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时,萧宁煜特意等着奚尧。
奚尧对他这个举动并不意外,正好他也准备问问萧宁煜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先同陆秉行别过,这才和萧宁煜一齐走在出宫的路上。倒没忘了和萧宁煜保持距离,没有挨得太近。
“殿下,今日之事是您一手促成的吗?”还是奚尧先开的口。
“是。”萧宁煜承认得直接,直勾勾地看向奚尧,“将军还满意么?”
奚尧回避了他的视线,将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按捺下去,“不知您为何要这样做。”
无功不受禄,奚尧并不觉得萧宁煜此举安了什么好心。
“你觉得呢?”萧宁煜朝奚尧的方向靠近了些,衣袍若有若无地轻轻相触,“孤为何这样做,你不知道么?”
萧宁煜的每一次靠近都让奚尧极为不适,因而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下,两人又间隔回原本的距离。
“臣不知。”奚尧冷淡地回望萧宁煜,“您若是有所求,不妨直说。”
“奚尧,”萧宁煜轻嗤一声,竟是笑了,“别装了,孤求什么你不是一清二楚么?”
奚尧闻言神色未变,“殿下这是不威逼,改利诱了?”
“是啊。”萧宁煜坦荡地承认了,伸出手想碰一下奚尧的脸却被他躲开了,“只是不知这利够不够大,对将军管不管用?”
奚尧轻蹙了一下眉,对现在的状况是真的有些束手无策。
这人他骂也骂过、打也打过。碍于萧宁煜的身份,再过分一点的事奚尧是做不出来,也不能做了。
更何况萧宁煜的插手,确实解决了他目前的一个难题。
那兵符拿着烫手,却也退不回去了。
思虑片刻,奚尧才回,“殿下所求之事恕臣不能应允,来日您若有他事所求,臣愿尽绵薄之力。”
“孤不想要旁的。”萧宁煜倒没恼,今日似是极好说话一般,“不过你若不愿,那便罢了。”
“那…”奚尧并未因此松懈下来,还欲说句什么却被萧宁煜截住了话头。
“至于京郊四大营统领一职,那也是你当得起最后才会定了你。你若没有那个本事,孤再如何想法子,那也是落不着你头上的。”萧宁煜这时丝毫不掩饰对奚尧的欣赏,这也是他头一次对奚尧流露出除床第之事以外的欣赏,不夹杂性与欲,而是单纯的称赞与赏识,“所以你也不用为这事心有负担。”
“况且,推你到这个位置,孤也有旁的私心。”萧宁煜不疾不徐地道,“京郊四大营原本的统领是郭自岷,一个月以前告老还乡,这位置便空了下出来。你刚回京不久,自然不会知晓多少人为这个位置争破了头。”
“若是没有我,这个位置原本会定谁?”奚尧不是傻的,自然不会听不懂萧宁煜话里话外的意思。
“崔家的崔士贞。”萧宁煜似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勾了勾唇,“说来,将军你前不久也曾见过他一面。那日孤在风月楼宴请你时,他也在。”
一提起那日之事,奚尧的面色明显变差,但此时并不是为那事置气的时候。
崔士贞是崔家年轻一辈最为出众的一个,文韬武略兼备。按说他身为当朝宰相崔屹的嫡长孙,官职再怎么也不会低,但不知是否是为了避嫌,他最初仅任千总,而今也才升至守备一职,不过是正五品。而京郊四大营统领一职却是正二品,能让其连升三品。
“按崔士贞的品级和资历来看,此事不该轮到他。”奚尧疑虑重重地开口。
“是不该轮到他。”萧宁煜用称奇般的语气道,“可将军猜怎么着?比他更合适的几人接二连三地出了岔子,不是突然病了,就是也要告老,最后竟除了崔士贞之外无人可选。”
背后缘由其实并不难猜,甚至可以说是显而易见。可偏偏找不出纰漏,就是猜到那缘由也无从说起。
“陛下怎么想?”奚尧问萧宁煜,但是此话方一出口,他自己心里便知晓了答案。
陛下定是对崔家此举很是不满,故而最后才定下了自己。
“奚尧,你不了解京都。”萧宁煜负手望向宫墙,红色砖瓦的宫墙砌得极高,轻易地就与墙外的世界隔绝开来,“有的事它现在瞧着好,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片刻后,萧宁煜回过头似笑非笑地望向奚尧,“将军上回与孤说,你不是任人玩弄的娇弱小猫。孤也很好奇,你到底会不会被那群豺狼给分而食之。”
奚尧早知萧宁煜不会安什么好心,这会儿知道萧宁煜是把自己推到了世家眼中钉的位置反倒松了口气。
他毫不畏惧地回望,“那殿下且看着吧,谁是豺狼还不一定呢。”
可预想之中世家的针对还没来,倒是先迎来了另一件事。
奚尧自回京以来就被各家盯着,此时官衔已经定了下来,更是成了他们眼中的香饽饽,一个二个上赶着巴结,淮安王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若只是送礼或是结交都还好,奚尧直接躲起来终日不见客,让管家把人都打发了。
但是那些人很快就想出了另一个法子,他们不请奚尧了,改请老淮安王奚昶,礼也不送了,而是跟奚昶说起了奚尧的亲事。
奚尧一表人才,官衔也不低,又有爵位在身,早年他常驻边西时这说亲的人就没少过,如今回京又得了这么一个新职,说亲的人更是多了。
奚尧如今二十四了,确实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
这事居然还真的说到了奚昶的心坎上。
当初奚凊过世得早,未曾成家也没留下一儿半女,如今奚尧到了年岁,他心中难免动了些心思,想要奚尧早些成家。
奚昶特意挑了几家自己觉得还不错的,回去便说给了奚尧听。
奚尧听了面露难色,迟疑片刻才道,“父亲,眼下这情形,我怕是并不适合成家。”
奚昶自然知道奚尧的顾虑,“你放心,为父替你挑的自然不会跟那些世家有什么牵扯,也不会让你日后沾惹什么是非,都是些身家清白、样貌清秀的好姑娘,你何不瞧瞧再说?万一有合你意的呢?”
奚尧苦笑了一下,还想推拒就被他爹瞪了一眼。
只听奚昶厉声道,“你难不成想同你兄长一般,到死都没成家,一儿半女也不曾留下?你这样可对得起你故去的娘,对得起奚家列祖列宗?”
话都说到这份上,奚尧只得把一堆画像抱回了自己院内,却是直接放在了桌上,瞧也没瞧一眼。
各家想与淮安王府结亲的动静不小,萧宁煜很快便也知道了。小瑞子说给他听时,他当即把手上的茶杯给摔碎了。
“都有谁?”萧宁煜换了个新的茶盏,面色还是沉的,“说来听听。”
“奴才打听到的,那排的上名号的就有卫家、郑家、谢家和柳家。”小瑞子突然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殿下,还有那贺家。”
“贺家?”萧宁煜挑了下眉,脸上喜怒不明,“他贺云亭难不成想要奚尧娶贺云翘?他疯了不成?”
“那倒不是。”小瑞子跟萧宁煜已久,自家主子跟贺家大公子的交情他也是知道的,“不是贺大公子想与王爷结亲,而是那贺二公子,据说他是准备将他四妹妹嫁给王爷。”
萧宁煜听闻此事是贺云毓干的,冷笑一声,“他也不嫌磕碜,用个庶出的女儿想跟王府结亲他是疯了不成?也不怕亲没结上,把人给得罪了。”
“给王爷做正妻许是不够,可是若是给王爷做妾那也是够了呀。”小瑞子想了想坊间的传闻,补充道,“殿下,奴才可听说,这贺家的四小姐样貌可是生的极美。”
萧宁煜听了这话心中更是不痛快,冷冷地瞪了小瑞子一眼,“你觉得淮安王是那看中相貌之人?”
小瑞子听得这么一问,奇怪地争辩道,“可这男人哪有不好色的?”
得,他这话算是把他主子给得罪狠了,毕竟他这话把他主子也给骂了一遍。
萧宁煜直接将人踹了个跟头,“滚出去领罚,别在这碍眼。”
小瑞子可怜地捂着自己被踢疼了的地方,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出去却又被叫住了。
“等等。”萧宁煜有些不自在地看了小瑞子一眼,“贺家那个,有多好看?比我好看么?”
小瑞子一噎,没明白他主子怎么问起这话来了。
不过他反应极快,连忙吹嘘拍马道,“那怎么能跟殿下比呢?殿下这样貌和气质天底下都是独一份的,再也找不出另一个。”
这话他说得一气呵成,不带喘气的,却也没能把他主子哄高兴。
萧宁煜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似是自己也不知为何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皱着眉颇不耐烦地对小瑞子道,“赶紧滚。”
小瑞子委屈死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真是太难伺候了。
人出去之后,萧宁煜也没闲着,给贺云亭去信一封,让他管管自己那个没什么本事还整日不安分的庶弟。
萧宁煜此前并未料到过此事的,只以为世家会针对奚尧,哪知道世家先使出来的却是靠结亲拉拢这一法子。
这倒也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能拉拢淮安王府他们也会省了不少事。
可这事要是真成了,就坏了萧宁煜自己的事了。
说来也巧,萧宁煜这日去给皇后请安时,正巧遇到了来请安的静安公主。
萧宁煜心思一动,不是都想给奚尧说亲么?自己不如也给奚尧说一个亲事,断了那群不安分之人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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