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晴朗的冬夜,月光像瀑布倾泻而下,为后花园的花草树木笼上一层银纱。李霸地又一次在夜间醒来,这次他没有选择悄悄出门——
因为修儒在他床边睡着。
那次练习飘渺剑法时的失误,他比李霸地想的还要重视。训了李霸地一顿不说,从那以后好几天,晚上守在李霸地床边的就不是太监们,而是修儒本人。
但守夜又何其磨损精神,刚开始修儒还能在李霸地夜间醒转时,也及时醒来给他诊脉测温喂药;如是几天,这小医生也撑不下去了。于是李霸地醒来时为了不吵醒他,不好动弹,只是沉默地望着窗外的夜,等待自己再次困倦。
然而,这次他没能等到自己的沉睡。月光下一团草丛开始颤抖,不一会,蹑手蹑脚的剑无极出现在眼前。他的动作实在过于显眼,李霸地撑起身子,敲敲窗棂,再朝他挥手。
一阵窸窣过后,剑无极的胳膊从窗户里伸进来,拽着李霸地坐直。
“你做啥?”他先问道。
“该我问你,你在干什么?”李霸地努力让自己坐得离窗户近点,好查看外面的情况,“大晚上不睡觉,到处转悠,找什么呢?”
剑无极左右看了看,又看看趴在床边睡得正熟的修儒,凑近些许压低声音道:
“有耳朵。”
“耳朵”是江湖上的黑称,专指那些潜入敌方刺探消息的人。剑无极这么说,应当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可是这里是苗王宫后花园,本就有一队守卫不断巡逻,进行警戒;包括宫殿守卫和苗王亲卫在内,共有三队守卫交错巡逻,戒备不可谓不森严。“耳朵”是怎么躲过里外三层的巡逻卫兵来到内部的?
不论如何,既然对方能潜入到这么深的地方,多个人手总是好的。李霸地示意剑无极把自己带上,见他摇头,忙补充道:
“这么晚了,对面是人是鬼你也看不清楚;我帮你看内力痕迹,你只管追就是。”
剑无极答应了。他从窗户里探进身子,将李霸地打横抱起来,再将头脚往中间对折一下,就这么把人从窗户里端走了。全程李霸地小心翼翼,挪开被子的时候轻拿轻放,生怕吵醒了修儒。
好在直到李霸地被挪到外面,修儒都没醒。剑无极把李霸地往背上一扛,往之前的方向追过去。两人都急着找出探子,谁也没听到背后修儒攥紧被角,漏出一句模糊的梦呓:
“……阿星哥,你能动了?……”
月色微凉,除却些微风声,后花园里一片寂静。树木花草在风中轻轻摇曳,李霸地感到剑无极直起身子,努力观察四周。刚才虽然耽搁一会,但探子的踪迹可能还在。
于是他调动内力,检查起周边的内力痕迹来。在大部分情况下,这是非常好用的手段。虽说高手可以将内力完全隐藏,但是到了现在,能做到这一点的,他一共也只见过夙和神蛊温皇两人。只要这探子的武功不是那两位的级别,李霸地就有把握把他揪出来。
果然,片刻寂静之后,从某处草团后闪出一点银光。李霸地立刻指出,剑无极举步跟上。那人明显急了,银光飞一样地从李霸地眼前远离;剑无极怎能放过,大喝一声“站住”,运起一剑无悔步法迅速逼近。李霸地搂住剑无极的脖子,眼睛只盯着银色光团的方向,一拐弯就立刻提醒他:
“丑时二刻方向!”
“走得还真快,恁阿爸剑无极来喔!”
“亥时三刻!”
“喊你莫走啊,‘耳朵’是没长耳朵吗!”
“不用变了,一直往前!”
“这次没人啊,阿星仔!”
“啊?噢,房顶上呢,给我块石头。”
“正中红心!啊,还在跑,站住!”
如是几次,他们和银光的距离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是一个人形了。当银光再次开始动,剑无极把李霸地往背上颠了颠,打算继续追。
李霸地拉住身旁的柱子,要他停一下。
“喂,阿星仔,又做啥?”
李霸地说:“你累了,得歇一会。他从房顶上下来就一直在控制距离,遛咱俩玩呢。”
他搂着剑无极冒着热汗的脖子,感到身下急促的喘息随着步伐停止渐渐平缓。
“没关系啦,天才剑者撑得住!停得久了,万一让他跑了怎么办!”剑无极空一只手出来擦汗,“是讲追这么久,怎么一个守卫都没见着啊?”
李霸地说:“没有守卫他也跑不了。旁边就是你房间,你把银燕的轮椅拿来不就行了?”
剑无极恍然大悟。片刻后,李霸地被盛在轮椅里,给剑无极风风火火地推了出去。
这下快得多了。李霸地视野中的银色光点开始急躁,速度也慢了下来。他被两人追到湖边,在草丛边缘一个弹跳,落入高高的苇草丛中。
眼见就要将其捉拿归案,剑无极不愿意功亏一篑,袖子一卷就冲了上去。李霸地摇着轮椅打算跟上,不成想手底下一顿,轮椅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了一样,怎么摇都不动弹。
剑无极听见动静,转身看着李霸地。他什么都没有说,李霸地也什么都没有回应,只是摆一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让剑无极继续追。
留他一人坐在重新寂静下来的后花园里,静静地沐浴着月光。
太安静了。
剑无极一走,这里就好像失去了全部的活人气息,月光下黑洞洞的门窗好似妖魔的血盆大口,不断吞噬李霸地从追击中平息下来的心绪。
刚才……好像不是轮椅卡住了。
是他自己的肩膀猛地失去力气,无法用力带动胳膊去摇轮椅。
虽然刚才自己摸了摸,知觉还在,可是……
……万一呢……
头顶的月亮变得沉重,风也悲戚起来。李霸地捱不住汹涌而来的后怕和臆想,只好抬起手捂住眼睛,在风里默默地流泪。
“走快点,不要磨蹭!就说你逃不出天才剑者的手掌心……阿星仔,你好雅兴喔。”
剑无极押着探子回来找李霸地的时候,李霸地正在给修儒戴花。他摘的是一朵金色镶红的重瓣“凤凰心”,花瓣硬挺舒展,十分精神,只是和修儒脸上愠怒又无奈的神情有些不搭。
“我说阿星哥怎么能半夜跑出去!原来是你!”
修儒一见到剑无极,就从轮椅旁边站起身,顺手把头上的花摘下来搁进袖子。
“大晚上不睡觉,又找了谁陪你们发疯?”
李霸地和剑无极看了探子一眼,两人的奸笑声此起彼伏。
“修儒啊,这下你可看差了。这个非但不是朋友,甚至是打算祸害你朋友的人啦!现在是我们两个睡不着,待会儿,就是苗王睡不着喽。”
李霸地问:“他身上有毒药吗?”
剑无极拍着胸脯:“放心啦,这种‘耳朵’的手段,天才剑者最熟悉!他还没来得及咬舌自尽,就被我点了穴位,所以现在说不出话。不过没关系,等他进了大牢,要多少话有多少话。”
探子一直垂着头,神色不甚明朗。剑无极押着他往苍狼住的地方去,修儒本打算推李霸地回房间,但李霸地担心有变数,只好也跟着剑无极。三人来到苗王宫时天色微亮,苍狼果然震怒,即刻命人押下探子仔细审问。至于当晚空缺的守卫,和探子来此的目的,苍狼有些含糊其辞。
李霸地建议剑无极先别管了。
“连修儒都醒了,俏如来和雪山银燕怎么没醒呢?”
他挥别苍狼,摇着轮椅离开。
“回去睡觉吧。”
剑无极还是放不下那个探子,他赖在李霸地房间不肯走。
“是讲那个人目的不详,武功精深,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若不是阿星仔你,我绝对会追丢他。”
李霸地说:“你不会觉得我太沉吗?”
剑无极说:“天才剑者比你看到的要壮得多啦!”
李霸地说:“要是你没带着我……”
剑无极说:“那我从一开始就不会追得上。”
李霸地说:“你还是看见了。”
剑无极的卡壳,让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半晌,他才低声道:“我在回去的路上才想到,你……自从生病以来,便很少流汗了。”
李霸地说:“下次你不用带我就行。”
剑无极直起身子:“不准说这种话!你还要用剑八和我决斗呢!本天才剑者用得出十成十的剑十,你也得给我用处十成十的剑八!说好的决斗,不许你爽约!”
李霸地没来得及回话,房门被人敲了两声。剑无极迅速起身开门,他和门外的人聊了几句,才让那人进屋。来人的脚步很轻,李霸地转过头去,看到一袭黑纱从门外飘到床边。
他看着那双蓝眼睛愣了会神。
忆无心?
如果她在这里……
他抬起头,看到床边正在倒茶的姚金池。见李霸地注意到她,姚金池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真的是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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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岸 ####/#/# *:*:*
恭迎大祭司归位!
燎原客 ####/#/# *:*:*
敢情忆无心的官当得这么大?
杨柳岸 ####/#/# *:*:*
你想的话,也可以让苍狼给你封一个。
燎原客 ####/#/# *:*:*
不准说王后
杨柳岸 ####/#/# *:*:*
国阴公!
燎原客 ####/#/# *:*:*
不准用别称
杨柳岸 ####/#/# *:*:*
非要让他喊你老婆你才死心吗?
燎原客 ####/#/# *:*:*
朕是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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