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室沉香

莳花馆的清晨,总是在一片宿醉般的寂静中到来。

前夜的喧嚣早已散尽,只余下空荡的大堂和残留的酒气。浅清披着一件素色长衫,独自走在回廊中。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将他本就白皙的肌肤照得近乎透明。那根青玉发簪松松挽着墨发,几缕发丝垂在颈侧,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

他先是去了锦瑟阁。

房门依旧紧闭,两个守夜的小厮见他来了,连忙躬身行礼。

“昨夜可有什么动静?”浅清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回清哥儿,一切安静。”其中一个小厮低声回道,“连只野猫都不曾靠近。”

浅清颔首,取出钥匙打开房门。晨光随着他推门的动作泄入屋内,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那日残留的“醉梦甜”异香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霉味——这是久未通风的屋子特有的气味。

他缓步走到梳妆台前。台面上还放着云裳用过的胭脂水粉,一把象牙梳子上缠着几根青丝。他拿起那盒胭脂,指尖轻轻摩挲着盒盖上精致的雕花。这是云裳最爱的一盒,说是苏州老字号的手艺。

忽然,他的目光停在胭脂盒的边缘。那里沾着一点极细微的白色粉末,若不细看,几乎与胭脂盒本身的瓷色融为一体。

浅清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手帕,小心地将那点粉末刮取下来,包好收起。他的动作很慢,很轻,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离开锦瑟阁,他转向后院的一排厢房。这里是馆里普通姑娘和丫鬟们的住处,比起前院的奢华,显得朴素许多。

他在一扇木门前停下,轻轻叩门。

“谁呀?”门内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

“是我,浅清。”

屋内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寝衣的姑娘站在门内,睡眼惺忪,见了他连忙整理衣衫:“清哥儿怎么来了?”

浅清的目光掠过她的肩头,望向屋内:“来看看你。秋雁走了,你这里可还缺什么?”

这姑娘名叫月眉,与秋雁同住一屋。

月眉摇摇头,眼神却有些闪烁:“不缺什么,谢清哥儿关心。”

浅清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月眉是馆里的二等姑娘,姿色平平,性子也怯懦,平日里最是安分守己。

“秋雁走之前,可曾与你说过什么?”浅清语气温和,像是随口一问。

月眉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没、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那日从云裳姑娘房里回来,说是身子不适,早早睡了。”

“从云裳房里回来?”浅清捕捉到这个细节,“她何时去的云裳房里?”

“就是......就是云裳姑娘走的那天下午。”月眉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说去送新调的香。”

浅清的眼神微凝。这件事,徐伯之前的调查中并未提及。

“她送了什么香去?” “就是馆里平日用的‘醉梦甜’......”月眉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清哥儿,秋雁她不会是......”

“别多想。”浅清打断她,语气依然平静,“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好生歇着,若是想起什么,随时来找我。”

离开月眉的房间,浅清缓步走向自己的小院。晨光渐亮,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想起昨夜门前的白兰,想起月眉闪烁的眼神,想起那点可疑的白色粉末。

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旋转,却始终拼凑不出完整的图案。

回到房中,他先是从书架的暗格里取出一本泛黄的笔记。这是他的师父——莳花馆前任掌事留下的手札,记载着馆里数十年来各种香方的配制方法。

他翻到“醉梦甜”那一页,仔细研读着上面的配方:沉香、龙涎、麝香、苏合香......每一味香料他都烂熟于心。

那么,那点白色粉末,究竟是什么?

他从怀中取出那方手帕,小心地摊在案上。粉末很少,只有针尖大小。他取来一枚银针,轻轻拨弄着粉末,又凑近细闻。

没有味道。

这很不寻常。若是香料,定会留有气味;若是胭脂水粉,也该有脂粉香。可这粉末,却像是被特意处理过,除去了一切可能暴露身份的气息。

他沉思片刻,取来一个小巧的琉璃碟,将粉末倒入其中,又滴入几滴清水。粉末遇水即溶,无色无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徐伯的声音:“清哥儿,前院来了几位客人,说是永丰洋行的,想见您。”

浅清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永丰洋行......这是云裳生前接待的最后一位客人所在的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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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他们到偏厅稍候。”他平静地说道,小心地将琉璃碟收入抽屉,“我稍后便到。”

他站起身,对镜整理了一下衣冠。镜中的青年眉眼如画,气质清冷。

隐藏在暗处的谜团,似乎正缓缓掀开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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