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无论怎样都很喜欢

湖上缓缓流动着水汽,偌大的曾府仿佛被拢在月光似的纱下,槐树静静矗立在那里,缭乱的枝叶静默着。

槐树飘飘荡荡些细微的苦香。

曾府的人早已经被遣散了,没了人气,就连屋子里都透着散不去的冷。

吹出一口气,房间里的蜡烛点燃,曾老爷的房间不大,红的近乎黑色的床榻,一进门就能看见一个巨大的“寿”字,桌子上摆着镂空龟鹤广口瓶,放着几只枯死的兰花。

“这个曾老爷看来是个想长命百岁的,又是龟又是鹤的。”知融摘下幂篱,扇了扇灰尘,她瞧着知合立在门外无处下脚的模样,笑了。

知合捏了避尘诀,才慢慢地走进来,知融把手伸到他的面前,他扶着她的手,觉得倒也没有那么难捱了。

再往前走,曾老爷床榻旁的小茶几上,用油纸包着东西,由于时间有些久,已经发霉了,知合拦住知融想要弯腰去闻的动作,低下头,以手为扇,扇了扇,说:“是盐渍的青梅,和那家馄饨店的一样。”

青梅性平,味酸,孕育之人偶尔吃食一点,倒也无妨,吃多了会损伤脾胃。

只是高瓷买的那么多青梅曾家的人也不会让她吃那么多,应该是分食掉了。

“老人的胃虚,也不应该多吃。”知合说,他用手帕包着青梅,仔仔细细看了一下又碾了碾,将手帕举起闻了闻,“这些梅子,加了钩吻。钩吻味甜,盐渍梅子酸甜味浓,刚好盖过钩吻,加之梅子钩吻都对胃大损,老人胃虚的话……”

必死无疑。

“可是,胃虚的话,一日一日的梅子喂进去,也会死。何必再大费周章地寻钩吻。”知融抬起眼,想了想,“除非,她想人立即死,甚至不愿意多等一刻。”

知融捏着纸片,折成纸鹤,指尖点睛,纸鹤扇扇翅膀,飞去梁溪。

“明日就会有答案。我们现在只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

夜间,梆子邦邦响,从巷口到巷尾,灯笼摇摇晃晃,一阵风吹过,扑灭了烛火。

打更人“哎”了一声,挠了挠头,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想重新点燃蜡烛,他提着灯,遥遥看见原本人已经走完的曾府的墙上坐着一个人。

青白色的幂篱,青白色的长袍,风卷起衣摆,银线水仙纹。

那人垂下头,折下身边的槐树枝,朝他一点,灯笼里的烛火就点燃了,臂弯搭着槐树枝,也不说话。

仿若一片霜月。

墙那边穿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是女孩子的声音,“师兄,来看这是不是钩吻?”

于是,那片霜月轻飘飘地飘到了墙的那边。

知融看着槐树下埋着的东西,“还是师兄鼻子灵。”

知合每次走近槐树总是能闻见药味,很淡,原本以为只是高瓷的补药也就没有多想,从曾老爷的屋子里找到了钩吻,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是钩吻。”知合闻了闻,说:“只是现在太晚了,也没有地方去证实就是高瓷买的。”

师兄妹翻墙出去,落地时,却发现打更人还站在那里。

面面相觑,双方都有些尴尬。

“嘘。”知融竖起一根手指,“我们并非……贼人。”

打更人“啊”了一声,“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是点灯仙人。”

点灯仙人,也行。

“您经常在这一块打更吗?”知融问。

“是啊,这一块都是我在打更。”打更人说,他挠了挠头,“以前本来有另一个人和我换着打更,这不,曾府闹鬼,这才只有我一个人。”

“您不怕鬼吗?”知融笑着问。

“不怕,鬼只会找债主。”打更人嘿嘿笑了一下,“仙人,这里真的闹鬼啊。”

“有也没有。”知融说,“您在这一块这么久,这附近可有什么医馆可以抓药吗?”

“有的。”打更人点头,说,“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是平安都最大的医馆,长寿医馆,那里什么都有,很多人都会去那里抓药。”

打更人突然有些眼酸,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睛,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手腕上突然多了一条红绳。

耳边飘过一声很缥缈的“多谢”。

“长寿医馆到了。”知融走进去,这里居然还在售卖,小药童打着盹。

“醒醒。”知融说,“我们是来买药的。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

小药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面前的两人像是云一般,她问:“两位想要什么?我们长寿医馆是平安都最大的医馆。”

说着说着,眼皮子翻翻几乎要睡过去。

“钩吻。”知合开口,“买吗?我们需要很多。”

小药童终于清醒过来,惊讶,“钩吻?要多少?”

知合伸出手,将一块金元宝扣在桌子上,轻轻道:“是的,要很多。”

小药童将两人安排在暖阁里喝茶,跑去找师傅了。

“买这么多?”知融笑着去捏师兄的指尖,“真买假买?”

“猜呢。”知合摁着她的手,不许她乱动,扰乱人心,“不多买点,可不好套消息。”

知融探手从幂篱下伸下去,知合低下头,看她的手稳稳地落在自己唇边的小痣上,温热的指尖摸了摸,她弯着眼睛,多情地看着他,

要是在白玉京,被摸的一定不止一颗小痣。

指尖摩挲着,摁在了知合的唇上,湿润的热气从缝隙中抚着她的指腹,温顺地张开唇,她摸到了他的牙齿,和一点湿润柔软的舌头。

知合轻轻抽了口气,握着她的手腕,推她出去,“你的指尖弄疼我了。”

“哪里呢?师兄,让我看看。”知融有些恼怒自己弄伤了师兄,又有些贪恋他的温暖柔软。

知合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指尖摸到了软肉的伤口。

脚步声响起,知融想要抽手离开,却被虎牙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知合哼笑,“宝宝,现在知道怕了?”

知融瞥了眼外面,握着他的手拉进了自己的衣袖下,他挣扎了一下,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腕,就驯服地被她十指相扣。

医馆师傅坐下,看了一眼袖子下相叠的手腕,摸了摸胡子,“有情人呀。钩吻剧毒,不知二位买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不能买了吗?”知融有一下没一下摸着手下温热的皮肤。

“我们也是听闻您这里是平安都最大的医馆,有寻常医馆所没有的珍稀药材。”知融弯了弯眸子,掌心向上摊开,一块品相极好的玉石,“好东西不嫌贵,在质不在量,您说呢?”

没有谁会和钱过不去。

医馆师傅伸手去拿,知融却把玉石轻轻一抛,知合另一只手接住。

“您不让我们验验货吗?”知合说。

医馆师傅拍拍手,小药童奉上一个铜制的小盒子,里面躺着半盒子钩吻,磨得细细的。

“你这里的钩吻是我见过最好的,这样的药材我只在高小姐那里见过。”知融碾了碾钩吻的粉末,随意地唠着家常,“所幸,高小姐告诉了我们。”

医馆师傅说:“高小姐倒是从我们这里买过,只不过只来了一回,但是要是来第二回,可就是真真被砸了招牌。”

“钩吻虽是剧毒,驱虫方面却是个中高手,曾家的槐树招虫子,而高小姐的孩子即将诞生,她特地来老夫这里寻了钩吻驱虫。”医馆师傅说。

“原来如此。”知融想,最后一个问题也明白了。

钩吻,确实是高瓷所买的。

走出医馆,已经下起了薄薄的细雨,青石板官道湿漉漉的,车马辘辘,去往销金窟。

雁荡楼在薄雨中自有一番风韵,繁华拢雾,像是刚刚从母亲河中诞生的美人。

两人慢慢地走着,间或一两句交谈。

“师兄,我是不是该剪指甲了?”知融问,“你刚刚还说我伤到你了。”

知合捏了捏她的指尖,“你不是想要蔻丹?”

“师兄不怕疼吗?”想归想,但是为了一时开心就要自己睡,那可真不值得。

“怕啊,你要弄疼我了,可就不要想以后。”知合威胁似地笑说。

“前几次弄疼师兄,师兄明明很喜欢,一个劲……”知融凑到她师兄耳边讲混账话,最后几个字淹没在雨水滴答中。

知合闭了闭眼睛,脸上滚烫,杏子眼融进几分水汽,眸色琥珀,眼尾红,唇也红了,隔着幂篱,柔软的眸光却牢牢绕着心脏,恨不得尽数死在他的眸子里。

模糊不清,反而更加动人心弦。

他握着师妹的手腕,痴痴的,湿漉漉的,求着,“别这样,宝宝,别这样说师兄……”

她抬起手,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俯首吻了他的手腕内侧。

知合蜷了蜷指尖,猛地拉着她往客栈跑,这雨下的太荒唐了,让两个人都忘记施法避雨。

知融不得不用外袍拢着他,他不喜欢旁的地方亲昵,却能在她的外袍中安稳地垂着长睫。

知融把他推到在门上,“哐当”一声,两人分开了,看着对方的眼睛笑。

他伸手把她的长发别在耳后,知融捧着他的脸断断续续地亲,知合垂下脖子,靠在她的肩膀上。

“好凶,但是很喜欢。”知合没有去管落下的外袍,吻着她的额头,“无论宝宝怎么样,都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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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雀台
连载中事事顺遂的百岁 /