。
他将账本放在了垫着白丝纱布的圆桌上，微喘着气，额头已布上了些许汗珠。
霍清予也没太多犹豫，拿起账本翻了起来。
一年中有很多人打探消息，每年的记事账都格外厚。
乘着这个间隙，掌柜拿起面前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缓了一会才说：“大概是三天前，欲沉楼飞鸽传信过了，说是内阁首辅龚邰花了五十两金来打探他的底细，还说一定得是能把他搞垮的那种，如果不是，他就会写文章把欲沉楼的秘密组织揭发出来。”
“嗯，是他的风格。”霍清予蹙着眉，语气平淡，还在翻阅账本。
他与迟栩成婚也有些天数，他本就擅长抓人心，宫中的很多老狐狸他也都摸清了。
“不过承容文是出什么事了吗，最近到处都在传他有心机，想登皇位造反。”
“找到了。”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掌柜闻言凑了过来。
账本上赫然写着承容文，年四十四，二十六岁登入鄯国户籍，出生地为北域外境……
二十年前月国就有意吞并鄯国，他们自以为是最强大的，便发起了第一次进攻，结果被霍峙打了个落花流水，而交锋地之外，就是北域外境了，可以说是月国境内。
“北域外境啊……那就没错了。”霍清予合上账本，让掌柜收好。
他走上书桌，铺展好宣纸，磨好墨，扶起略长的衣袖，提笔写下：承容文为月国细作。
字迹纤细工整，笔锋婉转有劲。
他将字帖卷好，交给了掌柜，交代好了要交给欲沉楼手里，不得外泄。
当然，外泄也行，好让细作们露出马脚。
霍清予紧赶慢赶回到宫中，把消息告诉了迟栩。但是他们的证据还不够充足，霍清予也早就让自己得层层眼线去打探更多的信息。
两人聊了没一会，门口便有侍卫敲门，说：“陛下，皇后，司公子送了请帖来。”
两人对视一眼，让侍卫把请帖送了进来。
大红的请帖，点缀着金色的碎片，赫然写的囍字。打开后，笔锋坚韧，犹如破竹长空，一看便知是司景浏的字迹。
上面写的是：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
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
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
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右下角写着特邀：霍清予，迟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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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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