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冬天,魏金花十岁。家里推掉了瓦屋,盖上了一层半的小平房。
拿通知书回到家,魏金花看见家里有一个一头短发的女人,在打开一扇门,接着又打开一扇门的穿梭在小平房里,看完楼下的房间又走去了楼上。她脸上一副难以掩饰的笑容期盼着住在这几间足够坚固的房子里生活,为自己即将成为这个家里的女主人而喜悦。
魏刚看完通知书递还给了魏金花,随后便试探着女儿,他笑着询问:“你语文就考六十分,数学考的九十九分该不会是你抄别人的吧。”
随着魏刚的笑容展开,魏金花气愤又委屈的无力解释:“我从来都没有抄过别人的试卷,考试有老师监考,你凭什么说我抄别人的。”说完泪光在瞪着的一双眼睛里打转,越来越委屈。
这一年,魏金花的父亲又结婚了。魏刚突然的玩笑打破了家里本是一片热闹的欢笑声,最后在余芳对魏刚的批评教育后才平息了下来。
余芳俨然一个慈母模样的维护魏金花,对着魏刚训斥:“你说话有莫名堂嘛。”
魏刚带着一副无辜笑容辩解的说:“我给她开玩笑的。”
余芳手搭在魏金花的肩上安慰:“他莫名堂,我们不理他,快莫哭了。”魏金花抹掉了耷拉下来的眼睛里滚出来的眼泪。
一旁的余秀英接过话说:“以前有人说你莫得妈,你不是觉得委屈吗,以后这就是你的妈了。你小的时候想有个姐姐,你妈也给你带来了一个哥哥,以后哥哥可以陪你一起耍。”说着话的余秀英又拉着魏金花的手说:“快喊妈。”
魏金花记忆里的自己,嘴里从来没发声过“妈妈”。她看见别人的妈妈也羡慕过。妈妈就是那个照顾生活起居,会给做好吃的,会给买衣服穿得洋气又漂亮,妈妈是最亲近最可以依赖的人……
记忆里从来没有母亲的陪伴,魏金花早已经把余秀英放在了心里最可以依靠的那个位置上了。
魏金花不知道被母亲照顾是什么样的感觉,也不觉得自己非要有一个母亲。余秀英梳的头发,买的衣服都特别老土,魏金花没有其他女孩子穿得漂亮。接她放学的总是年纪大的婆婆,看着同学被年轻的妈妈牵着手领回家。
身边是年轻漂亮的妈妈牵着手回家,在魏金花看来是一件让人骄傲的事情。魏金花羡慕过,但是她更喜欢自己的家人。她习惯了那张眼角布满了皱纹的笑容站在教室外面,声音洪亮的喊叫自己的乳名“金花子”,让她踏实心安。她习惯了冬天耳后的两条辫子,很温暖。
看自己没有的,不如看自己拥有的。美好的事物不能贪心,欣赏享受自己的生活大概就是最浪漫的人生了。
魏金花很满足自己从小到大的生活。她总是跟在余秀英的后面或者跑在余秀英的前边喊“奶奶,你快一点。”
不小心听见同学的妈妈亲昵的哄着女儿唤“幺儿”,魏金花身上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魏金花家里的氛围那可真是打是亲骂是爱。家里跟她距离最近的是魏刚,魏刚从来没有打过她,也没有骂过她,她甚至从来没有听见过父亲骂人。
魏刚对这个女儿一向都是温和的跟她好好商量,这让魏金花觉得自己的父亲与众不同,她一度觉得自己拥有了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她忽略了魏刚跟任何人相处都是好好商量的,因为一旦强势狰狞起来,魏刚就马上放弃了自己的意见。他像一个乌龟,偶尔探头出来觅食透气,一有风吹草动就把头藏进那老实本分的保护壳里。
“幺儿”这是魏金花第一次听见生活里如此亲昵得让她意外的称呼,魏金花跟魏刚是相反的。她看起来平易近人,处在自己不适应的环境里她是一脸严肃,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被欺辱对待,她易怒急躁,拼了命的不计后果反击。她的温柔全都只给自己放在心里的人,嘴上的亲昵她不习惯,心里的柔软敏感只有她自己知道。
魏金花五官秀气,圆脸肉肉的脸蛋红扑扑的,笑起来有些可爱。性格却有些男孩子气,鲁莽率真讲义气。
不知不觉,魏金花学得余秀英身上的一些精髓,开始用手捏住鼻子挤出鼻涕擦在鞋底上,或者草地上。直到发现同学擦鼻涕都用卫生纸擦,她才改了这个自己意识到丢脸的习惯。
不同的家庭。魏金花习惯了身边每个同学不一样的穿着,不一样的家人,不一样的习惯。她也在同样的学校,同样的老师,同样的同学面前长成了独特的自己。
魏金花心里的幸福是:爷爷虽然很凶,刚好能管控自己的急脾气,鞭策自己的任性和傲娇。奶奶动不动就扯着大嗓门喊自己,这是她关爱自己生活起居的方式,毎听到那个大嗓门的呼叫,自己感觉满满被爱着的。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让小伙伴们都害怕的大嗓门是满满的关心。父亲像朋友一样,没有家长对孩子的束缚管控,什么事情都好商量的放任自己无拘无束;他像自己的朋友一样,是可以分享自己所有的秘密的人。
魏金花在这样“特别”幸福的一家人里生了根,她特别的爱着这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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