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闻张子来的叫嚷声,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朝他那边望去。
只见张子来正站在一处矿坑旁,脸上写满了激动之情,手中高高举着铁镐。
陈鸿飞赶忙快步走过去,“张子来,可是寻着好矿脉了?”
张子来连连点头,“陈师傅,您瞧这儿,这矿石的质地看着就不一样,纹路也清晰,我估摸这下面能挖出不少好料呢!”
陈鸿飞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那矿坑中的矿石,眼中也渐渐泛起亮光,“嗯,确实不错,大家都过来,先从这儿集中开采试试。”
一众学徒们听闻,立刻围拢过来,纷纷拿起工具,干劲十足地开始挖掘起来。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声音再度在矿山间响成一片。
步听雪此时也站起身来,强打起精神,缓缓走过去帮忙挖。
这时,矿山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下一刻便传来马匹的凄厉的嘶吼声,冲在前排的马直直地踩在燕寄北布置的铁钉上,后面马匹来不及刹车,狠狠地往前撞去。
“怎么回事!快停下!”
“停下!”
匈奴兵操着熟练的骑术,竭力想要稳住受惊的马匹,但混乱的场面一时间难以控制。
不少马匹摔倒在地,将背上的匈奴兵甩落下来,现场一片人仰马翻的景象。
王山也摔了一个狗啃泥,差点儿眼珠子就要被那钉子扎了,他捂着疼痛的脑袋站起身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匈奴兵,心底意识到大事不妙,如他心中所想,不一会儿四周便出现了身着战甲的中原兵。
遭了。
他内心暗道不好,也无心思管那些重伤的匈奴兵,猫着腰偷偷地往回跑。
却忽然被人揪住了后衣领。
“想走?”
王山回头,看见一个粗壮大汉恶狠狠地盯着他,那眼神活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他颤巍巍地举手求饶,不敢反抗。
那大汉猛哼了一声便将他随意丢到一边,飞起了一层灰。
王山不敢轻举妄动,即便那些泥沙被风吹进了眼里,他也如鹌鹑般蜷缩在一旁。
步听雪那边听到动静赶紧下来,便看到燕寄北派来的小队已将匈奴兵一股脑全部抓起来,包括王山。
“王山?!”
“你怎么在这里?”
后面跟上来的铁匠师傅们见到王山先是讶异,随即明白了,转而浮现出愤怒之色。
“王山!你竟敢叛国!”陈鸿飞气的吹胡子瞪眼,皮肤皱巴巴却长满了厚茧的手颤动着指着王山,满脸不可置信。
“你怎能……做如此荒唐之事!”陈鸿飞嗓音沙哑,随后失望地摇摇头,“老夫真是错信了你!”
王山原本低着头沉默不语,不愿与铁匠师傅们对上视线,此刻听着这话却突然抬起头来,血丝充满眼白,凶狠地望着一旁的步听雪,怒道:“呵!你可真是好手段!如若不是你,我怎么可能流落到这种地步!”
步听雪心下疑惑,怎的还怪到她头上来了?
她冷冷瞥了一眼王山,道:“并非我逼你投靠匈奴,这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选择?”
“呵!你可知那铁匠铺是我最后一个家,离了铁匠铺我根本无处可去!”
步听雪一顿,正欲接语,却见王山流下了几滴清泪,“你可知我在这铁匠铺付出了多大努力才能留下?”
“你可知离开铁匠铺后匈奴又对我做了什么!?”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若非你出现在此地,我怎么可能离开!你又凭什么能过轻易留下!我恨你!我恨你!!”
步听雪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山张目欲裂的样子,“那些都不是你能叛国的理由。你既已助力匈奴,那边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你对不起你泉下的兄长王越。”
王山听到王越两个字愣了一下,随即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越……王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步听雪不明所以,皱着眉头看着他发癫。
王山笑着笑着戛然而止,莫名恢复了不愿搭话的样子,紧闭双眼似乎等待着判决。
真是莫名其妙。
步听雪搞不懂这人,怎能将叛国之行为做的如此理直气壮。
士兵们压着匈奴兵往军营赶去,留下一部分兵力守住此地。步听雪接着跟铁匠师傅们在此地挖矿,装满箩筐之时正巧夜幕降临,铁匠师傅们便回了铺子。
铁匠铺中,大家伙儿都将箩筐放下,坐于草垫上歇息。
陈鸿飞一想起王山背叛之事就来气,重锤着桌子,怒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那臭小子!怎会如此想不开!” 随即他又叹息道,“唉,真是糊涂,想当年他初来铁匠铺时,看着也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怎就走到了这一步啊。”
张子来也愤愤不平地接口道:“师傅,他就是被猪油蒙了心,铁匠铺里谁对他不好?他居然为了一己之私就去投靠匈奴,这种人就该严惩不贷!”
他似乎迥然忘了自己曾是王山的忠实狗腿子,此刻胸中只余怒火。
步听雪默默听着他们的话语,心里却始终对王山刚才那番癫狂的表现有些疑惑。
她曾听闻王山和王越感情极深,王越在世时对王山也是百般照顾,可如今王山做出这等事,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自己来到铁匠铺,让他觉得失去了立足之地这么简单吗?
她犹记得那日他离开铁匠铺时不服气的样子,说好的再一次跟她一比高下呢?
思索半晌,她忍不住启口问陈鸿飞:“师傅,王山曾在铺中时有何异常吗?”
陈鸿飞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眯着眼睛吸了口老烟枪,缓缓开口道:“王山和王越本是孤儿,兄弟俩相依为命。后来王越参了军,在战场上英勇无畏,可惜最终还是不幸牺牲了。从那以后,王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干活也没了以前的劲头,还时常和铺里的其他人闹些小矛盾。咱们也都体谅他失去兄长的痛苦,想着他过段时间就能缓过来,可没想到……唉。”陈鸿飞说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或许那时就已心智不对了。”
步听雪听了陈鸿飞的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惋惜。她深知失去至亲的痛苦,可即便如此,也绝不是叛国的理由啊。
“那后来呢,师傅?他就一直这样消沉下去吗?”步听雪追问道。
陈鸿飞磕了磕烟枪,继续说道:“倒也不是一直消沉。有一阵子,他似乎又打起了精神,干活也卖力起来,大家都以为他总算从丧兄之痛中走出来了。可没成想,那只是表象罢了。”
“表象?”步听雪皱起眉头。
“嗯,后来我才发现,他那阵子总是偷偷和一些来路不明的人接触。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还警告过他,可他却辩称是以前的旧相识,我也就没再多想。现在想来,那些人恐怕就是匈奴的探子,早早就在蛊惑他了。”陈鸿飞一脸懊悔,狠狠吸了一口烟。
张子来在一旁听着,也瞪大了眼睛,“师傅,那咱咋就没早点发现呢,要是早把他揪出来,也不至于让他做出这等叛国之事啊!”
陈鸿飞无奈地摆摆手,“那小子平日里也藏得深,咱们哪能事事都防着他呀。”
步听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对王山的行为似乎多了几分理解,但理解归理解,叛国之罪终究不可饶恕。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苦难并非他王山一人承受,她想起初次来边疆时遇到的那位“疯啊子”,她离开那地儿时曾将“疯啊子”安置于客栈,给店家留下了一笔银钱拜托好好照顾婆婆,也不知她是否安好。
“不好了不好了!”
铺外又传来焦急的呼喊声,众人皆是一惊,赶忙起身往门外跑去。只见一个浑身是泥的小厮模样的人正大口喘着粗气,满脸惊恐之色。
“怎么回事?这般慌张!”陈鸿飞皱着眉头问道。
那小厮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急忙说道:“各位师傅,不好啦!那匈奴女人逃走啦!说是往铺子这边逃了!我们要小心些!”
“什么?”步听雪倏地站了起来,目光泛凉,质问道:“她不是由燕寄北好生关押着呢?怎会让她逃了去?”
“我也不知呀!”那小厮的脸皱成包子似的,苦艾艾地说着,边往里走着。
即将靠近他们时,步听雪忽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不对!
这小厮的神态虽说看着惊恐,但总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步听雪心中警铃大作,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同时低声对身旁的陈鸿飞说道:“师傅,小心有诈!”
陈鸿飞一听,也瞬间警醒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小厮,手中暗暗握紧了打铁用的工具,当作临时的武器。
张子来却没察觉到这其中的异样,还往前凑了凑,大声问道:“你这小子,可看清楚了?那匈奴女人当真往这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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