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又在养心殿听政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胤祥一起床总会特意先问胤禛一句,今日要不要听政,而不是以前说的,快去听政。所以今日胤祥是有心理准备的,从胤禛给自己收拾的密道去造办处,而不是与大臣们狭路相逢。以及,胤祥确实没那么想参加,除了站在那里,不时出一点错,没什么其他好处。胤禛不拦着他,如今胤祥想去哪就去哪,胤禛不敢拦他,不然又要被呕气。
大学士马齐、嵩祝,协理大学士事务工部尚书徐元梦,大学士王顼龄、白潢,礼部侍郎在学士里行蒋廷锡、邓德、三泰,兵部侍郎在学士里行伊都立,学士常保、查嗣庭、胡煦、吴士玉以折本请旨……又覆请原任碣石总兵官游观光应加赠太子少保一疏。胤禛不觉得有加赠的必要,谁都加赠,岂不是愈发没价值,自己之所以让这些王公来当大臣,不就是想让该体面的人体面,最好所有人都不那么高贵,别显得皇亲不值钱。于是胤禛体会不到功劳的,也不会让他接受这样的请求,便道:“游观光不必加赠太子少保……”
胤祥在造办处游了一大圈,走到珐琅作、大器作,看到自己上次从琉璃厂买回来的广银壶放得好好的,觉得这么好的,宫里只会做的更好,于是让人照样做得广银壶大小三对,并原样一分。总管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有些为难地想说话。胤祥察觉到便爽快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总管这才敢大胆说:“回王爷,您拿来时已经传做过了,这件是您送来的,做出来的三对,郎中保德已经送去养心殿了。”胤祥一听,这才想起,好像真有这么回事,有点不好意思,但也坦然接受:“哦,这样就不必了。”
胤禛在朝上,又在讨论民间恶民之事,“许二倚杖旗人率众殴死民人刘国玉,情属可恶,不可援赦宥免,仍着拟绞监候,秋后处决……”胤禛的话淡淡的,丝毫没有同情,吓得众人心中又泛起惶恐。所谓“旗人”,大家都在猜是谁家的,自己家的也许也是干过类似事的,皇上没说惩处主人家,但暗中会被皇帝怎么处置,这是谁都不知道的。只要下人犯罪,往往主人家也会出点祸端,这是京中传遍的话,谁都猜测是皇上安排的。所以在朝会上说此事,无非是在通知,一切类似者都要等罚了。但是众人中,最惶恐的终究是站在第一排的允祉,虽然此人不是自己家的,但自己家下人貌似提过此人名,不知道自家下人是不是参与过。而站在诚亲王身边的廉亲王表面淡定,仿佛并不相干,实际上心里也微微松动了一下:“这个许二死有余辜,自己手下不干净,怪不了我。”原来许二帮允禩干了这样的事之后,很快就被廉亲王福晋赶出了家门,不是不同意,而是留了证据,不干净。如今胤禛非提,无非是在提醒自己,允禩心想,但好在上朝前,家里福晋已经说过,赶出门就跟自家没关系了,谁家没有个叫许二的呢。皇帝也不能将自己怎么样,所以允禩并不畏惧胤禛的恐吓。胤禛当然有的是办法让廉亲王府为自己惹下的麻烦负责,钱是别想留着了,至于允禩,胤禛还在看。
允禩正想着,皇帝旁边的传令官便传工部上奏。这显然不是自己本来的顺序,允禩没有做好准备,听到传召,还以为胤禛真的要在朝堂上批评自己,一时脑热地跪下争辩道:“皇上,许二谁家没有,我府中早已没有此人了。”大臣中顿时响起一阵唏嘘,所有人都轻松了,谁都知道是廉亲王府造孽了。允禩反应得后知后觉,听胤禛在屏风里也没有动静,连忙装作无事发生地递折子。今日工部讨论的是永定河刘叉口挑浅及京口营整理船上桅杆钱种奏销事。允禩在外面跪着,带着工部大臣,胤禛在里面看了一会儿,也不再管允禩方才的犯傻,只命廉亲王上前。允禩无法,只能坚强上前听着。胤禛的话比方才还凉,允禩一句也不能回,只能听着认着:“这所奏甚不明白。若从前所议非是,即当于此本内直陈其非是之处。今不行直陈,是徒欲博好人之名而已。凡办理国家事务,君臣务须一体。假使君有未是,而臣居其是。或君居其是,而臣有未是。此皆足贻害于天下。可将此事详查议奏……”说白了,胤禛就是嫌弃允禩在折子里没一句实话,总在混淆视听,抱着侥幸之心,想让胤禛烦得得过且过,无奈胤禛偏不。胤禛无意故意为难允禩,允禩在他眼中确实并不重要,然而,看到允禩故意上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折子,却也是无法不说地,干脆让大臣们都听听看。允禩接回折子,麻木地认罪,退了回去。旁边的几个亲王,也很难同情他,只觉得搞不明白,为何允禩非要跟皇帝过不去。
胤祥往回走了,但他习惯性地忘了走密道,便想着不如干脆走到养心殿最后一排,随便听听,但又想着自己没穿补服,实在也有失体统,于是干脆绕过养心殿,试图从养心殿后门回去。进得顺利,前殿还在听政。胤祥溜达到正殿门后,站着听听,期间还无聊地向趴在暖阁屏风边的百福勾了勾手,让它过来陪自己。然而,没玩一会儿,百福不是很配合,一下子跑出了养心殿。胤禛回头一看,看到胤祥露出的抓不住狗的一截手,也觉得甚是好笑,没办法,便任由狗跑吧,旁边的侍卫要去抓,胤禛摆了摆手,示意不必。
此时上前的是监察御史汤之旭,他向来严肃不苟言笑,更何况是在上朝,但他怎么能想到还有狗从养心殿突然跑出来呢,顿时说话声有点慌张。狗撞到了隆科多身上,隆科多也被突然出现的小狗吓了一跳,但是丝毫不敢动。百福倒也像话,趴在了隆科多脚边不动了,有些官员甚至也没发现它,毕竟都低着头。
胤祥偷偷溜出了殿,一脸歉意地看向胤禛。胤禛示意他过来,胤祥见屏风挡得严实,也便大大方方蹭了过去,只是像个小动物弯着腰,最后坐在胤禛的榻上。胤禛抱住胤祥,搂在自己怀里,指给胤祥看,可以从哪看百福在哪。胤祥这才放心了。监察御史说完话,胤禛从容对到,仿佛丝毫未受百福与胤祥打扰的影响:“能秉公无私如舅舅隆科多,何患条例之繁。假若,孙查齐、勒什布、赫成格等办事,虽条例尽,一弊终难免。”胤禛还是记得几个不靠谱的官员,随时要点名批两下,其中一个就是当初善于把事留给胤祥的孙渣齐。胤祥想要走,因为跟胤禛这样坐在一起,实在不成体统,看到狗自己就放心了。可是胤禛将他牵得紧紧的,丝毫不能动弹,倘若动弹大了,胤祥也害怕自己可能会把屏风掀翻。于是只能不安地陪坐等着。
终于,一刻钟左右,胤禛放过胤祥了,听大学士说得差不多了,也就不让他们再进来,对大学士马齐等道,“此折尔同总理事务王大臣及刑部、都察院详酌密奏。”屏风外终于开始退场了,胤祥才缓下了自己的紧张。一会儿,感受到大家退到一半了,百福开始往回走,胤祥喘了口气,大方地两腿一伸。无奈低估了自己的腿长,胤祥一下子踹到了胤禛榻前的屏风,屏风摇摇欲坠,胤祥想要大声一呼去拯救,无法,还是眼看着屏风砰地一声倒了下去。
胤祥从胤禛腿上连忙跳开,无辜地站到一边,已经退到一半的官员,集体回头,只见皇帝波澜不惊地坐在屏风里,一只白色细犬和怡亲王一起无辜地站在屏风边看着。众人连忙回身跪下,安慰皇帝御驾受惊。只胤禛很习惯这样的事故,轻描淡写道:“无事,养心殿养了只小狗,以后用笼子关起来就好。大臣们不必惊慌。退下吧。”官员们纷纷听话退下,心里还是微微不安,总觉的这事没那么简单,怡亲王一定是保护了皇上吧,难道这狗是廉亲王派的吗。不对,方才那狗好像在隆科多脚下,想起来的同僚们默契地看向隆科多。出了养心殿,隆科多忍不住众人怀疑眼光地大声了一句:“那狗不是我的。”所有大臣都安分回头走了,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上朝有这么多人此地无银。隆科多恶狠狠瞪了一眼允禩,他知道大家都不相信自己了,一定是允禩要离间皇帝和他的功臣。廉亲王感受到隆科多的不善眼光,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扬袖离开。
养心殿里,胤祥低着头,看着狗,十分无奈:“兄长,我错了。”胤禛无奈往榻上一靠:“我习惯了。”胤祥受不了胤禛这么严格的人对自己如此随便,跑到胤禛榻边,看了看养心殿前也没别人了,不知道胤禛何时驱散的,貌似是要执行家法一般。也不管如何,胤祥砰地坐到御榻上,整个人趴在胤禛身上,咬住了他的下巴:“我不是故意的。”一边蹭着胤禛。胤禛抱住自己的傻瓜:“我知道,我原谅你了。”胤祥还是不满意:“不行。”压得胤禛差点没喘过气,又赶紧起来了一点。胤禛只好又道:“那好吧,你说你要什么惩罚。”胤祥死死抱住胤禛:“今晚不要。”胤禛低头看向没脸没皮笑着的胤祥:“这仿佛是在罚朕。”胤祥惋惜道:“不,就是罚我。”
……车站
胤祥脸羞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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