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莳花馆尚沉浸在宿醉般的寂静里。朱漆大门紧闭,只有侧门供人出入。两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门前,江执诚率先下车,身后跟着陈明远和两名警员。
徐伯早已候在门前,见到来人,连忙躬身相迎:“各位警官早。”
江执诚微微颔首,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这座声名在外的建筑。白日的莳花馆褪去了夜间的浮华,显露出江南园林特有的清雅。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回廊曲折通幽,处处透着匠心。
“我们想再见见徐管事。”陈明远上前一步,“有些细节需要再确认。”
“是是是,各位请随我来。”徐伯引着他们穿过庭院,朝偏厅走去。
行至半路,忽见前方月洞门内转出一个身影。
晨光恰好从廊檐的缝隙漏下,照在那人身上。但见他穿着一袭月白长衫,墨发用一根青玉簪松松挽着,几缕发丝垂在颊边。他正微微侧首与身后的小厮低语,露出线条优美的侧脸和一段白皙的颈子。阳光在他长睫上跳跃,投下细碎的阴影。
那一瞬间,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两个年轻警员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人,竟忘了身在何处。就连见多识广的陈明远,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江执诚的目光在触及那道身影时,也微微顿了一下。他见过不少美人,却从未见过这样集清冷与昳丽于一身,仿佛从古画中走出来的玉人。
浅清察觉到动静,转过头来。见是警察,他神色不变,只对徐伯轻轻颔首:“带客人去偏厅奉茶。”
他的声音清越如玉磬,语气平静无波,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注视。
徐伯连忙应下,浅清则对众人微微欠身,便要离去。
“这位是?”江执诚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浅清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鄙人浅清,是这莳花馆的掌事。”
四目相对。
江执诚这才看清他的全貌。那是一张极其精致漂亮的脸,眉眼如画,肤白胜雪,偏生了一双深邃的眼,沉静得不见底。他站在晨光里,整个人像是上好的羊脂玉雕成的,清冷,易碎,却自有一股不容亵渎的气韵。
“原来是浅清先生。”江执诚微笑,“正好,我们有些问题想请教。”
浅清垂下眼帘:“警官请问。”
“这里不便,”江执诚环视四周,“可否借一步说话?”
浅清沉默片刻,轻轻点头:“请随我来。”
他引着江执诚来到一处僻静的书房。房间布置得十分雅致,满架诗书,一室墨香,与风月场的气质格格不入。
门刚关上,江执诚脸上的温和笑意便褪去了几分。他向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浅清逼至墙边,声音依然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浅清先生,月眉死前,最后见的人是你。”
浅清的后背轻轻抵在冰凉的墙壁上,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这个距离太过亲密,也太过危险。他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声音依旧平静:
“是。她向我禀报一些馆中琐事。”
“什么琐事?”江执诚又逼近一寸,几乎能数清他轻颤的睫毛。
“不过是些胭脂水米的采买。”浅清微微偏过头,避开那过于锐利的目光,“警官可以查账。”
江执诚低笑一声,伸手撑在他耳侧的墙上,将他困在方寸之间:“永丰洋行李文斌,浅清先生可熟悉?”
浅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额发,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攫住了他。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抬起眼,直视着江执诚:
“李公子是馆中常客,仅此而已。”
他的眼睛很美,像是浸在寒潭里的墨玉,此刻因为强自镇定,反而透出一种格外动人的光泽。
江执诚凝视着这双眼睛,忽然伸手,轻轻拈起他肩头的一片白兰花瓣:
“浅清先生似乎格外钟情白兰。”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浅清屏住呼吸,感觉到那片花瓣被轻轻取走。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孔,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温文的年轻侦探,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危险得多。
“寻常喜好罢了。”他轻声答道,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江执诚端详着指尖的花瓣,又看了看浅清故作镇定的模样,忽然退开一步,恢复了先前的温和神态:
“打扰了。”
他转身走向门口,在推门而出的刹那,又回头看了一眼。
浅清仍站在原地,月光色的长衫在昏暗的室内仿佛会发光。他微微垂着头,青玉簪在墨发间若隐若现,整个人像一幅精心描摹的工笔画。
直到脚步声远去,浅清才缓缓抬起头。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感觉到那里剧烈的心跳。
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真的被吓到了。
那个叫江执诚的侦探,温柔表象下的锐利,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怕。
而门外,江执诚低头看着指尖的白兰花瓣,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位莳花馆的漂亮掌事,远比他想象中有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相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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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初遇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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