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书信纸笔,竟宁自回了漠北便被吹得冷冽许多的眉眼便不禁软和下来,他仿佛听见心上人的殷殷叮嘱,想起临别前她温和柔润的笑容。
只是京中已许久不来信了,他不禁有些担忧起远在深宫的皇帝。但转而一想,她毕竟是天子,能有什么事呢,便只好将她的书信翻来覆去地看。
“赵二……咳,将军,你快去看看,这次的粮草里有许多沙子……”这小将是他一同长大的,此时去验收,发现不对赶紧避开了人请他去看,免了军心动摇。
他究竟年少气盛,看了那不足数的冬衣粮草便要将监军痛打一顿,手上都拿了剑了,却听那监军冷笑一声:“赵将军,你以为这东西不是京里发来的么,今年粮草赋税不足数,将军先将就着吧。”
竟宁一下住了手,原是她也为难。
他叫人看住了这个监军,到底是京中的朝官,又是崔氏子弟,真打杀了只怕惹来天子疑心。竟宁忍下这口气,叫人厚待他在营中,等春季时候他回京交代复命。
“清点可用的粮草,麸皮可以喂给马,粮食稍微减少些,我们每日安排一部分人出巡打猎,再盯着漠北人的车队,能截多少是多少,实在不足,便从我的配粮里扣。”赵竟宁的眉眼被朔风吹冷了几度,渐渐显出些愁思来,他第一次做主将,总怕辜负了那人的期待,想把周围人都照顾好。
“是,将军。”小将领了令便走了,只留他一人在营地里徘徊。许多人都是和他父亲一同征战来的,见了他也有几分敬意,纷纷唤道“赵将军”。
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全系在他一人身上,焉能不慌。
秦老将军和他分头守住幽州和朔州。云州部自不必忧虑,那边有陈刺史并韩将军,还有凉州部可以回援。依女帝的意思,他只需守到冬季,趁漠北水草不济、部落迁徙时打个措手不及,便可逼退他们了。
只是现下这缺吃少穿的,怎么去奔袭。
她应当是知道的。
“嘁,我还以为赵将军如何英明神武,原来如此贪生怕死,缩头乌龟一般躲在城中,不敢多进一里地,这样漠北蛮人何时能退啊?”这个临时派来的监军惯坐中帐,冷笑道,“陛下旨意,秋来正是反攻蛮子的好时机,怎么将军一丝从令的想法也没有?下官这便不得不如实报上了。”
“军中冬衣棉被粮食草饲皆不足,我如何带人反攻?!”少年人何曾受过这种闲气,日日被人讽刺要挟上报天听,偏偏那人的书信已经数日不达,他寄出去的信件也皆无回音,难以探知她的心思。
莫非她真失望透顶,才派了侧君族人来制衡他?
“这就是将军的职责了。将军既领了代都督职在外,怎反来问我一个小小监军?辎重粮草也都是京里发来的,我不过奉命押送,将军有不满大可发信诘问圣上!只是将军不仅作战不力,还幽禁监军,说小了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说大了……谋逆之罪,下官不敢为将军担保。”
他到底还是急躁,“我怎会有谋逆之心!”少年人双眼发红,“我赵家世代忠良,你既说我贪生怕死,我这就带人攻下延平城!”点了几千人便要趁夜袭击延平城。
“他就真的去了?”皇帝面上肌肉微微抖动,“然后呢?”
“臣听闻赵将军攻下了延平,而后为何又奔袭金门山口,臣便不知晓了。臣当时被监军以督战不力为名罚了五十军棍,只能闭门不出。”
“朕……从不知道竟宁还攻下了延平,看来朕也承平日久,五感钝了,竟没发现有人欺上瞒下。”皇帝自嘲一声,轻声叹气,“秦老多歇歇,朕早看到老将军行动有些不便,怕是军棍的伤还未好全。”
“让陛下见笑了,臣年纪大了,难免恢复得慢些。”秦青松面露赧色,“只是误了赵小将军。”
“罢了,既然他攻下了延平,我们据了延平也总有反攻的期望。朕马上便前往延平,还望秦老莫走漏了风声,”皇帝正色道,“现下是长公主假扮作朕镇守在宫中。直到四五日后御驾亲征的銮驾到幽州,将军都还请死守朔州不出,若有不听的,先斩后奏便是。”
“臣谨遵陛下旨意。”
皇帝起了身叫上妖精,“我们快马加鞭去延平。”她想了想,又转过来对秦老将军道,“朔州一线,就劳烦将军了,至于那个监军,秦老切莫真斩了,朕还留他有用。”
天子拉起一个笑来,看得秦青松有些脊背发寒。
“是,臣明白了。”
刚牵马出了朔州营地,皇帝便扶着法兰切斯卡差点上不了马。
“景漱瑶……你还好吧……?”他不敢惊动了旁人,只能半扶半拖着这个难缠的天子往外走,“怎么突然就站不起来了……”
“我腿上磨破了。”皇帝声音平静,“怕没留下多少好肉。你扶我一把。”真是一点都不客气。法兰切斯卡没办法,只能牵着马到了没人的地方,把主子举上马去,看她蹬稳了才自己上了另一匹马,“你能不能行啊?”
“我怎么不行。”皇帝冷声道,“不行也得行。”趁着京城銮驾出动的消息还没出,定远军里这些桩子没反应过来,她得把事情全部做完才行,别说腿上没好肉,就是把腿锯了也得干完。
现下是第四日。明日一早宫中的銮驾就会发兵亲征往幽州来,圣人亲临,消息必然三日内即可传到,统共不过还余下三日时间,必须将幽云朔主防线全都走一遍,捞出可能的暗桩,还要安排人告御状当朝弹劾崔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