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余下的几天过得不咸不淡。
倪姿写完了假期作业，有空的时候会去练练舞。
节前老桑找她谈话说想让她在校庆上表演的事情，倪姿并不清楚老桑是怎么知道她从小学跳舞这件事的，估计是他们在帮她办入学的时候说的。
假期很快过去，住校生都要提前一天返校。
中午阿婆忙忙碌碌做了一大桌子菜，还用保温饭盒装了满满一盒让她带着。
“晚上回宿舍与同学们一起吃。”阿婆一边将炸得金黄的藕盒从锅里捞出，一边问倪姿，“有没有玩得要好的朋友啊？”
“时间还太短。”倪姿低声道。
“也是，不着急。平时有好吃的多跟同学们分享，慢慢就熟悉了。”阿婆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走之前收拾东西的时候除了那一饭盒，还另外又买了一大袋零食。
倪姿心里其实是有些不愿回学校的，宿舍里的氛围令她感到一种难以表述的压抑。
那是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异物感。
索性因为住的离学校并不远，晚一点出门也没关系。
到学校的时候距离上晚自习还有半个小时，宿舍里空无一人，每个人的床上、地上都堆着些大家带回来的衣服和杂物。
倪姿关好门，把手里拎着的水果和饭盒放到窗台上，掀开自己床铺上罩着的被单。
她睡下铺，平时难免有人会坐在她的床上。倪姿有些洁癖，不喜欢别人穿着外衣外裤坐自己的床，所以每逢周末回家的时候她都会在床上再铺一层床单把被褥罩起来。
匆匆换好了校服，倪姿拿上暖瓶和书包准备下楼。
看了看表，时间有些晚，来不及去开水房打水了，只能等晚自习后再去。
临近入冬，天黑得越来越早，校园里光线昏暗。
倪姿边走边想着事，有些心不在焉，快要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体被人撞了一下，原本拎在手上的暖瓶瞬间脱飞而出，随着“哗啦”一声脆响，碎了满地。
“对不起对不起——”已经随着惯性冲出去的肇事者闻声连忙一个急刹，扭头又跑回来，“同学你没事吧——”
话说了一半顿住，徐天发现被撞的人原来是倪姿。
倪姿也回过神来，刚刚徐天跑过去的时候只是撞到她的手臂，并没有大碍。
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胳膊，倪姿低声道，“没事。”
“实在不好意思，我看快上晚自习了，跑得猛了点儿，没注意。”徐天满是歉意地道，“你要不舒服我陪你去医务室。”
“不用不用，真的没事。”倪姿怕他真的拉她到医务室去，连忙坚定摆手。
“幸好这暖瓶里没水，不然就麻烦了。”徐天看着地上躺着的暖瓶庆幸道，“我赔你个新的。”
倪姿再次拒绝：“也不用了，我再买一个就行。”
“那可不行，一码归一码。马上要上晚自习了，你快点进教室吧，别被老师抓迟到了。这里我来收拾。”
看了眼时间的确快打铃了，倪姿便也不再多言，快步往教学楼走去。
走进门的时候，教室里静了一瞬，待看清进来的人并不是老师后立马又变得嘈杂喧闹起来。
倪姿朝自己座位的方向望了一眼，应子杭也还没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时，她心里竟然闪过一丝失落。
晚自习的铃声很快响起，徐天赶在巡视老师来之前的一分钟从门口溜了进来。
“你作业写完了吗？”樊非扭过头来问道。
倪姿：“差不多。”
“生物呢？”
“写了。”
“干得漂亮！”樊非冲倪姿竖起两根大拇指，“借我抄一下呗。”
“我也写了，你咋不问我啊？”坐他旁边的肖尧闻言忿忿道。
“你？”樊非挑起眉斜他一眼，鄙视道，“得了吧，我可不想明天再被生物老师拎去办公室喝茶。”说着刚刚竖起的两根大拇指还配合地一百八十度大翻转，朝下使劲一压。
“樊非你是不是欠揍！”肖尧气得瞪眼，伸手俩人就要打闹起来，结果被刚好走到门口的巡视老师抓个正着。
“你们俩干嘛呢——”
需要上晚自习的住校班一共三个，地理老师抱着教案刚从二班出来，本以为像一班这样的重点班不需要过多的监督，谁知道上来就抓了个现形。
“樊非，又是你！”
樊非和肖尧听见呵斥都是一个激灵，赶紧扭身回去坐好，把头埋进书堆里“装死”。
“作业都写完了是吗？写完了不知道复习复习功课？没多久就要期中考试了，都学得很好是不是！再让我看见你俩说话就别在教室里呆着了，直接到走廊我陪你们聊。”
地理老师年纪不大，又长了张娃娃脸，看起来就更显小了。但偏偏训起人来老气横秋的，与外表严重不符。
一边说着，她走进教室，绕行了一圈之后往讲台而去，似乎是准备在他们班常驻一整个晚自习。
徐天见状连忙站起来，“老师您放心，我盯着他们。”
恰好此时隔壁班传来一片喧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地理老师闻声交代了一句就匆匆而去，全班同学都无言地松了口气。
徐天赶紧收拾了些作业、课本坐到讲桌前，抢占了位置。
一整个晚自习应子杭都没有出现，倪姿也不知道他返校没有，为什么没有来。
周末的晚自习比平时结束的要早，一打铃，大家都匆匆往宿舍走，急着回去分享各自从家里带回来的美食。
“我妈妈炸的带鱼。”宿舍里方萤正拿着一盒带鱼给大家分。
“还有我爸这周炒的牛肉干，大家也尝尝……”鲁甜甜趴在窗台边倒腾着她带的大包小盒。她爱吃，每周都从家里带很多好吃的。
“啊我要吃！”芦月迫不及待举手，“我还记得你上次带的排骨，绝了！”
“那你必须得尝尝这个牛肉干，保准你吃一次就忘不了！”
“倪姿你要不要也来一块？”鲁甜甜一扭头，看见坐在床边的倪姿问道。
“啊谢谢，我也带了——”倪姿想起阿婆说的话，正准备说她也带了阿婆做的好吃的让大家一起吃，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砰”的一声巨响给打断了。
宿舍里的所有人都扭过头去，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宿舍门敞开着，武思琦臂弯里夹着篮球，一只手拎着一个淡蓝的暖瓶走进来。
“徐天给你的。”
武思琦面无表情地将暖瓶放到倪姿床跟前。而后赌气似地“啪”地一下拍落手上篮球。
篮球干脆利落地撞击在地面上，再精准地弹射而起，然后咕咕咕滚进了床下储物柜后面。
武思琦是体育特招进来的，练短跑，其他项目也都不错，尤其喜欢打篮球。要不是因为身高不够，早就去打篮球了。
“怎么了？谁惹你啦？”鲁甜甜被她这动静吓了一跳，刚夹起的牛肉干都掉了。
方萤也围过来，“是呀，谁招你了？火气这么大。”
“谁也没招我惹我，是我自己有病。”武思琦粗暴地从架子上抽出自己的洗脸盆，撂下这么一句就去洗漱了，留下满屋子面面相觑的人。
“哎呀管她了，等会儿吃两口肉就什么都好了。”鲁甜甜十分心大地挥挥筷子，有些心疼她刚刚掉的肉干。
芦月放下饭盒站起身，“我也去刷牙。”
“你不吃啦？”
“差不多了，你们吃吧。”
众人的注意力都因武思琦的异常而被转移，只有倪姿看着那个淡蓝色的暖瓶有些发愣。
这是徐天自己的？
邬外对于住校生的管理是半封闭式的，晚自习开始后就不允许进出校门了。徐天肯定来不及去买新的，那这就只能是他自己的了。
与此同时，长假过后的男生宿舍犹如闯入了正月十五的市集。
走廊里到处是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笑声、叫声此起彼伏，青春逼人。
“我爸妈不在家，假期打了七天游戏，超爽！”
“擦，那你也太幸福了，我被按着上了一假期补习班，从早到晚，简直比TMD上学还累。”
“谁数学作业写完带回来了？借我抄一下……”
510宿舍里，徐天接了半盆水准备洗脚，刚放进去结果就被冰的浑身一个激灵，瞬间又缩回来了。
“凡哥你打水没？借我用点。”
“这儿呢，给。”蒋超凡拎起暖瓶递给徐天，奇怪道，“你今天没打水啊？”
这可是个稀罕事。
徐天在男生宿舍里算是个异类，不抽烟不熬夜，甭管宿舍里闹成啥样，每天到点就睡觉。是能让每个妈妈都感到欣慰的作息，养生得不像话。
搞得大家都觉得他吃饭喝水，杯子里差一把枸杞。
这样的人今天竟然没打热水，怎能不稀奇。
“打了，给别人了。”徐天简单道。
像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一句话激起片片浪花。宿舍里聊游戏的，抄作业的此刻都竖起好奇的耳朵。
“咦——”蒋超凡怪声怪气地拖长了音调，寻根问底，“给人了？给谁了啊？”
青春期的男生八卦起来，一点不比女生弱。很快周围的逼问声就变得此起彼伏起来。
徐天没办法，只得把晚自习前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以证清白。
但大家才不听他解释，“不管，班长这就是有情况！”
“对，有情况，有情况。”众人开始起哄，“倪姿！倪姿！倪姿……”
而应子杭就是在这一片喊名的哄闹声中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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